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平靜歲月靜好的日子總是過的飛快，小公園的植物由綠變黃，經過北風的一頓摧殘后掛滿黃金葉的樹木齊刷刷的成了光桿的樹杈子，當然，也有些是四季常青的。一連幾天陰沉沉的濕冷，犀利的北風如同頓挫的刀子肆虐的在臉上嘩啦著，看天氣預報今日有雪，概率80%，對于今年的第一場雪衛微很是期待，大概是親身經歷過一些自然災害后，也可能是隨著年齡增長的原因情感也愈發的厚重，原本最討厭的春天和冬天，竟然也表現出異常的喜歡。

在查看天氣預報的時候，微信提示有新消息進來，衛微中指快速下滑手機頁面，一條條來自朋友的消息：“寒風蕭瑟，北雪飄零，心懷掛念，溫馨提醒：寒雪降至，望朋友......”衛微一看這就是群發的消息，還是禮貌的回復了一個“愛心”的表情。元旦，又是一個陽歷新年的開始，公司上下開始進行年終總結、新年計劃等工作，給去年結尾的同時展望著新的未來，每年都是如此。

臘月二十四，小年已過，如果不是有工作需要時刻進行對接，衛微大概已經開始了準備過年的節奏，接下來的三天內有大雪風暴，衛微工作之余也開始零零散散的買著需要的年貨，想起來什么就買點什么吧，反正時間還算充足。畢竟春節也算是較長的假期，衛微和二妹衛敏、小妹衛珊商量著大年初一要去到哪里逛逛，但是說了好幾個地方都沒有定下來，三人商量著到時候再根據情況臨時決定吧。雖然期盼著假期，但是在春節的前夕衛微總是感覺有些心神不寧，說不上來為什么。

“爸，年貨給你郵寄過去了，大概年二十六能到貨。”衛微跟老爹說道。“好好好，到時候我去取，幾號放假定了嗎？”老爹對春節的團圓充滿了期待。“大概二十九左右吧......”衛微和老爹聊了好一會家常。

臘月二十六，衛微和往常一樣在公司上班。“嗡嗡，嗡嗡嗡......”是老爹打過來的電話，衛微內心閃過一絲不安但隨即想到應該是快遞的事情，便快速走出辦公室來到公司外的走廊偏遠的一個地方接通了電話：“爸，怎么了？”“沒事，寄的年貨我取到了給你說下。快放假了吧？”老爹問道。“快了，開完年會就放假了。”衛微能感受到老爹對于迫切見到孩子們的心情，心里也一陣溫熱，但是還在工作時間也不便多聊，簡單說了幾句后便掛斷了電話。

北方的鄉鎮快遞站內，老爹接過快遞員遞過來的白色泡沫快遞箱，上手掂量了一下，還挺沉，隨后左右瞧了下包裝兩側，看到白色的泡沫箱子兩側各開了一個手指粗細的圓洞，想到應該是快遞過程中怕捂壞了食物專門扎開的兩個透氣孔便沒再細看，快速和快遞站交接后，便把白色泡沫箱放到了三輪車的車斗內，開上三輪往家的方向趕去。路上遇到同村的幾個人簡單打過招呼，一路心情愉悅的開著三輪來到了大門口。老爹的房子是標準的農村紅磚房，整個宅基地東西約18米，南北約30米，在農村來說也是非常大的一個院子，由于早年家境貧寒，院內的房子北屋是偏矮的老紅磚房，門窗是老式木頭料，綠色的窗框漆面早已開裂大面積脫落，甚至有些木柱已經漚爛了，看上去很是破敗。東側是后來建起來的三間現代農村房，墻體算新，室內簡單做了粉刷和地磚處理。衛微也曾想過要翻修下老宅的北屋，但是基于自身經濟條件狀況，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衛母已過世，老爹家全是女孩，終歸有一天老宅會無人接替甚至可能會歸到族內老爹的侄子手中，便放棄了翻蓋房子的考慮。老爹從褲兜里掏出鑰匙，黑色的圓形塑料掛鉤上掛著兩把鑰匙，一把是之前老鎖的鑰匙已經斷掉一半，老爹用略微生銹完好的新鑰匙開鎖，推開淺銹紅的大門，把三輪開到了大門內，從后車斗搬下泡沫箱往北屋走去。伴隨著木門拖地的刺耳聲音，一股淡淡的泥土味道撲面而來，屋內比室外暗了很多，老爹把泡沫箱放在圓形折疊桌子上，趁手找出小刀劃開包裝的膠帶，逐一拿出里面的年貨兩只正宗道口燒雞、一袋阿爾卑斯糖果、太康焦丸子、皮凍、肉卷、兩個豬耳朵，老爹滿意的微點下頭，把年貨放到了冰箱內，繼續忙碌著左左右右，老人家滿心期待的等待新年的到來，期待家人的團圓......

