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極拳？”

路明非看著對方熟悉的動作，同樣擺出了起手式，嚴陣以待。

師父雖然只教了他《逆生三重》和太極拳的修煉方法，但異人圈子里比較常見的手段也進行過科普，免得以后碰上了不知道怎么應對。

對方的起手式分明就是八極拳的一種，帶有著濃濃的進攻意味。

“有眼力。”

雖然這樣，但他程霜繁可不會放水。

他正步一蹬，右手拳如飛炮轟了出去，直直對著少年的面門。

一掌虛握而來，如云飄蕩。

炮拳的軌跡被偏移，從少年的肩膀上橫插過去。

這并不意外，如果一下子就建功了，反倒是顯得自己太過高看對面。

他沒有收回自己的拳頭，因為那個時間來不及了，路明非另一只空著的手掌朝著他腹部狠狠襲來。

程霜繁提起前進的腳，化為小幅度的正蹬。

作為目標的小腿正好后移避開了這一腳，但手中攻擊的勢頭也不得不暫緩。

初次交手，兩者不分上下。

“我靠，對面的身手不錯啊，居然能擋住隊長的試探。”

“也就那樣，隊長都還沒用全力呢。”

“用全力你在想啥。”

“……”

紛雜的聲音被戰斗的兩人自動屏蔽。

他們虛空對招數個回合，一舉一動都在試探對方的破綻。

不過在功夫這一方面，路明非的確有待加強，程霜繁眼瞅著一個破綻，沒有絲毫猶豫再次發動了猛攻。

沖拳。

路明非自然再次把他撥弄到一邊。

可這是迷惑人的假動作，程霜繁以腰為紐帶，一擊背對頂心肘轟出。

他腳下橫掃，蕩起了虛幻的煙塵，繼而帶動背對著身體回歸正面。

上步，提膝鞭腿。

路明非直接上墻。

“這是我們之間的差距，你打不過我的，配合我們進行調查吧。”

程霜繁眼神淡漠，一副絕世高人的姿態。

可惜這個時候沒有風，他的黑風衣無法起飛。

“這可不一定，再來。”

路明非眼神灼灼。

他們之間的差別并沒有這人說的那么大，自己已經看到了何時出手，只是身體跟不上思維。

跨步，凝神。

逆生·原始版本。

路明非整個人都變得仙氣飄飄了起來，一頭白色長發更是讓人驚訝不已。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不解決掉這個什么學院的執行部專員，今晚的事怕是不好解決。

