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fù)責(zé)人辦公室。

廖忠和陸瑾相對而坐，兩人前方擺放著一副巨大的屏幕，里面正在播放著路明非的監(jiān)控畫面。

廖忠搓了搓手，“陸老爺子怎么看？”

“我拿眼睛看。”陸瑾白了他一眼，“剛剛我試探過了，的確是一塊難得的上好璞玉，年齡對這種璞玉來說不是問題，畢竟他是自然覺醒的先天異人，就是心性方面有待加強。”

“還有，我也不知道該說是癡情還是舔狗。”廖忠拿起手中的遙控器調(diào)出了個音頻，“他已經(jīng)連續(xù)三天晚上都是重復(fù)著這么一句夢話。”

“陳雯雯……雯雯……不要離開我……總有一天我會踏著七彩祥云來娶你……”

陸瑾忍不住的撫額，這是什么奇葩廢柴人設(shè)，“異人是不適應(yīng)社會，他是社會不適應(yīng)。”

“是啊，而且你也知道我這里忙的腳不沾地，根本沒時間來帶這種孩子，所以我想能不能拜托陸老爺子……”廖忠嘿嘿笑道，意思不言而喻。

“是不是還要順帶解決一下他先天異能的問題。”陸瑾把桌上的茶一口喝掉，“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讓我來替公司培養(yǎng)人，你怎么不說讓我家孫子孫女直接加入公司。”

“老爺子要是肯的話，我自然舉雙手雙腳同意。”廖忠露出更加奸詐的笑容。

“去去去，我陸家就這么幾個人了，別把主意打到他們身上。”陸瑾嘆了口氣，“幫公司帶帶小孩也不是不行。”

“你老有什么條件？”廖忠立馬打蛇隨棍上，一點都沒有華南負(fù)責(zé)人的風(fēng)度。

陸瑾懶得理這個面粗心細(xì)的家伙，“明知故問。”

他站了起來，“長河會的卷宗給我一份，再把那小子叫來，繼續(xù)呆在你這里，我怕是得被你氣死。”

“這我哪敢啊，氣死陸老爺子我不得被天下異人口誅筆伐。”廖忠手中動作也不慢，從文件柜中取出早已備份好的卷宗，“真的不再待一會兒？我都已經(jīng)命人備好飯菜了。”

“免了，我怕吃完飯，我陸家就得變成托兒所了。”陸瑾半開玩笑的拉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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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陳朵房間心驚膽戰(zhàn)的路明非，一臉郁郁的靠坐在墻角，似乎還在為剛才接待的事情苦惱，聲聲嘆息不絕如縷。

“其實你不用擔(dān)心的，陸家陸老爺子人稱一生無暇，是異人圈子中數(shù)得著的信譽擔(dān)當(dāng)。”端坐在床上練功的陳朵終究忍不住的睜開了眼睛。

“你不知道的，這種人最喜歡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路明非頭也不抬的畫著圈圈。

剛走到門口的廖忠和陸瑾腳步一頓，尤其是陸瑾，他的臉色再次黑了下來，今天絕對是他被黑的最慘的一次。

“這可是我從電視中總結(jié)出來的，越是長得帥的、長得漂亮的越有可能心狠手辣，像廖叔那樣長相兇狠的也不能說一定是好人，朵兒姐你這么單純你一定要小心。”路明非嘆氣中夾雜著抱怨，“這個世界上只有單純?nèi)缥覀冞@樣的才能值得信任。”

廖忠感覺自己的拳頭也硬了，好小子，我在你心目中也是一個壞人啊。

陳朵看了看門口的兩人，又看了看墻角中的路明非，她一時之間竟然組織不出適合的語言。

“老子就走這么一會兒，小兔崽子就敢在背后編排老子了是吧？”廖忠一擊下壓鉆，將路明非整個人壓到地上，“虧老子好心好意給你這個小兔崽子查資料，找保姆，還真是一片好心用在了狗身上。”

“廖叔，臟話扣錢的。”陳朵好心的提醒一下。

“還不是被他氣的。”廖忠強壓下了內(nèi)心那股怒氣，“你在我面前說說，我是好人還是壞人？”

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路明非，沒有絲毫心理負(fù)擔(dān)的五體拜服，“廖叔你就是我心目中的神，是全天下盡善盡美的存在，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沒有你善良……”

“停停停停停停，說的我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過話語還是有點用，廖忠已經(jīng)沒有了生氣的表現(xiàn)。

