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幾天后，大姑楊蘭就回到了家，本來他們比小學生更早放假，但和幾個同學約好出去玩了一趟就遲回了幾天，回家后聽說要她去城里幫二哥，二話不說就去了，還直呼回來晚了，小攤上的生意紅火，雖然很忙碌，但看著鈔票賺到腰包里，那種滿足感再累也值了。

楊忠文也回家休假了，這次能在家呆四十天，他照例大包小包地給家里捎帶了很多東西，結果很多東西二叔攤上都有，而且現在二叔和舅舅每隔三五天就進一趟省城，手里也有錢了，想買什么東西都買得到，倒顯得大哥多此一舉了，他自嘲地說，早知就不買什么了，空手回家人還輕松些。奶奶忙勸他說各是各的心意，想得到就最好了，不一定非要買什么東西。

楊忠文在家只歇了一天，二叔和大姑也特地從城里回來一家人吃了一頓團圓飯，第二天，楊忠文兄弟和楊蘭就又趕去城里了，馬上要過年了，城里人正是采購年貨的時節，生意比平時又好了不少，他們也想趁年前多賺點錢好過年呢，由于楊蘭和楊忠文的加入，楊忠武在租住的小屋隔壁又租了一間房給楊蘭住和堆放貨物，原先租的那間房就他們兩兄弟和陳啟明住，不進貨的時候四人都上街擺攤，每隔幾天楊忠武和陳啟明一起去進貨，楊忠文和楊蘭就擺攤，楊蘭和楊忠文都是聰明人，現在也都見過一些世面，賣起東西來也不怯場，很快就上手了，還有模有樣的。遇到相識的熟人也沒有不好意思，拿楊蘭的話來說，有啥不好意思的，錢賺進包包才是硬道理，沒錢才不好意思呢，看來她還蠻開放的嘛，將近兩年的大學生活，還使她鍛煉出來了。

楊后四兄妹也很好奇大人在城里的情形，每每只聽他們說生意多好做，場面多熱鬧，卻還沒真正見識過，心里癢癢的，于是央求大人也去看一下。磨了幾天，承諾把作業都做完以后就讓他們幾個一起去，四個人高興極了，反正他們期末考試考得好，基本上沒什么作業，早就做完了，現在就是在家預習下學期的課本和練習書法，馬上就能去，順便把小姑楊芳拉上，美其名曰讓楊芳換換腦子，楊芳已經高二了，前面有姐姐作榜樣，楊芳不想被姐姐拉在后面，怎么著也要考上大學才行吧，平時非常刻苦，連放假也整天在家里學習，每每要奶奶叫著才出去玩一會兒，楊老太真怕她把身體熬壞了。四個孩子中幾個最大的楊兵也才九歲，大人還是有點不放心。于是五個人浩浩蕩蕩地進城去了。

楊玉去年曾和母親來過一次城里，今年和去年相比，環境沒有多大變化，但街上的行人和去年有些不一樣了，去年滿街除了灰藍二色，行人的衣著就沒有什么改變了。今年不一樣了，在灰藍綠的主色調中有一絲亮色，年輕的女孩子有的圍上鮮艷的紗巾，引領潮流的年輕人個別的已經穿上了喇叭褲，還有的帶上的哈蟆鏡，有些年輕的女性穿著列寧裝，腰身修飾得很好，走在街上還頗有回頭率，頭型也不光是麻花辮，童花頭之類的，個別愛漂亮的燙成了卷發，應該剛開始流行吧，楊玉想，再過一兩年，燙卷發的應該就很風靡了。

楊兵和楊勇兄弟目不暇接地看著熱鬧的街景，楊芳則是見怪不怪，她平來就在城里上學，早就看膩了。

楊兵指著一個穿喇叭褲的年輕人說：“小勇，你看，那個是喇叭褲吧，褲腿那么大，再長點都可以掃地了，你說會不會是二叔他們賣的。”

楊玉一看，確實是的，喇叭大的把腳尖都遮住了，真不知道有啥好看的，可那些年輕人還在街上趾高氣揚地走著，腳抬得高高的，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不知道，可能是我爸他們賣的吧，聽我爸說，縣城里現在還沒有別人賣呢。”楊勇說。

