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
殺威棒敲地,聲聲重響。
春香緊緊攥著衣擺,貝齒緊咬嘴唇。
鄒歡提著白玉刀,站在她旁邊,用只有她兩人可以聽見的聲音說道。
“別緊張,將你知道的事情說出來,就行了。”
“堂下何人,擊鼓有什冤情?”
在看清鄒歡站在堂下,府尹的臉色瞬間變了,好她個丫頭,還真當他府尹的地盤,是歸她六扇門管,隨隨便便抓著個仆人打扮的丫鬟,就來告官。
“大人,奴婢是忠國伯府的丫鬟,奴婢今日要告,忠國伯夫人謀殺忠國伯一案。”
“什么?”
府尹錯愕,滿臉不可思議。
春香害怕地閉上眼睛,幾乎是用吼將話說完。
“奴婢春香,忠國伯府丫鬟,要告發(fā)忠國伯夫人謀殺忠國伯一案。”
春香抖著手,從懷中掏出典當行的票據(jù),是一個月前,也就是忠國伯還活著的時候。
夫人曾讓她拿著首飾,去典當行換了一百兩黃金。
鄒歡也從懷里掏出個巴掌大的小賬本,雙手呈上。
這是藏在玉藥房老板家中,被其小女清掃除塵時,發(fā)現(xiàn)的,父親的私房錢記錄。
小賬本上記載,就在夫人兌換一百兩黃金回來后不久,玉藥房老板的私人銀柜里,憑空多出一百兩黃金。
而且之前玉藥房老板被殺一案中,燕姐帶人強行清點了玉藥房,公家存放在山海銀柜里的銀錢。
又協(xié)同玉藥房老板家屬,以及合伙人,調查了近半年來,玉藥房收入買賣的另一方記錄,發(fā)現(xiàn)玉藥房老板并沒有私吞公款。
那么也就是說,玉藥房老板這私人銀柜里憑空多出來的一百兩黃金,究竟從何處來,不言而喻。
“忠國伯夫人到。”
藏藍色金線繡海云紋常服,頸脖佩著比目雙魚延年金鎖圈,葳蕤莊嚴的妝容下,是多年高門夫人的貴氣,發(fā)髻間吉祥淬雪如意金簪子,燁燁生輝,點綴著周圍碎玉星鉆翡翠,氣勢不俗。
“府尹大人,就是這個賤婢,吃里扒外,居然聯(lián)合外人,毒殺我府中三四條人命,如今還反咬我一口,還請府尹大人明察秋毫,替我懲治這毒婢。”
夫人指著春香,看起來一點兒也沒有在斷山峰時的驚恐害怕,反而憤慨滿臉。
她在打心里戰(zhàn),賭春香沒有經(jīng)歷過大陣仗,會自亂陣腳,敗下陣來。
可惜,夫人她低估了愛一個人的力量。
“府尹大人,奴婢沒有胡說,是夫人用一百兩黃金買通玉藥房老板,讓他在賣給張逐月的藥膳中加鶴頂紅。”
“而且之后玉藥房的老板,多次來府上找夫人,夫人受不了玉藥房老板多次獅子大開口的威脅,就……就花錢買了殺手,又殺了玉藥房的老板。”
“胡說,無憑無據(jù),你分明是陷害本夫人。”
戴著護甲的巴掌,直直朝春香臉上招呼來,卻在半途突然停下。
“夫人,這里是公堂,不是忠國伯府,容不得您動手。”
鄒歡面無表情,狹長的丹鳳眼中,若有若無散發(fā)著殺氣,令人發(fā)慌。
“大人,夫人買兇的地方,是錦繡成衣鋪子,大人……您大可以派人去查……奴婢沒有撒謊……奴婢真的沒有撒謊。”
“這……”
府尹為難,錦繡成衣鋪子,京都有權有勢的人都知道是什么地方。
可是現(xiàn)在又沒有直接證據(jù),直指夫人謀害忠國伯,況且忠國伯是她夫君,兩夫妻之間,無緣無故,又怎么會突然痛下殺手。
“大人,奴婢有證據(jù),可以證明是夫人謀殺了忠國伯。”
是滿糧。
春香不可思議,猛地轉過頭,淚眼婆娑望著,圓圓臉蛋,膚色幾乎透明的滿糧,一臉決絕踏進來。
在來府衙之前,鄒歡就偷偷把滿糧接出來,安置在自己北街的小院,由燕姐代為照顧。
“大人,這是夫人曾經(jīng)寫給逝去少爺?shù)臅牛埓笕诉^目。”
夫人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白死黑下去。
“不……不……不能看……不……”
她像個瘋子樣,突然沖上來,想要搶滿糧手里厚厚的一沓信,卻被鄒歡大跨步抓過。
“大人,請過目。”
“不要……不……”
撕心裂肺的絕望,等著府尹徹底取出書信后,夫人像失去骨頭般,整個人都軟了下去。
“夫人~”
“夫人~”
婢子們嚇得,趕緊蹲下去,七手八腳把夫人攙起來。
“不準看……不準看……啊……嗚嗚嗚……”
府尹閱覽著信中的文字,眉頭愈擰愈緊,像風雨欲來的夏季暴雨前,即將傾盆而下。
“大膽宋林氏,居然攛掇宋家父子相殘,大犯七處。”
“啪。”
醒堂木狠狠落下,夫人的身子抖的像篩糠。
“我沒有……我沒有……是他們逼我的……是他們逼我的……”
尖銳的聲線,像離弦疾箭,猛地插進眾人耳朵。
“大人,忠國伯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忠國伯對逐月姐用心不一般,夫人對此怨恨在心,多次想將逐月姐賣進那種地方,都被忠國伯一次次攔下來。”
“后來少爺去了大理,府中沒有人陪夫人訴苦,老爺不喜夫人整天拉夸著臉,就帶著逐月姐住到了院子另一頭。”
“可誰知道,少爺居然遇害了,夫人整日以淚洗面,更加怨恨忠國伯,因為正是忠國伯的意思,少爺才會去大理臥底,不幸丟了性命。”
“少爺喪事那幾天,忠國伯實在受不了夫人的鬼樣子,但又不愿登門的客人看出他們兩夫妻的異常,就獨自搬到書房住。”
“夫人認為忠國伯對少爺?shù)乃啦辉谝猓蘸椭鹪陆銖P混在一起,她……她就索性買通了玉藥房的老板,害死了忠國伯和逐月姐。”
“你胡說,該死,那是他們那對奸夫淫婦該死……辭……辭兒尸骨未寒,他們這對奸夫淫婦就逍遙快活搬到書房,憑什么,憑什么……”
“他的爵位是我兒子用命換來的,他憑什么……憑什么仗著高高在上的位子,和其她女人鬼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