傍晚時間，結束了一天的工作衛微略帶疲憊的回到了家，賈思源的公司今天下午已經放假了，待衛微到家的時候賈思源已經在廚房忙活晚飯了，兒子佑佑照常玩著平板里的下棋游戲。“春節假期怎么安排？”衛微問賈思源。“都行，聽你安排”賈思源敷衍又無力的說道，賈思源心里明白無論怎么安排衛微都會提出疑問，干脆就不再主張任何意見，轉而又說道“我得去看下奶奶，住院有兩天了”。“什么病？是感冒了嗎？現在誰在身邊陪著奶奶？”衛微擔心略帶不好預感的三連問。“不知道，已經兩天吃不下飯了”賈思源心情低落的回答著。在衛微的印象中奶奶是和藹、干凈、明事理、有姿態的一個老太太，衛微很喜歡她，但是想到奶奶已90多歲，擔心的同時竟然提前萌生出不舍的心緒，衛微及時打斷這種不吉利想法，隨即表現輕松的對賈思源說到：“沒事，奶奶有福氣，到時候咱們一起去看看她。”雖然今天像往常一樣歡聲笑語的結束，但是衛微能看出來賈思源的心不在焉和不安。不知怎么的，近幾天衛微總是有些心神不寧，雖然晚飯的時候得知了賈思源奶奶住院的消息，甚至內心已經做好準備接受最壞的結果，但是內心的焦慮依然存在，六神無主的感覺，像是有什么東西吊著沒有落地。

2

臘月二十七，天氣晴朗，城市里各商業機構已經開始進行春節的裝飾工作，商超消費品行業人員成為了最忙碌的人員之一，大部分的企業已經陸續完成了春節前夕的收尾工作，衛微計劃著明天參加完公司的年度會議，后天便準備回家過年了。簡單吃過午飯后衛微昏昏欲睡，電話的震動聲音打亂了小憩的計劃，衛微拿出手機，是衛珊打過來的，微微有點詫異，因為平時沒有什么事情的話這兩個妹妹很少主動給她打來電話。“珊珊，怎么打過來電話了？”衛微略帶玩笑的說著。“衛敏剛才給我打電話，說咱爸被120拉走了現在醫院，心腦血管方面的問題，我現在趕回去，我給你說下......”衛珊低沉的給衛微說著。衛微感覺大腦和心臟猛地一緊，慌亂的同時也快速鎮靜下來，叮囑衛珊回去的時候開車注意安全。老爹這三個孩子中，結婚都結在了本地，衛珊去了省會定居，衛敏留在了老家縣城，衛微定居在了鄰省的省會離家最遠。衛微調整過情緒簡單梳理了一下需要問詢的信息后給衛敏打過去電話，電話接通的一瞬間衛微急促的問到：“敏，咱爸怎么樣？”“咱爹今天不舒服去診所，診所大夫看癥狀說像是腦梗，給咱爹打了個120電話讓他趕緊到縣城醫院來，還沒等我到醫院120已經把咱爹拉到醫院了，做了檢查說是腦梗，剛才打了溶栓針，這會去做各種CT檢查了.....”衛微通過衛敏的描述大致了解了老爹的病情，情況有些嚴重但是有救。整個下午衛微和衛敏、衛珊保持著電話溝通了解老爹的情況，衛珊今天趕到了醫院，讓衛微今晚不用著急回來可以明天再回，老爹目前在監護室觀察打完針手術后一切還算順利，醫生表示目前情況還可以。

晚上衛微翻找著和病情相關的資料，祈禱老爹千萬不要留下什么后遺癥。和賈思源溝通了老爹的病情，商量明天的安排，帶什么東西等等。衛微失眠了，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第二天的會議過程中衛微提不起半點的興趣，感覺時間過的比平時慢了很多，下午三點終于熬到會議結束，衛微提著公司發放的禮品快速回到家中，把需要帶回家的東西裝車后，四點左右與賈思源和佑佑三人驅車往老家的方向趕去，途中在服務區方便稍作休息，晚上九點鐘到達縣城醫院。到達醫院二樓的監護室門外，向值班醫生問詢了老爹的情況，因為救治及時情況還算不錯，目前暫時監護觀察，醫院方不要求家屬留守。今天的時間太晚了，衛微他們不方便再到衛敏家取老家的鑰匙，便約定了一個都比較方便的地方碰面。碰面后衛敏給衛微看了老爹的病例，還有幾十項檢查項目，家中無一人行醫，這些數據只能一點點在網上搜索，最終得出一個結論：嚴重、但是還算樂觀。晚上十點半左右，衛微一行人回到了老家，拿出老爹的黑色圓形塑料掛鉤用完好的生銹鑰匙開了大門，開門的一瞬間衛微突然覺得很悲涼，這個院子承載了衛微的很多記憶，雖然之前一直想擺脫這種貧困的生活和地方，但想到曾經的一家五口生活的院子伴隨著姐妹三人嫁人以及衛母的離開，如今只剩下老爹一人，老爹目前又是這個情況，伴隨冬日的寒風老宅內顯得格外的冰冷孤單。晚上衛微睡在早前母親臨終時躺的床上位置，衛微的內心空了，空了很大的一塊地方。

