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歡被關(guān)進天牢。
顧承平雖然官居從二品,但部門條例明文規(guī)定,部門之間,若無官家指令,絕不可擅自交替執(zhí)事。
府尹從唐家取證回來,仵作對忠國伯的尸體驗查,發(fā)現(xiàn)他死于中毒,在忠國伯的早粥里,發(fā)現(xiàn)微量劇毒,鶴頂紅。
雖然粥中鶴頂紅量少,但日積月累壘在身體中,千里之堤潰于蟻穴,食用者,器官衰竭,必死無疑。
太子以此事涉及官家命案,須得有能之士接手調(diào)查,特命顧承平與府尹,刑部尚書,三者協(xié)作,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
天牢
鄒歡手腳各戴著十斤鐐銬,粗大的鐵鏈,距離不到兩寸,強行限制她的行動。
陽光從兩丈高,兩寸長寬的窗戶口鋪泄下來,將干枯發(fā)霉的稻草,曬的有了幾分暖意。
鄒歡靠著潮濕,爬滿青苔的磚墻,看著陽光照射的區(qū)域內(nèi),塵埃炸起。
他們漂浮微渺,只有在光束特意照耀某個小塊兒處,才能被人們發(fā)現(xiàn),驚嘆。
等光束照耀所有空曠,或者沉溺黑夜之后,他們沉浮人們呼吸之間,飛揚他們喧囂之上,卻始終無影無蹤,悄無聲息,無人可見。
“鄒頭兒,你怎么樣。”
是燕姐和火麒麟,提著食盒。
鄒歡抬著眼皮,寡淡掃過二人,微微扯嘴角,笑不達心底。
“沒事。”
火麒麟朝獄卒招手,拿來鄒歡獄門的鑰匙。
“哐當~”
鐵鎖打開,獄門才開了一條縫,燕姐靈活的像條泥鰍,一下子就鉆進去。
“鄒頭兒,這是你最喜歡的蒸甜酒米,還有醉香居的甜皮鴨,炒青菜,圓子湯。”
燕姐邊打開食盒,邊說著,語氣滿是溫柔和心疼。
自從鄒丞相告老還鄉(xiāng),離開京都,鄒頭兒沒少被,鄒老丞相從前的對家欺負。
她一個官家小姐,本該過著高高在上,錦衣玉食的生活,然而她卻一心俠義,滿腔熱血,為所為正道,拋頭顱灑熱血,不惜一切。
鄒歡蒼白,沒有血色的手,顫顫巍巍端著盛酒米的碗,用筷子戳了些,放進紫白嘴唇口中。
她微笑,看著燕姐。
“真甜。”
火麒麟也過來,摩挲著腰間劍鞘,蹲在鄒歡旁邊,不知道該怎么出聲安慰她。
“鄒頭兒,你別擔心,現(xiàn)在這件案子已經(jīng)由顧大人,府尹和刑部尚書,三位大人共同商議查案,相信過不了多久,就能還你清白。”
鄒歡低著頭,散亂的頭發(fā)遮住臉頰,隱約看出她在笑,握著筷子的手,發(fā)抖,緊緊泛白。
世事悲涼。
“有你們在外面,我擔心什么。”
“鄒頭兒~”
燕姐撫摸著她的頭發(fā),輕聲安慰。
“鄒頭兒,流言止于智者,卻止不了蠢者,就算到時候,我們查出事實,他們也都不一定相信,反而還會說,是官府刻意瞞報,維護官家之女。”
“所以你自己一定要堅強,內(nèi)心一定要強大,管它外界流言蜚語,我自有一番道義。”
鄒歡抿著嘴,苦笑著點頭。
“時間不早了,你們先回去吧,不然,若是讓有心人看去,保不準,你倆還會落得個,通罪謀共之名。”
火麒麟眉頭下擰,也有些心疼,出于同袍之間。
“你放心,鄒頭兒,不會有事的。”
“嗯。”
鄒歡語氣輕輕。
燕姐將食盒里的吃食端出來,收拾好食盒,語氣溫柔。
“天牢是咱們刑部的地方,有什么事,你盡管吩咐獄卒去做,我和火麒麟會打點好一切。”
鄒歡靠著身后黏膩的青苔墻,臉上勉強帶著笑意,點頭。
“哐當~”
牢門重新落鎖,燕姐和火麒麟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轉(zhuǎn)角。
鄒歡臉上的笑,隱下去,寡淡冷漠。
嘴里的甜酒米,軟香甜糯,是她最喜歡的味道,現(xiàn)在吃來,也不過味同嚼蠟。
她突然想起,父親回鄉(xiāng)前,單獨將她叫到書房,說的那番話。
“歡兒,這世上,你能相信的人有許多,你能幫助的,能幫助你的,也很多。”
“但你一定要切記,這世上,真正能讓你強大,真心為你歡心,能讓你不受欺負的,只有你自己。”
“就算承平,他也會有自己的事,有自己的心思,他不可能永遠,將你放在首位,將你視為一切,這都是虛偽荒誕的假話。”
“你雖然是女兒家,但也走過許多地方,爹爹希望你,不管遇到何事,何人,何物,都能從大局出發(fā),著眼,這樣,你才能看清棋局,不會只緣身在此山中,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鄒歡后仰,呆呆望著,陽光已經(jīng)散去的的四方小窗口。
“唐家,宋家,宋辭……唐詩……唐詩……”
難道唐詩已經(jīng)知道,是自己殺了宋辭。
不可能,唐詩一直在京都,她怎么會知道,宋辭的事。
除非,有人將大理發(fā)生的事情,暗中告訴唐詩。
可是,就算是唐詩要弄死自己,那唐家老夫婦,和忠國伯,他們又是遭誰毒手。
另一邊,唐家府邸。
有了太子口諭,顧承平順理成章,和慕容先生來現(xiàn)場勘察。
可惜的是,府尹已經(jīng)派人將尸體送去義莊,現(xiàn)場也在搬運尸體的過程中,被破壞的七七八八。
柱頭上遺留有刀痕。
顧承平用手,順著砍痕往下走,湊近仔細觀察砍痕,砍口處并不平整,用力不一。
分明兇手不會武功。
“大人,您看,這里有拖拉痕跡。”
慕容先生蹲在,回廊與小院銜接的臺階處,他發(fā)現(xiàn)這里的灰塵,都朝一個方向鋪展。
而那個方向,正是發(fā)現(xiàn)尸體的地方,有石灰粉勾勒的輪廓。
“慕容先生,您覺得,有沒有一種可能,唐大人夫婦的案子,是熟人作案。”
慕容先生眉頭緊縮,心像墜進黑暗深淵,恐怖絕望。
“不排除這個可能。”
他艱難咽了咽口水,眼睛與顧承平對視。
“如果是熟人,顧大人……可有懷疑者。”
看著慕容先生瞬間蒼白的臉色,顧承平知道,他懷疑的對象,和自己懷疑的,是同一人。
“如果真的是她殺死了唐氏夫婦,目的為何?”
慕容先生困難地提出疑問。
顧承平情緒,倒沒有多大風(fēng)浪,看著慕容先生,平靜說出那人名字。
“因為宋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