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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背水一戰(zhàn)

楚芷寒腦海里一片空白,只是機械地踩著油門,可引擎發(fā)出低沉無力的聲音。這輛車子已經(jīng)到了極限,靠著慣性在大雨里滑行。

車子徹底停下,兩盞大燈首先熄滅,然后發(fā)動機'咔咔’地響了幾聲后也陷入了沉寂。最后,連車內(nèi)燈也熄了,車里車外完全陷入漫無邊際的黑夜中。

車內(nèi)音箱不知何時打開了,或者它從來就沒有關(guān)掉。

中控臺上,藍牙音箱里閃爍著淡淡的微光,放著那首愛爾蘭民謠,女兒在和父親對唱:

女兒,我親愛的女兒,我給你的安排并沒有錯,

我把你嫁給豪門的兒子,

一旦我老去,他將是你依靠的男人,

你還小,等他長大。

楚芷寒忽然聽懂了這首歌。

這就是男人想對楚芷寒說的話,其他都不重要,男人把她送進豪門,因為男人對自己的人生沒有把握,只是想讓女兒過的更好,將來有所依靠。

這個生活在雙重身份里的男人,他只在少數(shù)的時候凌厲,大多數(shù)時候在別人眼里他只是個沒什么用的男人。但那種凌厲又不敢暴露在女兒眼前,所以他在女兒面前的身份是個司機。許多次他開著邁巴赫等在校門外,可是看到那輛奔馳S500開進來就遠遠的縮著腦袋離開,他相信女兒有了依靠,然后他遠遠的逃離了。

可對楚芷寒來說,無論是邁巴赫還是奔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司機是誰。哪怕男人騎來的是電動車,她也愿意坐到后座,然后抱緊騎車的人。

可那個男人呢?大概已經(jīng)死了。那么她還沒來得及說的話,就永遠也說不出來了。

冰冷的雨點拍在楚芷寒的臉上,寒風(fēng)從領(lǐng)口灌進她的懷里,她只是呆呆坐著,雙臂無力下垂。此刻楚芷寒徹底明白了,她要永遠的失去那個男人了。

男人讓她別回頭,趕緊跑,所以......她懦弱了,像個膽小鬼一樣頭也不回的逃跑。

車停在高架橋的邊緣,下方就是城市,市中心成片的高聳建筑里燃起了久違的燈光。

楚芷寒忽然看清了,前邊幾十米的地方就有一個豁口,她可以從那里下高速,然后沿著步行街街直接走回家。

楚芷寒緩口氣,掙扎著起身,把車里有用東西塞都進背包,然后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忽然,她心里升起一絲不安,她扭過臉,視線落在身后那條馬路上,只見在道路盡頭,一對混濁的吊燈正朝她這邊緩緩地飄過來。

楚芷寒心臟猛縮,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就朝豁口跑去。她咬著牙,牙縫里滲出血絲。

怎么會……她不是跑出來了么?這些影子怎么會一直陰魂不散地跟著她跑到現(xiàn)實?

當(dāng)發(fā)現(xiàn)自己被少女看見了,那影子也迅速奔跑起來,在距離楚芷寒很遠的地方,彎曲膝蓋,繃緊肌肉,然后高高的彈起,跳出難以置信的高度,重重地砸在邁巴赫的車頂,陷進鋁合金的車架里。它揮舞著雙臂奮力掙扎,居然把金屬像豆腐一樣切開。

楚芷寒還沒跑幾步,就腳一滑摔進泥水里。

完了……楚芷寒趴在地上有些絕望。她跑不了了,雖然只有一個,但那些’人’快的可以追得上極限速度下的跑車,她跑的再快,還能快得過汽車?

她麻木的掙扎起身,忽然眼角閃過一抹銀光。她轉(zhuǎn)過頭去,看到了一把漆黑的長刀深深地插在邁巴赫的后車廂。

是那個男人的刀。

楚芷寒連滾帶爬的站起身,趁著黑影還沒有從車里掙脫,鼓起勇氣跑到車后,伸手握住刀柄。

入手是粗糙質(zhì)感,然后是深入骨髓的陰冷。

她拔出刀,淋漓的大雨沖刷掉刀刃上粘稠的黑色血液,鏡子般的刀身映出一張蒼白的臉,刀弧美的像是少女新畫的眉。

她拿到刀的同時,那道黑影也撕開邁巴赫精鋼的車身,從車里翻出來,直撲向看似孱弱的少女,快的帶起一片殘影。

黑影似乎也有些惱怒,孱弱的獵物居然敢戲弄它!