次日清晨，衛微叫醒佑佑，三人簡單洗漱后便又趕往縣城醫院。臨近過年很多早餐店早已關門，佑佑嚷嚷著直喊餓，在街上找早餐店的過程中衛微接到衛敏的電話：“姐到哪了？醫生讓過來碰個面說下情況呢。”衛微簡單說了句“馬上”便匆匆趕往醫院。來到醫院后，衛微和衛敏兩人碰面后，一起到了東三96號老爹的主治醫生的診室，主治醫生把老爹的病情及治療方案又和兩人進行了解釋，并叮囑兩人該交費了。衛微和衛敏謝過老爹的主治醫生后，又通過其他親友找到了同院的醫生熟人，希望多多關照老爹，衛敏覺得這就是多此一舉，衛微則覺得這是必要的。

臘月二十九日，老爹還在監護室，衛微決定通過值班醫生手機和老爹進行下視頻，擔心老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想通過視頻觀察下老爹的真實情況。征求過醫生的同意后，衛微通過視頻通話看到了躺在監護病床上的老爹，鼻子上掛著氧氣管，上半身沒有其他器材，在監護室燈光的照射下老爹白了很多，衛微和衛敏呼喚著老爹，老爹聽到兩人的聲音半抬起身子，但是又不能完全起來，語言含糊著急的向衛微和衛敏說著什么，衛微繃不住了，眼淚止不住往下流，衛敏則表現的很淡定。匆匆掛斷電話，心疼老爹難受之余也能大致判斷出老爹的狀況，不算太糟糕，看老爹病情還算穩定，懸著的心也算稍稍落地。

此時賈思源在另一個醫院，醫生很遺憾的告知他們今天等消息吧。賈家的長輩們沉默了好一會后，開始商討安排去買壽衣棺材等等這些東西，賈思源雖然心里早已接收了結果，但是還期盼能有一絲轉機，腦海里浮現出奶奶以往對他疼愛關照他的場景，悲傷的心情彌漫了全身。病床上的奶奶緊閉著雙眼，眼窩凹陷了進去，呼吸面罩下的氣息低沉無力，生命在一點點消散。醫生讓家屬去病房守著，賈思源等人看到奶奶的一瞬間，全部都低聲哭了出來，眾人輕聲呼喚老人，奶奶頭腦還算清醒，無力的微微抬手招呼他們，已經知道了自己大限已到，還是有些割舍不下自己的子孫們，想見的人最后也是見到了，已經沒有太大的遺憾了，一兩個小時后，奶奶也到了人生的終點，永遠的和這個世界說了再見。賈思源悲傷的撥通衛微的電話，在聽到衛微聲音的一瞬間，哭出了聲音，哭著對衛微說道：“我奶奶沒了”。緊接著又哭了起來，衛微聽了內心也是很悲傷，但還是盡力去安慰賈思源，并叮囑他帶好佑佑不要讓孩子被嚇到，賈思源平復心情低聲回答已經帶孩子在樓下了......衛微放下賈思源的電話，還有老爹的事情需要處理，找了在醫院熟悉的人打過招呼后，安排老爹年三十轉到普通病房。

大年三十這天，老爹轉到了普通病房，情況還算不錯。衛微感嘆這個年也不用考慮去哪里過了，更不用擔心會不會變胖。賈思源奶奶出殯定在了年初五，賈衛兩家整個年都在忙碌、低沉中度過。初五衛微跟隨賈家人一起參加著殯葬儀式，在此期間還發生了一場無關緊要小小的鬧劇，賈思源母親對著棺材嚎啕大哭，起初女眷們圍著勸解，誰料越勸嗓門越大，衛微之前就看過了賈母的，便往后退了一步靜靜的看著賈母訴說悲傷，賈母的情緒中肯定是有悲傷的當然也不排除做戲的成分。眾人發現勸解不了也不知所措，這是賈思源的弟弟賈思明把眾人拉開，賈母哭喪著臉踹了賈思明一腳，賈母的大嫂順勢抱住賈母低聲哭泣，賈母的情緒也很快平緩了下來。眾人又開始緊張忙碌著各自的工作，傍晚時分風光的送葬了奶奶。衛微在送葬后夢到了已故的奶奶和爺爺，衛微明白或許他們是在向衛微傳遞一個信息：衛微和賈思源你們要好好過日。

人生在世，什么重要的不重要的到最后都不重要，坦誠、上進、寬容等等這些美好品德下的因果才是最寶貴的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