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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穿在腳上的鞋子弄丟的那6次

(一個不該存在的記錄)

但凡你是個正常人,看到這個標題就會想,你不可能把穿在腳上的鞋弄丟。但是我已經多次身體力行地證實了這個論斷是錯的,所以我猜這其實是一個很常見的問題,只是大家都不敢談論罷了。所以,我現在就要作為那名勇士,大膽地承認它曾經發生在我身上,次數還不少。

我經常丟東西,但通常都是有跡可循的,比如我找不到眼鏡了,是因為它在我臉上;或者找不到我的伏特加,它已經在我肚子里了;又或是那一次我找不到手機了,我用家里的座機打給我的手機(包括我在內的任何人都不知道這部座機的電話號碼,因為它的唯一用途就是找手機)。不巧的是,我關掉了手機鈴聲,但我能聽到手機在我身旁某處嗡嗡作響,盡管聲音真的很模糊。我在辦公室里四處尋找,但找不到。我彎腰去聽,想知道它是不是在書桌抽屜里,但聽起來好像是從更低的地方傳來的,于是我鉆到桌子下面,聲音變大了,但那里除了地毯什么也沒有。我把耳朵貼在地上,試圖聽音辨位,就像《伴我同行》[1]里的戈迪趴在鐵軌上聽到有火車迎面而來一樣,我的手機仿佛在沖我喊:“聲音是從房子里面傳來的。房子里面![2]因為我真的感覺震動是從地板下面傳來的。我承認我是有點兒不負責任,但你是得多粗心才會把手機忘在整棟房子的底下,我既困惑又對自己有點兒小佩服。我告訴維克托,我的手機被困在房子底下了,可能我們的房子在鬧鬼,因為這事只有鬼魂才干得出來。她顯然把我的手機放在了地板下面,因為她想把我指引到她的尸體那里。但維克托堅持說那是不可能的,我平靜地解釋說:“我手機上裝了寶可夢[3],我剛剛抓到了一個完美的卡比獸[4]。如果有必要,我會用一根撬棍把這些地板都給撬起來。”他并不怎么相信我,可能是因為我們好像沒有撬棍,而且我的上肢力量幾乎為零。但我又說:“如果我放一把小火呢?可控的那種……”一瞬間,他也趴在了地板上,瞪著我說,我的手機不可能藏在地板下面,因為我們又不是生活在恐怖電影里。后來他還是不情愿地把耳朵貼在地板上了,接著說了聲“啊”,這是維克托的暗號,代表他想說:“哦,天哪,我又一次徹底搞錯了,我嬌嫩的南瓜花?!?/p>

但接著他停了下來,說:“你可能坐在上面了,站起來?!蔽彝笸?,向他展示我身下什么都沒有。我說:“老兄,你又在怪我這個受害者了?!钡赋龅匕宀辉傥宋俗黜懥耍o接著我意識到嗡嗡聲一直在跟著我,我就說:“聲音是從我體內傳出來的!”這聽起來有點兒性暗示,但完全不是,因為最后發現我的手機一直都在我裙子口袋里,這讓我松了一口氣,但也有點兒失望,因為現在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地板下面是否藏著尸體了。

但這不是我想講的故事。我想講的是把穿在腳上的鞋子弄丟的故事,這聽起來很瘋狂,卻經常發生。我認為嚴格來說這是我腳的問題,因為我的右腳比我的左腳稍大,所以我總是穿一雙對我左腳稍大的鞋子,更糟的是,我患有類風濕性關節炎,所以我的腳有時會腫大好幾個碼(就像格林奇的心臟[5]長在我的腳里一樣)。當我的腳縮回正常狀態時,我的鞋子就已經被撐大了,這就導致我經常把鞋弄丟,也就是我常說的“灰姑娘醉酒現象”,或者是維克托口中的“我認為你是故意的”。雖然我更喜歡光著腳,但我不喜歡只光一只腳,因為你會一邊高一邊低,感覺像是突然得了暫時性小兒麻痹癥。沒人會故意讓自己得小兒麻痹癥,維克托。

