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我打開家門再見他的面孔時，心中囤積一路的嫌惡，它們全部凝聚眉宇化作審判之眼！

——我/潘常東——

我將他全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部挨心里數(shù)落個遍，而后平靜地帶上鐵屋門。

未曾嘆息，可有人已惋惜命運無常。

潘常昔從屋外來人身上感覺到一種異樣不適，不是人群中帶著好心的冷漠相避，也不是母親身上近乎死寂的絕望，而是一種平淡的疏離——

這個人，他不想靠近我，他不需要我。

——我/潘常昔——

受新生所累，潘常昔的感觸異常敏銳。他在察覺潘常東的異樣后，立刻后退，從屋門正對的沙發(fā)處一退再退，退進父母房門。他站房門口，一半身子被門墻遮擋，露出墻外的另一只眼十分專注地盯著潘常東，像極了小時候的那個他。

如果是這個他，就算搶他罵他打他，他也不會反抗，只有被逼到極致了，才會奮起反抗。一旦反抗，就是見血，就是無可換回的意外。

他這人總這樣能忍，能忍又敢干！

我見他再次變回兒時那副蠢樣，不為所動，轉身進廚房幫爸媽把碗筷收拾出來擺放飯桌。

——我/潘常東——

本想著眼不見為凈，心不念不煩，結果我一進廚房，就被憂心忡忡的媽拉去勸話。

她苦口婆心地向我講述我哥的不容易，說他這一路從醫(yī)院回家受了多少白眼、嘲笑，說他多難多難，勸我一定幫他，一定要好好地幫幫我哥。

可另一頭，爸又從手機里給我發(fā)消息：東東啊，你哥有爸看著呢，你該干嘛干嘛，好好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別操心你哥。一切有爸在。

縱使二世為人，我也不多見這樣一份親情，心里知曉所有，給爸回了個“好”，又放下手中碗筷，徑直朝潘常昔走去，走去又把他提進爸媽房里，關門、鎖門，搶一處兩兄弟說句心里話的小地方。

潘常昔憑自己感覺，見潘常東走來，連忙退后，直縮小房子里頭，還用窗簾把自己老實裹住，似乎是想藏起來、躲起來，不叫誰看見自己。

他可真是個讓人又恨又愛的存在！這傻子，寧肯救別人，也不愿救救自己的家人！

——我/潘常東——

我實無法原諒他的這份任性！但我知道他值得父親驕傲，父母也不曾怨恨他當初的選擇。

我的父母，他們教出了一個善良、勇敢的孩子、傻子。這呆子在眼下混沌的世界中仍舊留存對同胞清澈的愛。社會需要吞噬他這樣的人，以此獲得成長，一如它吞噬了罪惡，于是感染殺生戾氣。

“潘常昔，我知道你能聽見我。不要躲我，站出來！就像你當初直面死亡那樣，站出來！”

我看見他的口在開合咬字，但我不知道他在說什么，也聽不懂他在說什么；我只是看到了他的眼，他的眼，不再冰冷，埋藏著灼熱，那即將噴涌而出的灼熱！

就像……命運！

——我/潘常昔——

不知道為什么，我本能地卸下防備，向著他走去，走過去又被他眼中那奇異力量吸引。

他被那力量喚醒了生而為人的本能——求生！

我知道，我要繼續(xù)前進！不管面對什么，我不能再逃避、后退。我此刻不能退后，我已不能躲避。我的直覺告知我，我要迎上去，碰上去……

然后，成長，飛快成長！

收獲力量，變得無比強大！

或許毀滅，或許重生！

“嘭！”

他走到他兄弟的攻擊范圍內，然后挨了一拳。這份信任如此回報，所以情頌兄弟。

這一拳仿佛徹底揍醒了潘常昔那宕機的腦子，一個熟悉的聲音再度問候他：“昔昔，昔昔，起床了。昔昔，昔昔，起床了，我們要出發(fā)了。我們要踏上屬于你的那條英雄之路了！重塑英雄之心，喚醒英雄之魂，收獲英雄之力，然后，創(chuàng)世！”

“創(chuàng)？世？”

兩個模糊的字眼從潘常昔口中爬出，帶著初生的迷茫，是他起步前的猶疑。

潘常東一拳打出，又放拳急收換掌，揪住他衣領，將他一把撈回，還要謹慎重復道：“創(chuàng)世？”

“創(chuàng)，世？”

潘常昔聽見潘常東口中突然冒出熟悉的音節(jié)，于是帶著點懼意，移動視線，去追問潘常東的眼。

他不知道“創(chuàng)世”二字究竟什么意思。他只知道，這是他腦中某個聲音一直向他重復念叨的東西。他只知道，這東西就像剛才那一拳。

直面拳勢，避無可避，無可再避，只能迎上去，迎上去又直面命運！然后變強，走向徹底的消亡，直至人生之路的終點。

可在潘常東耳中，他哥剛說出的“創(chuàng)世”二字卻有著相當?shù)姆萘浚撬鼗钜皇溃曰貧w者身份重臨腳下天體所要執(zhí)行的重任——

挽救當前時空下的第二蔚藍，使其不因龍族的復仇走向毀滅；改變第二蔚藍的集體命軌，使其于末日到來之際，成功締造新世界！

——我/潘常東——

這也是我二次重生后一睜眼就收到的任務指令，伴隨指令一同出現(xiàn)我眼前的是一頁系統(tǒng)界面。

初始系統(tǒng)界面被觸屏激活后，除向宿主重申任務指令外，還特地通過視頻向宿主演示第二蔚藍即將遭遇的世界末日，尤其于視頻末尾，向宿主作重點說明，如果他在末日到來前，為第二蔚藍締造新世界，那么他將獲得……獎勵。

我的任務系統(tǒng)在六年前的13月1日被突然停運，當時一度以為是我自己操作不當?shù)膯栴}。后來經(jīng)新一年人口普查結束后廣播全球的新聞報道，我才終于確認：

不是我的系統(tǒng)界面出了問題。是操控回歸者重臨第二蔚藍的那個存在，是它本身出了問題！

第二蔚藍從六年前的13月1日起，不僅所有新出生的嬰兒不再擁有回歸者標配的前世記憶，而且所有已降生第二蔚藍的回歸者，他們慣常操作的系統(tǒng)已陸續(xù)在第13個月內全部停運完畢。

那之后發(fā)生的一切就像夢一般。

回歸者與新生兒的區(qū)別被再次大幅消減，所有人都在找導致這場大變動出現(xiàn)的終極原因，但所有人都在持續(xù)六年的(發(fā)現(xiàn)—驗證—失敗)中被一次次地消耗耐性，終于放棄，不再尋找那個“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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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108階成神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