反正這個世界不也有另一個常人所不了解的一面嘛，隨他們猜去。

云手，撥弄。

再次撥開程霜繁慣用的沖拳起手。

這次他沒有貪功冒進，不知道對方下一步是什么，直接后退。

事實證明這是對的，程霜繁沖拳之后迅速轉側身，兇猛快速的發出了一擊肘擊。

他不知道這一擊威力如何，但上一擊頂心肘就算是逆生狀態的自己也不敢硬接，現在他那片胸膛還火辣辣的疼。

也是這一退，沒有命中目標的程霜繁陷入了極為短暫的僵直。

路明非眼前一亮，迅速踏步上前一招攬雀尾控住程霜繁手臂。

一拉一推之間，讓對方露出了脆弱的后背。

收手，直向程霜繁的腦袋。

他要來一招雙峰貫腦。

可程霜繁仿佛腦后長了眼睛，猛然一低頭避開了雙拳，同時后步野馬踢，也不管建不建功，空翻數圈離開搏斗范圍。

路明非非但沒建功，反而被對方反打了。

這家伙是真的棘手，他感覺又像面對了那日船上的船長一樣，唯一欠缺的就是時間帶來的火候。

可怎樣也比他這幾個月的新手強。

難道要使用魯納符文？自己現在也只有這個手段，可以應付他了。

但這太過超自然了吧，自己可沒有打算殺人滅口，被別人知道了他還怎么生活。

也不可能跟著他回去啊，鬼知道這人是好是壞。

要不……用那一招吧，反正都已經開了逆生狀態。

一抹金色從他眼底閃過。

自己擁有的手段當然不會放棄開發，那個獨屬于他的逆生狀態根據對于肉身的加持，分為了三個狀態。

逆生·黃金瞳。

逆生·龍鱗。

以及那個神秘魔鬼路鳴澤為他開啟的——逆生·全功率。

大威嚴的黃金瞳點燃，剛才身體上遭受到傷痛以極快的速度進行著愈合。

雖然不能使用非人的姿態，但這樣狀態的身體素質，應該足以應對面前的人了。

剛才交手的時候他就估計過，對面的招式并沒有給自己造成多么大的傷害。

可很快他就驚訝的合不攏嘴。

對方，那個名為程霜繁的劍眉星目的青年，卡塞爾學院執行部華夏分部S級專員，他，也睜開了一雙黃金瞳！

如同一對亙古不變的金黃色燈籠。

“果然，你的血統等級不低。”程霜繁沒有絲毫意外，“只是你確定在這種隨時都有人來的路上點燃血統嗎？”

“我并不介意，但你可想好了，如果動用血統，那就不是之前過招那么簡單了。”

“哦，對了，那邊那個不點燃血統也能站在我面前的小姑娘，你應該比這個傻小子清楚，我再給你們一次選擇的機會。”

零一點不為言語所動，“華夏分部的執行專員都喜歡這么使用暴力嗎？”

“這不是你們拒絕配合任務的進行嘛，其實我也不想這么做，估計之后你還會投訴我。”程霜繁頗似無奈的嘆了口氣，似乎被投訴過很多次。

路明非心說，你這動不動就出手逮捕的節奏，就算是性格不錯的人也得被你逼的動手，不被人投訴才有問題啊。

“可想好了，你應當知道S級的含金量，別真的逼我動手。”

“是你在逼我動手。”零神色淡漠。

程霜繁臉色一僵，這兩個人怎么就這么油鹽不進呢，他還怎么開展工作啊。

嘴巴剛剛張開，旁邊道路上傳來由遠及近的跑車嗡鳴聲，一個漂亮的漂移橫停在了外圍攔截的隊員身前。

‘今晚還有搞事的人？’這是隊長內心的第一個想法。

也沒聽說這個小破城里有什么世家，連成組織的勢力都沒有一個，是誰膽子大到挑釁執行部了？

“卡塞爾學院執行部本部A級專員楚子航。”一個面癱從車上走了下來，手提著黑色的刀鞘。

就好像單刀赴會的關二爺，縱使對方千軍萬馬，亦是一副毫不在乎的神色。

外圍的隊員們面面相覷，也沒聽說本部要派人下來視察。

再說視察也應該是去分部的駐地，怎么一來就找到他們這群外派的執行專員，不可能是他們犯事了吧。

但這也不對啊，分部跟總部是合作關系，要懲罰也得是分部的人懲罰啊。

大伙們一下子都被弄蒙了，還是隊長迅速反應了過來。

“本部的楚子航，我聽說過你的名字，剛入學就成為了執行部的王牌，還是獅心會的現任會長。”程霜繁的黃金瞳轉了過來，絲毫不覺得這是什么挑釁。

他仔仔細細打量了這個頗具傳奇色彩的學弟，想從他身上看出到底是哪里不同。

“程學長，我也聽過你的名字，畢業不到兩年就評上了S級的職稱。”楚子航點了點頭。

這個面癱又掃了眼跟程霜繁對峙的兩人，“學長，我想這是誤會了，這兩位都是即將入學學院的學生。”

程霜繁臉色微微有點錯愕，“學弟，你真的確定？”

“我這次回國也有招生的任務。”楚子航不介意撒一個善意的謊言。

反正只要完成任務就行。

相比于暗中觀察什么的，不如直接把人丟進學院。

程霜繁臉上陰晴不定，黃金瞳中思索的神色飛快跳動。

“學長，是覺得有什么不妥嗎？”

“并沒有。”

程霜繁吐了一口氣，深深的看了一眼這兩人。

“收隊。”他收起了黃金瞳，“希望你們不會再妨礙我的任務。”

“隊長……”有隊員還是不肯放棄。

“不要多說，回撤，已經確認這兩人跟目標沒有關系，沒有浪費時間的必要。”程霜繁很憤憤，“去監視另一個目標的區域，我就不信她還能逃出這座城市不成。”