不過,他仍然不明白為什么這種事情老是發生,所以我要在這里好好解釋一下,這樣當你遇到我而我可能只穿了一只鞋時,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在去一個簽售會的路上,我從一部擁擠的電梯里下來,走進一個時髦得有點兒嚇人的酒店大堂。在我匆忙走出電梯時,我不小心弄掉了左腳上的鞋子。我立刻就發現了,因為那只光腳感受到了大堂地板的冰涼。但我回不去了,因為電梯里已經擠滿了人,我也不敢擠進去撿鞋,所以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鞋子乘著電梯離我而去。我站在大堂里,只有一只腳穿著鞋,在酒店高級酒吧等位的人們都盯著我看。我瘋狂地按著電梯按鈕想讓那部電梯回來,但是那家酒店有四部電梯,所有電梯都來了一遍(除了我丟鞋的那部)。電梯里的人都沖我打手勢讓我上去,因為我看起來很匆忙(也可能是瘋了),但我只是解釋說:“不是這部電梯?!边@可能讓所有人都很困惑,因為這些電梯都在上行。我在想要不要解釋一下,但我擔心會以公共場所酗酒的罪名被捕,那我就不得不去解釋我甚至連酒都沒有喝。這將更讓我難堪,因為在喝醉了的時候把鞋弄丟還說得過去,要是在清醒的時候丟了鞋就只能是粗心和窘迫了。

那部電梯終于來了,但我的鞋不在里面,我目瞪口呆。誰會去偷一只落單的鞋?還不是什么好鞋。旅行時我只帶一雙鞋,因為我喜歡輕裝上陣。而我現在沒法兒再去買一雙了,因為大多數鞋店要求你進店時必須穿著鞋子(這是一個該死的惡性循環)。所以我就站在大堂里,想著我自己是有多蠢,最后我不得不穿著一只鞋去找保安說:“我想要報警,因為你們的電梯把我的鞋給吃了。”保安就用對講機求援,另一個保安大聲回答說:“我看看,是一只八碼半、塞著‘爽健牌’鞋墊的黑色鞋嗎?”我說:“是的,那是我丟的寶貝。而且,你也不必把我的鞋有多爛給說出來,渾蛋?!钡覜]有說后半截,因為他說得沒錯。我很高興塞爾瑪(我把我所有的左腳鞋都稱為“塞爾瑪”,右邊的叫作“路易絲”)被找著了,而沒被用來偽造腳印陷害我謀殺了什么人。

顯然是有人打電話向保安舉報了那只任性的鞋子。我猜他們讓電梯暫停使用就是在確認這只鞋是不是個炸彈,或者是調查某個不入流的灰姑娘是怎么能跑到這兒來乘電梯的。隨后保安把我的鞋拿下來給我,我給了他兩美元,因為我不知道拿回自己的鞋該給多少小費。我發誓以后再也不把鞋弄丟在電梯里了,我真的再也沒這么干過,直到一個星期后,我又干了一次。

當我從圣安東尼奧機場的停車場電梯出來的時候,上次那只鞋又掉了,這讓我慌亂得把行李箱都給弄翻了,所以我沒法兒在扶起行李箱之前把鞋給撿回來。幸運的是,我穿了一條很長的裙子,所以我只不過是像火烈鳥一樣把一只腳抬起來了,就像我只有一只腿一樣。這其實沒什么,除了那對年輕夫婦(他們身上的圍巾對于得克薩斯州[6]的天氣有點兒太厚了),在我差點兒摔倒的時候(因為我不會用單腳保持平衡),沖我微微冷笑。我目光銳利地盯著他們,因為他們是那種會對一個獨腳女人評頭論足的渾蛋。我覺得自己非常正直,直到我提醒自己,我并不是貨真價實的獨腳女人,我只是假裝失去了一條腿,還是在掩人耳目,不讓人發現我的鞋子正在沒有我陪同的情況下獨自乘坐電梯。從保安那里把鞋拿回來后,我恰好又遇到了那對圍巾夫婦,他們面面相覷,好像在猜我到底是有一個孿生姐妹,還是像海星一樣又長出了一條腿。