見此，路明非松了一口氣，不過眼睛余角掃到一邊黑著臉的陸瑾，他心頭又連忙一緊，“小子在這里見過大慈大悲、救苦救難……”

陸瑾連忙開口，絲毫不敢讓他把話說完，“打住，就到這，你要敢繼續(xù)說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看著那個威脅的眼神，路明非很識趣的閉上了嘴。

“要我回避一下嗎？”陳朵平靜的指了指外面，已經(jīng)退出修煉狀態(tài)穿起了鞋子。

“倒也不必。”廖忠搖了搖頭。

“這就是那個可憐的孩子吧。”陸瑾惋惜的看了她一眼，關(guān)于這個孩子的事他也曾聽人提起過，完全可以說是從尸山血海中爬出來的。

“嗯。”廖忠點了點頭，順帶將某位不著篇幅的少年拉起，“路明非，因為你是被意外卷入這個圈子的，加上這幾天的觀察，所以我給你準(zhǔn)備了兩條路。”

“第一個，是你忘了這幾天發(fā)生的事，公司會為你偽造一個新的身份，讓你在人類社會生活，代價是你不能使用任何的異人手段。”

“第二個，你想進入這個嶄新的圈子，公司會安排人為你解決先天異能的問題，讓你成為真正的異人，但之后不能仗著有能力為非作歹，代價則是要為公司效力一段時間。”

路明非的眼睛漸漸沉了下來，他在思考，是繼續(xù)回到那種廢材狀態(tài)，還是搏一搏成為超級英雄。

他不該猶豫的，他數(shù)年的青春應(yīng)該讓他毫不猶豫的選擇超級英雄，那分明是他早就渴望了許久的東西。

但真正擺在面前，他開始了退縮。

他眼睛開始亂轉(zhuǎn)，掃視著空蕩的房間，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人生誰沒有過幻想，他某一次看了三部連映的《黑客帝國》，忽然覺得自己應(yīng)該有種非常神奇的能力還沒有被發(fā)掘出來，像‘neo’那樣，是‘theone’。某一天會有一個神秘人物來發(fā)掘他這個能力，他將在眾人灼灼的目光里搖身一變……做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

沒有人跟他討論這個偉大的構(gòu)思，他只能自己不斷地構(gòu)思細(xì)節(jié)，等到路明非上了高三，這個幻想已經(jīng)被場景化了。

每次學(xué)校辦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班里那個鋼琴十級的小美女柳淼淼在舞臺上彈琴，同班男生一色黑禮服圍著鋼琴翩翩起舞，路明非就托在腮幫子坐在一個被人遺忘的角落里，浮想聯(lián)翩。

想著也許會有一架直升飛機從天而降來接他，有一群黑衣墨鏡男以電影里面cia特工般的冷酷走進會場，沉著嗓子說，‘路明非先生，不是看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的時候了，組織在召喚你。’他們會給路明非套上黑色的軍服和長風(fēng)衣，簇?fù)碇谕瑢W(xué)們的目光中離開會場，會場外一架漆黑的直升機轟響著，巨大的旋翼掀起狂風(fēng)，如刀割面。那時候無論是小美女柳淼淼還是跳舞的男生，都會停下來呆呆地看著路明非的背影。

這個故事的重點不在于他將怎么拯救世界，而在其他人望向他背影的目光。

超拽！

路明非其實也明白，這份想象不過是打發(fā)時間而已，但他從自己身上實在找不到什么優(yōu)點可以自豪。

直到現(xiàn)在，真的有人跑到他面前說他可以選擇成為超級英雄，一個根本沒有他幻想中那么偉岸身姿的英雄，還要像那晚一樣沾染著惡徒的鮮血。

他張了張口，想選一又想選二，可滾燙的喉嚨中卻一個字都憋不出來。

眼神飄忽間，他忽然看到了一汪碧泉，名為渴望的情緒毫無保留的流淌而出，這是路明非第一次感受到她有那么濃烈的情緒，原來她也是個衰小孩啊。

路明非眼前閃過這幾天的經(jīng)歷。

他深吸了口氣，直面廖忠那刀疤下的眼睛，想好的話語瞬間化為了小聲諾諾，“能不能可以多選點？”

“呦，你小子還跟我談起條件來了。”廖忠咧出兩顆大金牙。

“不是，只是……”路明非猶猶豫豫。

“陳朵都比你果斷，你一個大男生在這里唯唯諾諾，你好意思嗎你。”廖忠毫不客氣的再次把他按倒在地上，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你能不能拿出點男子氣概？談條件就給我大聲說！”