一群黑風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沒幾秒就消失在漂泊的夜色之中。

“楚師兄，你怎么來了？”路明非也退出逆生狀態。

他現在很疑惑，不過也同樣相信，這突如其來的楚子航會為他把這些疑惑一一解開。

“零同學撥打了我的電話。”

路明非側頭看向零，她很平淡的微微頷首。

一股被玩弄于股掌之間的無力感陡然從心間升起，他第一次對這個女孩生起了厭惡的情緒。

“對不起。”

仿佛能讀懂心思一般，冰瓷娃娃的零飛快道歉。

“不，沒什么，你不該對我說對不起。”路明非語氣依舊冰冷，“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那就沒必要繼續跟在我身邊。”

“沒有…”

路明非看到了什么，零的眼角居然浮出了淚花，她居然會因為自己的話而哭泣。

這簡直就是神話，根本就不符合現實。

他冰冷的心一下子化開，不是因為什么溫暖，而是被手足無措填滿了，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么辦。

一張紙巾適時的遞了過來，路明非也不管其他，連忙接了過來，上去擒住那攪動人心的淚水。

“不是吧，你什么時候這么脆弱了，雷娜塔。”

氤氳的水霧下，冰藍色的眸子如同波浪的湖泊。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從他心底升起。

‘這一路上我們將不彼此拋棄，不彼此出賣，直到死亡的盡頭。’

一場盛大的暴風雪在他眼前席卷，呼呼風雪聲中，炮火無情的轟鳴，巨大的煙花在遠處升起。

生命與死亡的交界處，神圣的約定在此傳唱。

這是神與人之約，也是我與她之約。

“你怎么哭了，雷娜塔，再哭就變成小花貓了。”

他沒來由的扮起了鬼臉，似乎覺得這樣做，零就會笑。

“汪，汪，汪。”他又覺得應該加點狗叫。

零亙古不化的冰山迅速脫落，語氣輕柔的像是在托舉著一朵小花，“小海豹。”

“不應該是小敗犬什么的嗎？”路明非感覺有點奇怪。

零伸出了小手，在他的腦袋上摸了摸，路明非很配合的低下頭。

“不，你討好人的時候確實像條小狗，但這樣說是不禮貌的。”零筆直的注視著路明非的眼睛，似乎要透過這扇心靈的窗戶看見了什么。

可惜她永遠看不透窗戶之后的迷霧。

“你說出來就很不禮貌誒。”路明非嘆了口氣，“所以你怎么就哭了呢？”

“因為我要做對你一直有用的人。”零的聲音輕的好似一陣風。

一股沒來由的話語又從路明非的腦海中閃現，‘從今往后我將始終帶著你在我身邊，不放棄，不遠離，而你要好好地活著，始終對我有用，如果有一天你對我沒用了，我還是會扔掉你的哦。’

路鳴澤，魔鬼。

路明非沒來由的想起了那個精致的小孩，他還以為那是自己在另一個世界碰到的，沒想到卻早就在自己身邊。

這些話語是什么意思，為什么會存在在我的腦海之中？

但這些現在都不重要了，路明非直勾勾的盯著女孩的眼睛，從深深的冰層之下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不拋棄，不遠離。”

他明白了少女為什么會哭泣，人家真的是沖著自己來的，只不過跟自己想象中有點出入。

“嗯。”零的嘴角微微浮起了弧度。

“不背叛，一直有用。”

“也不必說的這么絕呢。”路明非撓了撓頭。

一道聲音橫插了進來，“怎么不親下去？”

舉著手機的楚子航語氣中略帶遺憾。

路明非大驚，他忘了現場還有第三個人。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楚師兄！”

“請務必分我一張照片。”

路明非一把奪過手機，果然有好幾張照片躺在里面。

“咳咳咳，后面我會發給你，其他照片你就別看了。”楚子航把手機一把奪過，阻止了還想翻的路明非。

“那現在是讓我解惑，還是我閃開給你們騰出親密的二人世界。”

“咔咔咔咔咔～”路明非兩扇牙齒不住的打顫。

“進行入學指導吧，他現在最需要這個。”零恢復了以往的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