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管事大娘和今日發現的尸體,她們是中的馬錢子的毒?”
走在路上,春香疑惑追問。
“奴婢老家,曾有人中過馬錢子的毒,他們的死狀和府上這幾日發現的尸體,幾乎一樣。”
春香的步子慢了下來,長長嘆了口氣,鄒歡看著她,以為她有什么話要對自己說。
結果,她和滿糧一樣,話封在嘴里,怎樣也撬不出來。
鄒歡臉上沒有太大波動,但心里卻有一絲焦急。
她是給六扇門總頭兒告假,偷偷摸摸來到忠國伯府臥底,現在除了知道忠國伯府常常死人外,對于玉藥房老板他殺一案,至今還沒有一絲頭緒。
主屋內,依舊催眠安神熏香,裊裊不止,青紫的煙氣在偶爾照進來的陽光下,邪祟詭異,宛如厲鬼出行的煙氣。
“夫人,今兒又走了一個丫鬟,這個丫頭說,是中的馬錢子的毒。”
春香說著,看了一眼鄒歡。
忠國伯夫人瞇著的眼睛,突然睜開,長著陰翳的眼珠子,盛開著暴怒的烈火。
“啪······”
殷紅豆蔻,毫無生機死白的手掌扇在春香臉上,明顯可以看見,春香臉頰上的肉,被擊打而顫抖。
“夫人。”
春香趕緊跪下,鄒歡也順勢跪在她旁邊。
“賤婢,把本夫人的話當耳旁風嗎?本夫人說過什么,死了的尸體,直接扔到亂葬崗,不準誰再給本夫人胡言亂語,說是什么中毒而死。”
“是,奴婢明白,奴婢這就吩咐下去,讓他們各做各事,再敢有什么胡言亂語,府規伺候。”
“還不快滾。”
忠國伯夫人氣的,單薄的身子劇烈起伏,原本蒼白的容顏,也因為怒氣,沾染了幾分氣色。
鄒歡跟著春香退出來,壓著心里的不解,她守著下人的準則,不該問的,不問。
春香突然停下腳步,被扇打的臉頰,已經浮腫,連著那邊的眼睛,都爬滿血絲,需要冰塊急敷。
“小歡,聽說你和逐月是親戚?”
春香怎么知道,自己說過和張逐月是親戚,在這府中,她只告訴過滿糧。
開始她的表演,鄒歡瞬間紅著眼眶,悲切望著春香,點頭,連聲音都帶著怯懦。
“逐月是奴婢的表姐,今年奴婢家鄉遭了災,實在活不下去,走投無路,奴婢這才來投靠逐月表姐,可誰知道,逐月表姐居然······居然死了。”
鄒歡說話間,春香始終盯著她的面部表情,探究她有沒有說慌。
好在鄒歡常年臥底,說謊的能力,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春香沒有發現異常。
“看的出來,你與逐月處事方面有幾分相似,她也是,只要站在那里,就有一種讓人信服感。”
春香嘴角帶著一抹苦澀,輕聲對鄒歡說著。
“你不用擔心,府里死的這些人,都是些熱面冷心的家伙,況且逐月在天之靈,她也會保佑你。”
鄒歡順從地服了服身。
“奴婢謹遵春香姐姐教誨。”
春香看著鄒歡,像透過她,看見另一個女孩子的身影。
“等等。”
鄒歡回過頭,無辜的丹鳳眼無助地望著春香,跟方才在案發現場,蕭殺威懾眾人的樣子,判若兩人。
“你與滿糧同住,且要記住,人心隔肚皮。”
冷麻滲人的粘膩冰涼,從心底爬起,濕稠像陰暗角落里的臭水。
鄒歡有些反胃,她沒想到,看來憨厚老實的滿糧,居然真是,她最不想預想的人。
“是,小歡謹遵春香姐姐的話。”
斥退春香和鄒歡二人,夫人忽而覺得有些餓,讓下人去廚房端了燕窩過來。
剛給夫人喂了一口,端著燕窩的丫鬟突然失聲尖叫,將盛燕窩的碗,打翻在地。
燕窩碗里,居然有根手指頭。
“嘔······”
夫人當場狂吐不止,連胃酸都吐了出來,黏黃液體。
“夫······夫人······”
丫鬟嚇得不知所措。
忠國伯夫人本就蠟黃的膚色,經這么一折騰,更加衰弱不堪。
“快,把春香叫來。”
“是。”
春香正在賬房,和賬房先生核算府中的開支,小丫鬟急急忙忙跑來,說夫人叫她趕緊回去。
春香知道出事了,連忙丟下手中的賬本,跟小丫鬟跑回去。
“夫人,春香姐回來了。”
“夫人。”
春香連忙跪在床邊。
夫人有氣無力,擺了擺手,春香心領神會,退下所有下人,偌大的屋子中,只剩下她和夫人。
自從忠國伯去世后,忠國伯夫人就變得極其敏感小心,像黑暗中的老鼠,怕見光。
就連在忠國伯府,忠心耿耿做了幾十年的老管家,也被夫人辭退。
她提拔了管事大娘,和貼身丫鬟春香,讓自己的心腹,做了府中的一二把手。
“春香,給本夫人收拾,本夫人要出去一趟,不準讓任何人知道。”
“是。”
鄒歡照例去后山挑水。
經過早晨處理尸體的事情,鄒歡散發出來的威嚴,讓平日里,給她下馬威的下人,都略微收斂了些。
不過粗活累活,該干的,她都還是得做。
林子里有動靜,鄒歡擔著水桶,瞬間閃進一旁灌叢。
黑色斗篷,將全身遮掩的密不透風,憑借多年追捕兇手的經驗,鄒歡還是一眼認出,那人是忠國伯夫人。
藏好水桶和扁擔,鄒歡壓低步子,跟了上去。
三五轉身,夫人居然來到郊野斷山峰。
整座山高聳如云,但山頭滑坡折斷,長成禿頭,故被人們稱為,斷山峰。
“咳咳咳······咳咳咳······”
夫人的身體孱弱,從忠國伯府徒步走到山腳,已是氣喘吁吁,可是她還在繼續往山頂上爬,鄒歡真擔心她爬到半山腰,就累到暈倒。
“哐當。”
兩個拳頭大小的石塊,從天而降,狠狠砸在夫人面前,突如其來的危險,嚇得她一個趔趄,腳底重心不穩,咔嚓一聲,居然崴了腳。
“啊呀······”
戴在頭上的斗篷帽滑下來,夫人略施脂粉的臉上,五官因痛苦而扭曲。
“最近府里的人,不大規矩,看來夫人是想忠國伯被害一案,更多消息爆出?”
好熟悉的聲音,被刻意壓低,但還是能聽出,是個女子。
“你都殺了她們,還要我怎樣?”
“哼,那不過是她們罪有因的,再說,夫人您,不也殺死了玉藥房的老板嗎?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