它揮動巨刃直斬少女的腰部。眼前這個獵物太弱了,如果直接殺掉沒有多少意思,那么把她切成兩半,粉碎她的信念和尊嚴。欣賞不可褻瀆的高冷少女拖著半截身軀在地上蠕動,清冷的眼睛中透露出恐懼和絕望的神色,嬌嫩小嘴里發(fā)出美妙的呻吟和哭泣,還有痛苦的慘叫,那是何等的美妙?

黑影骨刃上傳來切開肉體的感覺和血液的鮮甜讓它松下了最后一絲警惕。

這個獵物原地不動,大概已經(jīng)嚇傻了吧?或許從少女白皙大腿上流下的雨水中還摻雜著獨屬于少女的溫?zé)狍w液,真想好好的品嘗一下。

可它沒機會了。

“鮮肉...美味...”刺耳的嘶吼聲在楚芷寒耳邊炸開,腥臭的氣味充滿鼻腔,可她穩(wěn)穩(wěn)地在站在原地完全沒動,各種意義上的沒有動。

楚芷寒眸子里毫無波動,漆黑的瞳孔里映出了閃動的身軀和下墜的雨點。她穩(wěn)穩(wěn)地握著刀,朝上的刀尖破開每一枚落下的雨珠,雨水順著刀體流淌,像在刀身涂了一層冰冷的流光。

完全標(biāo)準(zhǔn)的劍道,穩(wěn)到極致的握刀,無比平靜的內(nèi)心。拿到刀后,少女像換了一個人,褪去了所有懦弱……變得冰冷,就像一把無往不利的殺人刀!

楚芷寒學(xué)過劍術(shù),少年宮12學(xué)時的劍術(shù)課,一共三千六百塊。

真是......物超所值!

干脆利落的劈砍,瞄準(zhǔn)一點,灌進所有力量!

一抹寒光切開黑影的身體,在它的脖子一端切入,然后截斷脊柱骨,從腋下破出,鋒利的刀尖帶出濃稠血雨。

世界安靜了。像絕世的劍客對陣,只一瞬間,二人的劍都快到極致。出招之前沒有互相試探,只等對方破綻一出,便是一擊致命。

楚芷寒立著刀,等待結(jié)束。

她知道自己只有斬出一刀的機會,如果她沒有干脆利落的殺死敵人,敵人只會在瞬間切斷她的喉管。沒有痛苦,也沒有……翻盤的希望。可楚芷寒不想死,不想浪費那個男人用生命給她創(chuàng)造的機會。

楚芷寒聽到“噗”的一聲在她身后,一具漆黑猙獰的身軀從中間被斷成兩半,然后滑落到地面上,帶著惡臭的血液無聲地在大雨里流淌。

“咣當(dāng)”,村雨也掉在地上。楚芷寒耗費最后一絲體力,無力的半跪在地上,劇烈喘息。她撲倒向還算完好的后車門,仰望天空,頭頂毫無遮攔,鉛灰色的天空映入眼底,堅硬的冰冷的雨抽在她臉上,但她清晰的感覺到一股暖流正在順著她的大腿流下。

她低下頭,只見她的小腹側(cè)面多出了一道猙獰的傷口,粉嫩的肉翻卷,猩紅的血液從長而深的傷口里噴涌而出,溫?zé)岬囊后w染紅了仕蘭中學(xué)天藍色的校服和灰色褶裙。

楚芷寒用力的喘息。可她的肺部卻像一個破風(fēng)箱,不斷地發(fā)出‘嘶嘶’的聲,只能無助地感受著力量一點點的從她地身體里流走。

少女靠著車門,用盡最后一點力氣,清冷的小臉上忽然咧出一個凄慘無比的微笑。

“父親節(jié)快樂啊……爸爸。”

大雨中小小的身影坐在邁巴赫的車頂上望著垂死的少女,雙眼閃動著淡淡的金色,哼唱著那首愛爾蘭民謠。風(fēng)吹動她的小裙子,如同花在翻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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