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12歲學握勺吃飯
- 靈徑允行
- 荷光童塵
- 1851字
- 2025-07-31 22:19:00
那個人,他讓我管他叫“哥”,還說自己是“潘常東”,然后,我是“潘常西”。
我倆一個東,一個西。
——我/潘常昔——
雖然聽他的意思,他好像真是一個同我很親近、很熟悉、很安全的人,可我卻怎么也叫不出口,不想叫他“哥”,也不知道為什么,反正不管怎么說都有一股很奇怪的別扭勁。
所以
盡管被他再三逼迫,可我最后說出口的話語,仍舊是:“小東……哥?”
說出口的那一刻,整個人感覺輕松了不少,果然,加上一個“小”字,就會莫名其妙的順口。
他聽見我那個稱呼時,方才的笑容仍掛臉上,沒什么變化,就是有點呆滯,好像一瞬間靜止了。
我總感覺我曾經(jīng)歷過類似的場景——“靜止”。
雖然我的“父親”說,我在醫(yī)院躺了六年,做了六年植物人,但我好像沒有這六年里,關于我“被治療”的記憶,甚至就連感覺,也是一點都沒有。
就仿佛,在他們(很多人)眼中,我是誰的“兒子”、“兄弟”、“同學”、“好友”……
可是,在我的印象中,我只是“昔昔”的戰(zhàn)友,我跟它一起對抗“世界末日”,那是一種很神奇的情況,就是,突然間,眼前世界就全黑了
什么都沒有了
什么都消失了
我跟它一起對抗這種情況,它說,它會一直陪著我;我還記得,我們得找回點什么。
但是,要找回些什么呢?
明明好像記起了,但是,又忘了
我到底要找回些什么?
我丟失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嗎?
一聲“小東哥”后,兩人各有各的沉默,潘常東花了點時間適應他的新身份,良久才帶著些隱隱的激動回呼一聲:“好啊,大昔弟,走吧,吃飯去。”
大西弟?
這名字有點堵心了,聽著就不太舒服,但是又不知道究竟哪兒不舒服。可是……
對面的他,“潘常東”,那個似乎我“兄弟”的人,他,好像有點高興,不是先前那般,極恐怖的姿態(tài)、感覺,不是憤怒,是……興奮?高興?
為什么?
“一起吃飯”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我是不是應該同他對我露出笑容一樣?朝他上扯嘴角,然后,微笑。
潘常昔躺倒六年明顯進化的機體,比他本人預料的,還要更快、更靈敏地,回應了,他本人的心緒……
那個瞬間
潘常東看見眼前這張“六年少見,再見呆麻”的臉,看見這張臉像幽靈般,空洞地咧開嘴角,又呆呆怔怔地學著他的臉,十足冰冷且殘酷地露出一個難看的笑臉時;
他就真正地明白了:
眼前這個人,他的兄弟,即使身體機能仍舊健康,甚至更加強健,可他終究是自六歲起,就因一起意外,變化植物人,硬生生擱醫(yī)院躺了六年,才被艱難救醒的病人……
現(xiàn)在,我是他的哥哥了(我/潘常東)
他是我弟弟(我/潘常東)
不管他是否一生癡傻,不管他是否前路包袱,不管他是否成人笑柄,不管他是否舊病復發(fā)……
我將照顧他,直到他不再需要我的照顧。
現(xiàn)在,我是他的哥哥了(他/潘常昔)
他是我弟弟(他/潘常昔)
那是一個有待被包容的傻笑,他的兄弟能夠回應,就像六年來,一家人的不離不棄。
上桌吃飯了
12歲的他,甚至比不過6歲時的他,連手上筷子都使不利索,只能再受母親教誨,就像小時候,很小很小的時候,第一次學習怎么拿勺子吃飯。
他的餐具不再是一副碗筷,而是一個塑料小飯盆+一個塑料勺(母親擔心他會控制不住手上力道,拿了鐵勺子,磕到自己的牙)。
他還不太能理解,為什么要這樣抓握勺子,又要使一手扶碗,才能夠把飯喂進嘴里,再熟悉又陌生地重新適應這樣一個“人類的進食方法”。
但他很餓,還同小時候一樣喜歡大口大口的干飯;他第一次抖著勺子自己喂自己吃飯時,每一勺,勺滿,總能灑落半勺;
但他沒有放棄,母親也沒有放棄
一些比較硬的食物,母親會向他示范,怎樣用門牙切開食物,將其切割到適合咀嚼和吞咽的大小后,再進行食用。
他總要多學幾次才能學會。
幸好,他只是忘記了很多,并沒有全部忘光,稍微的一點來自外界的刺激,再加上他自己的艱難嘗試再適應,很快就能記起并掌握,一些有關日常生活的:必備技能、常見事物的名稱及其概念。
他正肉眼可見地重生,這是他順利走出醫(yī)院后的第一頓飯,他吃了三碗飯,還像小時候一樣貪吃,意猶未盡;
只不過,小時候我(潘常東)常跟他搶飯,而現(xiàn)在,我將飯煲中僅剩的最后半碗飯讓給他。
這些年(六年),因為他的住院,家里花了不少錢,爸媽爺奶都省吃儉用給他攢的住院費,我也是能幫就盡力幫一點,獎學金的一部分也常拿來補貼家用……實在是窮了。
每頓飯,每個人能分到食物都是定量的,有人吃得多,就有人得吃少;這一頓,大家都勻出了自己的一部分食物,將它分給,尚且懵懂出院,未明世事艱難的他。
只希望他出院后的第一頓飯能夠感受,感受到,這殘酷又冰冷的世界,即使是這樣的世界,也仍余有一絲暖流,專為滋潤他,專為幫助他,專為呵護他再成長,再次成長到有能力抗衡:
這世界的龐大,個人的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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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108階成神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