當時我在一家書店,我想問問工作人員店里有沒有在賣我的書,我可以在上面簽名。但和人交談讓我很緊張,于是我陷入了“戰或逃”。(戰或逃綜合征,是很多焦慮癥患者在壓力環境下需要應對的選擇。我的可選項似乎就是要么去砍倒那個讓我恐懼的人;要么把我的膀胱排空,這樣我就能跑得更快。我會選擇去小便而不是砍人。不用謝。)所以我乘電梯去了衛生間,但是當我從電梯里跑出來的時候,我……說真的,你還需要我在這兒解釋什么嗎?無非又是電梯搶劫了我的鞋子,就是這么個情況。跟之前一樣,第二部電梯來了,我說:“不是你。我要的是另一部電梯。”當時有兩個女人就站在我旁邊,她們看著我那只光著的腳,我指著剛被我叫上來的電梯說:“你們上吧?!钡齻冋f:“哦,你先來?!蔽艺f:“哦,我不想上樓。我只是在等待一只鞋?!彼齻兌⒅摇N艺f:“不是約會的那種‘等待’。這又不是專為腳設計的Grindr[7]。只是我的鞋被電梯偷走了。”她們說:“不如這樣吧,我們走樓梯?!比缓笥钟幸粚Ψ驄D走了過來,我不想再解釋了,于是我和他們一起上了電梯,呆呆地盯著天花板,假裝只穿一只鞋是一種先鋒派的時尚。但是當我下了電梯,才發現裝著我鞋的電梯已經回到了樓下。我的鞋子根本就是在乘電梯兜風吧!所以我再次按按鈕呼叫電梯。電梯終于來了,只不過所有人都下電梯后,我發現我的鞋子不見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所以我找前臺說:“這聽起來很奇怪,但我在找一只鞋?!迸⒄f:“可這是一家書店呀?”我解釋說,我不是來買鞋的,而是在找失物招領處,看看是否有人送來一只鞋,因為電梯剛把我的鞋給吃了。她問:“它長什么樣子?”這問題好像有些古怪,到底是有多少鞋子被電梯偷走還被交給了失物招領處?我指著我還穿著的那只鞋說:“看起來跟這一樣,只不過它里面沒有腳?!彼⒅?,我忙補充道:“因為它沒穿在我腳上,而不是說我把裝著人腳的鞋子落在你們店里了。”

之后另一個店員把我的鞋子找給了我。這就是為什么我再也沒法兒去那家書店了。

同一年。不同的鞋子。

在一家餐館里,我走進衛生間時被絆了一下,于是我的鞋從左腳上滑了下來,在地板上一路滑過了三個隔間,最后撞到了一個女人的腳踝。第一個隔間里的女士大叫:“那是條蛇嗎?”這真古怪,因為我不知道你怎么能把一條蛇和一只鞋搞混。但是后兩個隔間里的女士跟著叫了聲:“蛇?!”并且以防萬一,她們都把腳抬了起來。最后一個隔間里的女士說:“……剛才是有人朝我扔了一只鞋嗎?”如果當時我頭腦能靈光一點兒,我就會說我扔鞋是為了打蛇,并因此被譽為英雄,我卻驚慌失措,穿著一只鞋跑出衛生間,告訴維克托,我們必須馬上離開,因為我不小心踢了一個正在拉屎的人?!澳銥槭裁匆敲醋??”他問道。我也不是沒考慮過向維克托解釋“不小心”三個字的含義,但我真的嚇壞了,所以我說:“我剛才用我腳的分身踢了一個人,所以現在我們必須得離開。”維克托表示拒絕,因為他剛點了餐,所以我用包擋住我的光腳,直到衛生間的人都走光了。我走進去的時候,我那只鞋子正孤零零地坐在水槽上,看上去毫無羞恥心。

在一場雷雨中,我跑著穿過購物中心的停車場,踩進了一條足有腳踝深的水溝,鞋里都是水,撲通一聲就離我而去,接著迅速被沖進了下水道,現在它同鱷魚和小丑們[8]住在一起。

