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房間的顧承平,躺在床上痛苦地蜷縮著身體。
兩邊鬢發(fā)早已被汗水打濕,顧承平緊緊攥著心口衣服,手背青筋暴起,幾乎要勒透皮膚,爆炸出來。
慕容先生趕緊從醫(yī)箱里取出厚布卷,手忙腳亂拉開厚布卷,一排粗細(xì)不一的銀針露出臉。
“大人,屠書先將您衣裳褪開,方便施針。”
解開一層層衣裳,露出精瘦有力的小腹,和一刀刀觸目驚心的傷疤,無聲講述著身體主人的過往。
當(dāng)初承平和鄒歡告別鄒老丞相,出門游歷的那幾年,兩人年少輕狂,鮮衣怒馬,喜好打抱不平,懲惡揚(yáng)善。
也正是因為如此,兩人在江湖上結(jié)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同樣也樹立了無數(shù)敵對勢力。
顧承平身上的傷疤,就是在那個時候留下,九死一生,無數(shù)次從鬼門關(guān)回來。
“先封梁門,疏通關(guān)門,太乙、天樞以熱針驅(qū)寒,水道、歸來、氣沖需用粗針排氣,伏兔、陰市緩解痛苦。”
一套銀針插下來,顧承平手腳無力躺著,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眼神黯淡疲乏,疼痛有所緩解。
“今天和殺手樓主交手,讓大人您體內(nèi)原本鎮(zhèn)壓下去的毒素再次醒來,您剛才又與鄒姑娘置氣,導(dǎo)致氣血不暢,毒素游走,腸胃刮損,很危險。”
“屠書一會兒飛鴿傳書給歡歌,讓她帶著凝心、急救丸過來。”
顧承平抬起半只手,擺擺,表示不用。
“用不著麻煩歡歌姑娘,梧州的事情很快就能處理完,到時候回京處理就好。”
“顧大人,屠書愚諫,您這種情況實在不能再拖延,當(dāng)初在涼席縣時,這毒素就隱隱有蔓延趨勢,后來回京,屠書雖配有湯藥給大人您服下,但也只能抑制您體內(nèi)毒素游走,而不能徹底清除。”
“現(xiàn)在毒素再次被激活,大人,您真應(yīng)該去桃花谷找薛神醫(yī),讓他幫你徹底解決毒素問題。”
顧承平看著樸素簡單的床帳,有些出神,昨夜隨張一道去尋找被抓的孩子,一宿沒睡,眼眶烏黑,眼皮微腫,下巴處隱隱冒著青茬。
“現(xiàn)在正是關(guān)鍵時刻,阿季被流放,柳貴妃受陷害被打入冷宮,玉嬌郡主即將出嫁,師父也快從徽州回京都來參加玉嬌郡主婚事,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我怎么能撂挑子去治病。”
只有在慕容先生面前,顧承平才像雙十年華少年該有的樣子,不像眾人面前年少有為,意氣風(fēng)發(fā)的從二品簽樞密院事。
他也會迷茫,疲倦~
顧承平一席話,讓慕容先生也不好再言語,他倒了杯熱茶遞給顧承平,緩緩說著。
“梧州失蹤孩童案還沒有進(jìn)展,這次又剿滅殺手樓總部,勢必會讓殘害孩童的兇手有所顧忌,一時半會兒恐怕很難有結(jié)果。”
“倒不如讓歡歌姑娘送些藥過來,凝心、急救丸畢竟是太醫(yī)院才能制作出來,不然屠書便可在梧州為大人您制作。”
顧承平說出他的顧慮。
“雖說歡歌姑娘是因我們而進(jìn)的太醫(yī)院,可是三番五次麻煩人家,實在不大好。”
慕容先生點頭,“顧大人您說的是,不過歡歌姑娘也不算旁人,朋友有難,能出手幫忙者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大人也可一分為二看待,歡歌姑娘在京都無親無故,想要在這那魚龍混雜的地方站穩(wěn)腳跟,有人相助自然容易些。”
慕容先生話說的很委婉,現(xiàn)在歡歌幫助顧承平從京都送藥過來,將來歡歌在京都有他顧承平罩著,大家都好,何樂而不為。
說不過慕容先生,顧承平只好同意,忽然,他看著慕容先生,叫住他,眼神里是晚輩的謙虛恭敬。
“慕容先生,今天這件事,您有何看法。”
慕容先生與顧承平對視,目光清澈坦蕩,含著幾縷深思熟慮。
“大人您做的沒錯,若為了登位而重用殘暴者,就算初心為民,也不過是踏著百姓尸骨空喊虛無口號。”
“真正為天地立心,為生命立民者,哪怕俯身泥沼,也心若朝陽;而被權(quán)利地位迷心者,終使一日散盡萬貫家財,也不過是人前笑面虎,背后食人不吐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