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嵐聲情并茂,活生生將寧昭給打造成了一個不顧妻女的紈绔形象,在接受了眾人譴責目光的洗禮后,這事兒才終于算完。
身心俱疲的寧昭——好累,以后出來絕對不能讓云嵐在場。要不,還是抓緊時間給他找門親事吧!
而又被擾亂了安排的云嵐——呵,下次姐姐出宮,絕對要帶姐姐回神醫谷。若是寧昭再敢不長眼地跟去,就讓他死在神醫谷對敵的死陣里算了!
秦云錚和暗衛們則是一同散在夜市里去尋人了,秦惜時倒是跟著三人,原因無它——小寶除了云予微,只肯讓她抱。
秦惜時倒是很高興,小心翼翼地抱著小寶,不時地逗她笑一笑,一大一小竟是相處得十分愉快。
云予微含笑地看著她和小寶,眼眸之中盡是溫柔。
直到將近亥時,小寶的父母兄長才終于找到。
那對哭天抹淚的夫婦千恩萬謝,小寶嘴里的兄長也哭了個慘,一見面就直奔小寶而來,兄妹倆抱頭痛哭,一邊哭一邊道:“對不起小寶,哥哥以后再也不會把你弄丟了……”
這哭得肝腸寸斷的樣子,著實叫一行人感嘆,兄妹倆感情深厚。
孩子找到家了,也確實太晚了,終于還是到了分別的時候。
秦家兄妹,一個礙于過往情分,一個因著不日要進宮,皆是不敢在寧昭面前流露出半分不舍;而云嵐就不管不顧這些了,差點兒直接在云予微面前哭出來。
“你這樣,連小寶都要笑話你了。”云予微無奈。
“笑話就笑話,她找不到她哥哥還哭鼻子呢,我一年都見不著姐姐幾面,怎么就不能哭了?”云嵐很是會據理力爭,耍賴的模樣半分也不見云小神醫身上的沉穩。
云予微笑著摸了摸他的頭,笑著看了寧昭一眼:“以后姐姐多見你,行了吧?”
“拉鉤!”云嵐撒嬌道。
“好,”云予微寵溺地伸手,“拉鉤。”
兩人小指勾在一起念了誓言,云嵐這才戀戀不舍地放了云予微離開,全然看不見寧昭在一旁快咬碎了牙。
回宮的馬車里,寧昭很是有些悶悶不樂。
“你又怎么了?”云予微哭笑不得。
“以后我們只要一個孩子吧。”寧昭突然一本正經地同她道。
云予微的心臟猛然一跳,強忍了已到嘴邊的話,溫聲問道:“為什么突然這么想?”
“你別看剛才那小子抱著小寶哭得那么慘,其實小寶就是他故意弄丟的,我再不會看錯。”寧昭悶聲道,“我讓人去查了,小寶生下來一直身體都不好,兩歲了還不會說話,他大約是一直有些嫌棄妹妹累贅,不夠聰明可愛的。所以在花燈那里,小小年紀動了壞心,悄悄把小寶丟在那里一個人走開了。過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是害怕被罵,還是終于顧念起了手足親情,這才后悔了的。”
云予微訝然。
寧昭靠在馬車的靠墊上,他今晚在夜市上連一口水都沒喝過,可他卻像喝醉了一般,神情恍惚。
“予微,我們就只要一個孩子吧。”他輕輕道,“什么多子多福,骨肉親情,都是假的。生在帝王家,誰又不想去爭一爭那個位置呢?狼多肉少,自然要搶,自己不搶,可能就要被撕了吃掉。”
明明他臉上并無哀傷,語氣也算得上是平靜,可云予微的心就是在狠狠地往下墜落,墜落。
“所以,一個孩子最好了。”他轉過臉來,朝著云予微粲然一笑,“我們把什么好的都留給他,他什么都不必去爭,也什么都不必去搶,我們所有的,就只是她一人的。”
“太后若是聽到你這些話,大約真的要氣暈過去了。”云予微勉強笑道。
寧昭愣了愣,而后目光驟然變得幽深冰寒,他浮出了一個極為冷酷的笑意:“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云予微心中浮出些許疑惑。
“再說了,她能管束我到幾時呢?”寧昭懶洋洋道,“很快,一切就只有我說了算。”
云予微的心跳得越發劇烈了,她的眉心逐漸聚攏到一起,想要問些什么,卻又不知從何開口。
“放心,”寧昭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我一定會贏。”
“好。”她輕聲道。
“為了我們的孩子,我也要贏。”寧昭的目光落到了不知何處。
云予微的心一陣絞痛,她勉力一笑:“若只有一個女兒呢?”
“那也都給她。”寧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露出了一個勝券在握的笑,“我們的女兒,難道不值得這世間最尊貴的東西?”
“你放心,”寧昭握緊了她的手,喃喃道,“我會保護好你,也會為她掃除一切障礙。”
他那樣堅定,仿佛他們已經有一個小小的女兒了。
云予微眼眶一熱,幾乎要落下淚來。
回到鳳澤宮,宮內依舊燈火通明,白芷白蘇早候在外面,急急忙忙地踱著步,遠遠地瞧見了云予微的身影,高興得快要忘了規矩;好在白蘇還算冷靜,穩步帶著宮人恭候儀駕,一番行禮問安。
“你瞧瞧,”寧昭瞟了一眼云予微,笑道,“你在外面樂不思蜀,宮里的人倒是都想你想得如隔三秋。”
云予微“噗嗤”笑了出來。
“行,下次但凡我再出宮,把你們一個兩個全都帶上,這樣行了吧?”云予微笑道。
“奴婢們可不敢想,”白芷笑嘻嘻道,“陛下怕是舍不得娘娘再出宮呢。”
這話一出,歡快的氣氛突然膠著了一下。
“胡說什么?”白蘇伸手拉了白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白芷自知失言,腿一軟便要跪下,寧昭卻是仿若無事一般,笑著握了云予微的手:“前朝赟帝最愛微服私巡,在位三十余年便去巡游了六次,若日后朝局穩定,我也效仿他,帶你出去到處走走,看看這世間名山大川,怎么樣?”
云予微抬眸看了寧昭一眼,只見他那雙過分美麗的桃花眼中,盈盈彎著一抹笑意,只是全心全意地望著她。
她驀地想起了,在回宮的馬車里,寧昭與她剖白的那些話。
她的心軟做了一團。
也許這個世界上,只有寧昭這一個皇帝,會對一個女子說出這些話。
她在心里輕輕地嘆息,抬眸笑道:“如果能這樣,那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