那次我去看電影,在衛生間沖馬桶的時候,突然想到最近有人告訴我,我應該用腳沖馬桶,因為這樣你的手就不會碰到沖水把手了。實話實說,在我發現其他人都在用腳沖水之前,我沒覺得用手沖水有什么問題。但現在我知道了,你用你那只穿進公共衛生間的鞋沖馬桶,我再用手去沖就好像在刮你那惡心的鞋底一樣。所以現在我也得用腳沖了,罪魁禍首就是你們!不幸的是,我只是個用腳沖廁所的新手(而且這家電影院現在開了個酒吧),所以我失去了平衡,摔了一跤,身體撞到了墻上,這時我的鞋子彈到了馬桶座上,然后正好掉進了馬桶里。

廁所的水濺到我裙子上了。

我想原地爆炸。

我喊了一聲,旁邊隔間里的女士猶豫地問:“沒事吧?”我回答說(聲音有點兒太大了):“什么事也沒有,馬桶里什么都沒有。”在衛生間里說這句話是很奇怪的,因為你進衛生間就是要在馬桶里放點兒什么。我通常會把尿留在馬桶里,而不是身上穿的某些東西,所以我當時真的狀態不佳。我站在那里,用一只腳保持平衡,因為我不想把我赤裸的腳放在公共衛生間的地板上。我盯著馬桶里的鞋子,意識到這將成為我永生難忘的時刻之一。

我沒有把鞋從馬桶里掏出來,因為我怕得霍亂,但我確實把我所有的現金(差不多4美元和一張用了一半的星巴克禮品卡)放在了馬桶水箱上,作為對把鞋掏上來的人(不管是誰)的賠禮。然后我用餐巾紙和錢包里的橡皮筋做了一雙新鞋,帶著我僅存的幾分尊嚴,走到我的車前,開車回家,換上一雙新鞋,開車回去,假裝什么都沒發生過。當維克托問我為什么錯過這么一大段電影時,我盯著屏幕說:“拉肚子?!币驗閺膩頉]有人會追問拉肚子這個借口,這比說“因為沒有哪件事情我做對了,所以馬桶把我的鞋給吃了”要容易多了。

第七個故事還沒有發生,但我懷疑在這周末前我能再攢一個,所以我就先在這里留個空。

是的,把這些時刻說出來有點兒丟臉,但好在現在的我看到路邊孤零零的鞋子時,就會說:“哦,還有人和我受著一樣的苦。”我的內心會感到一絲溫暖。然后維克托就會說:“等等,那是你的鞋嗎?”這很沒禮貌,因為不是所有被弄丟的鞋子都是我的。你應該心存感激,因為今后你要是在高速公路上看到一只被弄丟的鞋子,你就會想起我,而不是擔心UFO,或連環殺手,或者UFO連環殺手正在實施綁架*親愛的世界,你不用謝我。

*

*維克托說他從沒這么擔心過,但是他也說他沒懷疑過路邊的那些黑色垃圾袋里裝著死尸,所以很明顯他在說假話,或者聽過講真實犯罪的播客節目不夠多。

[1] 1986年的一部美國電影,講述四個童年伙伴的一次冒險活動。

[2] 經典恐怖電影的情節,源于1950年的一場真實犯罪,現在用來代指內部的威脅。

[3] 曾譯作“寵物小精靈”或“神奇寶貝”,是由任天堂發行的系列游戲。

[4] 寶可夢中虛擬角色怪獸的一種,它除了睡覺的時間都在進食。

[5] 格林奇是個綠毛怪,他的心臟比正常人小得多。心胸狹窄的格林奇想要毀掉大家的圣誕節。后來他真心領悟到節日的真諦,于是心臟也變成了正常的大小。故事出自2000年美國電影《圣誕怪杰》。

[6] 圣安東尼奧是得克薩斯州的第二大城市,年均氣溫在20攝氏度左右。

[7] 一款男士專用約會軟件。

[8] 紐約下水道里有鱷魚是美國的都市傳說,下水道里住著小丑則是來自美國電影《小丑回魂》,殺人小丑以殘害孩童為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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