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婚,京都整座城,都被大紅喜色席卷,凡酒樓店肆,都掛起各種紅色燈籠,朱砂的月季燈紗,棗紅的玉兔宮燈,磚紅的走馬燈,應有盡有。
大街小巷里,官府派人撒著瓜子,花生,喜糖,更有縣衙派送棗生餅,布粥恩施,調動破廟舊屋里的乞丐,野狗,也都出來走動,增添東京熱鬧氣氛。
太子玉紅滾龍袍,金絲線繡龍身,騰云駕霧,尖牙利爪,血色紅寶石綴以眼珠,似龍如假抵真。
飛龍金冠將墨發收攏束扎至頭頂,鬼斧神工的臉龐,沒有一絲碎發,太子丹鳳眼中漆黑如深潭,就如顧承平往常所說,太子的眼底有蛟龍,在惡斗。
大宋迎親隊伍浩浩蕩蕩,顧承平等文武百官,都身著高粱紅喜慶衣裳,騎棗紅高頭大馬,見頭不見尾,足足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人。
大理送親的隊伍,聲勢浩蕩,綿延十里。
十六名艷紅短衣綢褲的“水路”,手持鍍金刻銀的水桶,后面再跟十六名艷紅短衣綢褲的“水路”,手拿掃帚等清掃工具,灑掃除塵,意味新娘子出嫁,一路清正。
緊接著,是在前面前導路的一批宮女,名為“短蹬”,三十六人,打扮華麗,羅紗頭巾裹住盤發發盤又點綴星星點點珍珠,明目艷麗,她的外袍衫是紅羅紗鑲金邊,輕飄張揚,隨風而動,馬上還張有青色小傘,意味新娘子到夫家,寄有所托。
再后面,是新娘子所乘花轎,千年紅木制作梁架,紅色羅紗布轎,頂上罩以香葉紅流蘇網,四角墜,轎簾正門的羅紗,黃金鑄就的瑞鳳,孔雀,祥云等飾品,皆用金絲穿線,繡于轎簾正門羅紗。
再往后,同樣身著紅羅紗鑲金邊袍,不過腰間系著山黎豆紅色腰帶,仔細瞧,卻讓人忍不住頭皮發麻,只見腰帶里密密麻麻爬滿毒蟲,似乎正在小憩。
緊接著,就是三百六十九名帶刀護衛,騎著高頭大馬,威風凜凜,血色披風獵獵生風。
落在后尾的,是四百九十六個抬嫁妝的挑夫,已經在最后押尾的三千二百九十九人步兵,手持長矛,一身喜慶紅色,分外惹眼。
鄒歡等上千名從全國各地調來的名捕,埋伏在迎親隊伍一里之遠的地方,確保兩國重要人物安全。
幸好,從迎親到洞房,一切都相安無事。
東宮賓客盈門,王公貴族,無一不至,無一不來,鄒歡完成,護送迎親隊伍安全到達東宮后,就跟另一隊人馬交班,回家換衣服,她得代表她父親,前丞相,來參加太子大婚。
喜慶的日子,鄒歡特意到胭脂香,讓玉娘為自己挑合適的衣裳,和脂粉頭飾。
一年前,鄒丞相上書乞骸骨,皇帝恩準。
鄒歡讓自己父親,將該遣散的仆婦都遣散,能放走的都放走,就連丞相府,鄒歡都沒讓自己父親留著。
她告訴鄒丞相,自己一個捕快,每天早出晚歸,十天半個月不沾家,留著丞相府這么大個宅子也沒用,鄒老丞相拗不過她,只得由她去。
鄒老丞相離開東京后,鄒歡就在北街民巷買了間宅子,安頓下來。
“歡兒,你看你,平日里一副男人扮相,粗手大腳,早該來找玉娘我,給你收拾收拾,你照照鏡子,多好看。”
鄒歡接過鏡子,淡蕊香紅衣裙,鑲著東海珍珠,裙擺用天蠶線收邊角,瑩瑩若雪,鄒歡脖子修長,皮膚雪白,玉娘給她系上銀線水晶鉆花,燭火下,燁燁發亮,頭發梳成拋家髻,用金鑄簡架蝴蝶固定,大氣端正,符合鄒歡氣質。
謝過玉娘后,鄒歡到驃龍號寄房,取出父親特意為太子大婚準備的賀禮,直奔太子府。
熱鬧喧囂的東宮,人聲鼎沸。
官員們攜眷而來,都期待在太子大婚這個好日子里,能為自己兒女擇婿覓良,為自己從官路,開一條大道。
顧承平和柳大人,還有幾位官員不知道在聊什么,都滿臉高興,顧承平微微側頭,看見鄒歡,笑著對柳大人幾人說了些什么,眾人紛紛向鄒歡看來,她頷首示意。
“今天比平常更美。”
顧承平走過來。
鄒歡笑了,她挑眉看著顧承平微紅的臉頰,戲謔道,“喝了多少?”
顧承平聳聳肩,“就喝了一杯。”
“一杯就能喝紅臉,我不信。”
他輕輕扣住鄒歡的手腕,拉著她到后院吃水果。
兩人剛落座,就有人上前搭訕。
“這位小姐是……在下為何從未見過?”
鄒歡看向顧承平,小聲問,“他是誰家公子?”
顧承平有些點不高興,不過并未表現在臉上,但鄒歡還是覺察到。
“他是工部尚書家的公子,官居三品,才二十又二,詩詞歌賦樣樣精通,要不要考慮?”
鄒歡強忍著笑,看著前來搭訕的男子,“鄙人為六扇門的捕快,公子可愿交個朋友?”
男子瞪大眼睛,“你……你個女子,怎么能自稱鄙人,那可是男子謙稱,而且你個小小捕快,為何要打扮如此華貴,出現在太子府邸,來人,來人……”
太子府管家聞聲而來,“張公子,有何吩咐?”
男子指著鄒歡,幾乎都要戳到鄒歡臉頰,顧承平臉上開始爬上陰鷙,毫不客氣,狠他狠一腳,將男子踹翻。
鄒歡被嚇了一跳,她連忙抓住顧承平,“你瘋了。”
朝堂之上,關系何其復雜,一旦有把柄落在對家手中,都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男子不敢拿顧承平開刀,只好呵斥一旁的管家,“你們怎么做的事,居然讓個小小的捕快,出現在如此隆重的地方,你知不知道,今天來的可都是皇親國戚,怎能讓身份如此低賤的捕快來。”
“可這……”
管家幾次都插不上話。
周圍已經有不少人被引起注意,紛紛投來目光。
顧承平拳頭咯咯作響,連自己都舍不得教訓的人,他算什么東西,也配?
鄒歡余光看見遠處工部尚書過來,她抓住顧承平的衣袖,將他拉住。
“你在干什么?”
看見自己父親走來,男子更加找到靠山,嫌惡地指著鄒歡,“爹,你看,太子府的人怎么做的事,居然將個低賤的捕快都給放進來,孩兒差點兒著了他們的道。”
顧承平的臉陰沉的,都能滴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