“行了，快走吧，就快到了。”楊蘭一邊催促，一邊帶著孩子們往楊忠武攤上去。

到了城里的鬧市區，果然見楊忠武他們在擺攤，楊玉四周環顧了一下，這個地方屬于縣城中心，四周既有供銷社，又有銀行，五金公司，飲食公司門市部什么的，即使再過三十年，這里也還是商業中心，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看來他們還挺會選地方嘛。不過他們可沒有門臉，就在路邊用幾根長條凳，架上幾塊木板就是一個攤位，簡陋是簡陋了點，但貨堆在上面也挺多。楊忠文幾個站在旁邊招呼著，圍著攤位挑選的人還不少，楊兵幾個忙也圍了上去，好奇地翻看東西，這個攤位就更擠了。楊芳一看，忙把幾個孩子拉到后邊，說：“你們就別添亂了，你們再圍過去，就全成了自己人了。”

楊玉一看，可不是，楊忠文他們就四個人，再加上他們就有九個人了，可不是把攤子圍完了，人家買東西的人都不能上前了。

于是幾個孩子站在旁邊看楊忠文他們和客人討價還價，宣傳自己的商品，在楊玉看來，這些東西其實質量并不是很好，但勝在款式多，花色齊全，樣式新穎，經過他們口若懸河地說是省城流行的，好多人都心動了，再說價格也不是很貴，加上過年，手里也有兩個余錢，幾經忽悠就成交了，看來出來，才做生意沒幾個月，楊忠武和陳啟明的口才倒鍛煉出來了。楊忠武和陳啟明負責推銷和介紹，楊蘭收錢，楊忠文則拆包什么的，幾個配合默契，象流水線一樣，把楊兵他們看得很有興致。幾個孩子都體會到了，做生意不僅要貨多新穎，還要口才好才行，好酒也怕巷子深嘛。

等到攤位不忙了，時間了到了中午，陳啟明說：“二哥，咱們把攤子收了吧，陪幾個孩子吃一頓飯，下午再擺。”

“這么多東西，收了也挺麻煩的，你們去吃吧，給我帶一點回來就成，我守著，反正也沒多久。”楊忠武說。

“我守吧，你們平時也忙，好好吃一頓吧，我來這幾天你們中午就沒好好吃飯，都是隨便對付一下，今天好好吃一頓。”楊忠文說。

“大哥，還是我守吧，我熟悉一些，再說你常年不在家，也難得和孩子在一起，我是隨時都能見著他們的，你這次回來也沒在家呆兩天就來城里了，兩人孩子很想你呢。”楊忠武說。

聽他這么說，楊忠文也不推辭，拉著楊玉的手說“走吧，爸爸請你們吃好東西去。”

陳啟明不干了：“三姐夫，今天可說好了我請客啊，平時雖說幾個常在家里吃飯可難得在城里請侄兒侄女們吃一頓。”說著轉過頭對楊兵說：“小兵，舅舅現在有錢了，想吃什么就告訴舅舅，舅舅請客。”

說完拍拍胸脯，故意做出一付財大氣粗的樣子，惹得大家都笑了。

到了飯館，陳啟明果然搶著點了好些菜，象水煮肉片，酸菜銀絲，宮爆雞丁，紅燒肥腸，肉絲肉片什么的，比過年還豐盛，滿滿的一大桌，還是楊忠武說吃不了浪費，他才作罷。

楊玉都很久沒到這些美味了，只覺得味蕾大開，口水直流，也不管其它，埋頭大干起來，等至肚子里有貨了，解饞了，抬頭一看，楊兵三兄弟和她差不多的樣子，不禁啞然失笑。對爸爸說：“爸爸，咱們什么時候能天天吃這些啊。”

“不會太久的，現在日子不是越過越好嗎？”楊忠文笑著摸摸她的頭。

“沒問題的，咱們生意這么好，等過了年，我和二哥一人支一個攤，那樣就更賺錢了。”陳啟明說。

“賺錢重要，身體更重要，別把身體累壞了。”楊忠文說。

“不會的，姐夫，我們還年輕呢。”陳啟明說。

“你也不小了，不能光想賺錢，也可以考慮個人問題了，家里有兩位老人呢。”楊忠文說。

“這個事不急，要看緣份，先多賺錢，把家里弄富裕了再說吧。”陳啟明說，“楊蘭不是說，領導人說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嘛，說的就是我們這種人嘛。”說著故意做出一幅大言不慚的樣子，逗得大伙直樂。

吃過飯，特地叫廚師炒了一份回鍋肉和一份素菜用大號搪瓷忠給楊忠武帶回去，楊芳和幾個孩子又到攤子上看了一會錢，也幫不上忙，帶著幾個孩子在城里逛了一圈，就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