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沒急著把舅舅的超夢眼鏡給摘掉，因為他看到了對方臉上那臟兮兮的淚痕。
是嘛，康斯坦丁也會因為親人的死哭得像個孩子。
喬伊搖頭輕笑，沒關系，痛苦只是暫時的，復仇的甘甜還在后面等著大家一起品味。
“康斯坦丁，交房租了！”
他湊到舅舅耳朵旁邊使勁大喊了一聲。
“什么什么什么！撒旦，快去把門堵著！”
舅舅大喊一聲一骨碌從躺椅上爬了下來，連超夢眼鏡都沒摘，拖著一堆亂七八糟的鏈接線就要逃跑，但是卻一腳踩在一個金屬頭蓋骨上摔倒在地。
又是一陣噼里啪啦的混亂響聲，而舅舅口中的撒旦卻一直沒有出現。
“不對啊，昨天不是才剛交過租嗎？”
康斯坦丁從地上捂著腦袋爬了起來，因為超夢眼鏡掉在了地上，所以他也看到了喬伊。
“什么啊，原來是你啊喬伊。”
他隨手撿起超夢眼鏡扔到了一旁的架子上，抬起手拍了拍喬伊的肩膀，一屁股坐在躺椅上。
“喂，撒旦，你死哪去了？”
扯著嗓子又喊了一聲，但是那個撒旦卻依舊沒有出現，喬伊看見躺椅的另外一邊，有一只腳動了動，于是指給了舅舅看。
康斯坦丁趴在躺椅上朝那邊伸出頭。
“啊，真是的，你怎么又宕機了。”
聽到這聲埋怨，喬伊還以為舅舅會給撒旦修理一下，但沒想到他直接抬起腳朝著躺椅那邊哐哐踩了兩大腳，是金屬腳掌和金屬腦袋的碰撞聲。
撒旦，是舅舅的店里的員工，雖然這店里明顯不需要員工，但撒旦也不需要工錢，甚至不需要超夢眼鏡，因為他是舅舅從街上撿回來的，高度改造人，身上就沒二兩肉的那種。不會失控，但是一天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宕機。
看到躺椅里面那一側像彈簧一樣biu的站起一個壯漢，喬伊就知道，不管時間和空間再怎么變化，哐哐兩拳都是最佳修理方法。
就算是上一世的武俠世界，面對那些腦袋不好用的人，哐哐兩下對方也會變得聰明不少，又或者進入嬰兒般的睡眠，總之解決一切煩惱。
“吃飯了嗎？”
胸肌比喬伊腦袋還大的撒旦開口就說出讓康斯坦丁暴怒的話，后者跳起來又朝那大腦袋上哐哐兩拳，也不知道是想要讓他再次宕機，還是想要把吃飯這個需求敲出他的腦袋。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今天還一單生意都沒做呢，吃個屁吃！”
怒吼了一聲之后，康斯坦丁像是才想起喬伊的存在，轉過身來，那張瘦的顴骨突出的臉擠出一堆笑容：
“喬伊你吃過晚飯了嗎？”
“吃了午飯，晚飯的話……”
喬伊抬頭從鐵皮房頂縫隙往外面看了看，嗯，黑漆漆的，廣告取代了太陽的位置。這里不僅雨水進不來，陽光也進不來，只要樂意一天三餐都可以是宵夜。
夜之城，難道就因為這個？
他還在亂想著，就聽到舅舅朝撒旦喊了起來，讓對方去街尾的烤串店買些吃的來。
“買一人份的？”
滿臉橫肉的撒旦呆愣愣的問，一看就知道平時沒少被老板剝削。
“三人，三人！”
在外甥面前康斯坦丁一向比較注意自己的光輝形象，揮舞著手臂砸在撒旦頭上，又是哐的一聲。
等到撒旦出去以后，喬伊把懷里的金屬罐舉到了康斯坦丁面前。
后者連忙用拉起衣角使勁擦了擦躺椅，然后小心翼翼的把金屬罐接了過去，放在椅子上，這是整間屋子唯一干凈點的地方。
看著金屬罐上喬恩·詹金斯的半身像，康斯坦丁深陷在眼窩里的黑色眼珠突然柔和了下來。
“喬恩……”康斯坦丁嘶啞的聲音出奇的溫柔。
喬伊搜遍記憶也不知道為什么舅舅會改姓，但是毋庸置疑舅舅和他們一家的關系都非常親密，甚至自己的學費很多時候都是舅舅支付的。
“挺好的，這操蛋的世界也沒什么值得留念的。”
康斯坦丁不知道從哪找了塊白色的毛巾，在金屬罐上仔細的擦拭著。
喬伊站在側面，看不清舅舅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那半邊枯瘦的臉上流下一串的眼淚。眼淚混合了臉上的污垢變成黑的，把那張本就臟兮兮的臉染得更加不成人樣。
要不是知道眼前的人是自己舅舅，只憑這張瘦到脫相又畫滿了黑痕的臉，喬伊就可以斷定這必然是一個徘徊在賽博世界的妖怪。
記憶里舅舅一次都沒有踏入過上城區，原身問過很多次原因他也沒有解釋，這也是舅舅沒有去醫院親自接喬恩的原因。
喬恩解脫了嗎？喬伊不知道，活人其實沒有資格對死人指指點點，除非他想等自己死了也被人指指點點。當然了，既然都死了，那肯定都不在乎了。
但他覺得舅舅心里肯定不是那么想的，不然臉上也不會流滿淚水。
喬伊從沒有關閉的門看向外面的街道
裝著黑色和服的最上統一郎的全息投影就算在下城區也隨處可見，在不遺余力的宣傳著他們的跨時代產品——『靈魂永生』
既然已經有了靈魂永生，那么有沒有死人復活呢？喬伊心里想到。
他本人對喬恩的所有一切認知都是從記憶里來的，但是他知道，自己這條小命是喬恩救下的，不然恐怕剛穿越就會被壓在車底燒死了。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這是喬伊的信條，有恩必償，有仇必報。
如果當報恩和報仇混在一起的時候，那就是快樂加倍了，兩個字
妙哉！
又等了一會，見舅舅已經抱著金屬罐開始嘮家常了，喬伊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康斯坦丁，母親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除了來讓舅舅吊唁母親外，這是他最大的目的。
醫院里那位武見妙子醫生說的，只是公司給出的解釋，那種事情，連聽都不用聽，沒有任何價值。但是身在下城區墮落城這種混亂之地的舅舅，應該是消息最靈通的了，他肯定知道更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