被吼了這么一嗓子，路明非瞬間一個激靈，下意識的大吼道：“是！”

“這才像那么個樣子嘛。”廖忠欣慰的點頭，“所以你想跟我說啥條件，放心，我不會保證同意的。”

路明非一時語塞，你不保證同意我講出來有什么用，不過撇過那雙碧綠色的眼睛，他還是張開口道：“我想成為異人，但是，能不能不殺人啊。”

此話一出，廖忠和陸瑾對視一眼，他們倆都沉默了下來，不知是在感慨歲月的變遷，還是對人性的善。

廖忠忍不住破口大罵道：“你以為公司想殺人啊，我們也不想，但這個時代總有人要負(fù)重前行。你知道那天晚上你遇到的長河會是什么渣渣嘛，他們靠幫外國人走私du品已經(jīng)害的上千人家破人亡，他們就不配為人！”

“還有陳朵，你知道她的遭遇嗎？那簡直就不是人干的事……”陸瑾一把捂住廖忠快要閉不上的嘴門，“在小輩面前你談這些干啥。”

“我是氣呀，他媽的一群畜牲！”廖忠忿忿不平的一拳砸到墻壁上，也仿佛砸到了路明非顫抖的心臟。

“好了好了，去不去一線作戰(zhàn)是你的自由，反正公司也有文職。”陸瑾連忙打圓場，“你說是吧，小廖。”

“嗯。”廖忠點了點頭，看著那個衰衰的小伙子，“其實公司也沒有限制你的必要，只不過你是先天異人，還是覺醒異常的，我這邊暫時也沒辦法，所以才想找一個異人圈內(nèi)的名宿帶帶你。”

“我懂。”路明非眼睛中閃過清澈的光芒，“書上都是這么說的，有因才有果，天上沒有白掉下來的餡餅。”

雖然這句話怪怪的，但廖忠還是點了點頭，“是這么個道理沒錯呢。”

“所以，廖叔，我還有一個小要求。”路明非臉蛋微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就是…這個…那個……”他兩根食指不停旋轉(zhuǎn)。

“我說你能別這么扭扭捏捏嘛。”廖忠常長嘆了一口氣，一腳踢在路明非的小腿上，“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不說就給我滾蛋。”

“廖叔，朵兒姐說她從來沒有看過電影，所以……”路明非再次慘遭一掌。

“絕對不行，雖然這些年陳朵已經(jīng)能做到收放自如，但在那么人群密集的地方，加上電影的刺激……”廖忠沒有說完，只是堅定的搖頭拒絕這個可能。

“我知道你是一番好心，但說真的，陳朵能在外面活動已經(jīng)是最大的極限了，進入城市密集區(qū)域那個后果不堪設(shè)想。”

廖忠沒有看到的地方，一雙碧綠的眼瞳漸漸爬滿了灰色。

“不過如果以后……”廖忠看著路明非的眼神一下子變了，將他一把拉過來，立馬按在陸瑾面前，“快，叫師父！”

陸瑾的反應(yīng)卻比他更快，一掌輕輕托起路明非，“你這耍的又是哪門子花招，我可沒答應(yīng)你收徒，更何況……”

路明非眼神呆呆的，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在兩名長輩的面前盡顯傻態(tài)。

“給你機會你不中用。”路明非再次慘遭一巴掌。

說是這么說，廖忠將路明非松開，一臉諂媚的搓著手看向陸瑾，“這小子的天賦真的不錯，剛剛覺醒就能拿捏長河會的頭頭和飛鷹，以及一個外國的煉金術(shù)士，你老要不考慮考慮。”

“小廖啊，我們也認(rèn)識這么多年了，我不理解你何必為了一個認(rèn)識了沒幾天的人這么費勁？”陸瑾真不明白，他撇了眼那個傻愣愣的衰小子，實在沒從他身上看出什么亮點，硬要說亮點的話就是心地善良。

以廖忠這華南大區(qū)的負(fù)責(zé)人身份，什么樣的青年才俊沒見過。

“你也別說了，收徒這件事主要看的是緣分，我現(xiàn)在只能給你帶一帶，之后能否成功就看他自己的。”陸瑾也沒把話說死，一把提溜起路明非，“我還是先走了，再在你這里呆下去，我怕我心臟病都要犯了。”

“你應(yīng)該沒有要收拾的東西吧？”與那雙清澈的眼神對視，陸瑾收獲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