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彩色人生在網絡上售賣美術用具，電商后臺上面有一個試用功能，我尋思著彩色鉛筆恰好可以嘗試，但是發布一次試用需要準備五百份樣品，我準備拿最高端的系列試水，一份樣品的訂貨價是十塊錢。”

“事情就是這樣嗎？”

“嗯，今天所有的困惑，就在于這五千塊錢該不該花，因為我不清楚是否有效。”

“露露，你變了？”

王雪榆的眸子，閃著純白的光澤，似乎藏著幾分欣喜，趙露白的面容上流露出幾分詫異，剎那之后，焦躁心忽然平靜了一些。

變了么，似乎被說中了，王雪榆的直覺非常敏銳，甚至比她更早發現。

還在豪容的時候，是不會對困難和盤托出的，奮進全力，將它解決掉，才是最平常的模樣。

艱難的現實將一顆勇往直前的女人心，變成了柔軟的海綿。

她也感覺到了，此刻流露出坦然之心。這是史無前例的，雖然身為彩色人生的董事長，可是卻只是一個人的公司。

其實和早些年眾人口中嫌棄的皮包公司差不多，在王雪榆面前，這種事情忽然不想否認。

“嗯，我那家破公司，目前依然舉步維艱。”

“已經可以了，至少我沒有勇氣像你那般，所以我的人生，基本上可以看到頭。”

“榆，你也學會了這般說辭。”

“真的，發自肺腑。”

“那我給你夾一塊肉。”

趙露白微微一笑，拿起筷子，夾一塊肉，放在王雪榆的碗里。不過這般欣喜終究短暫，片刻之后，又變成了一副凄然的神情。

有一些苦楚，生存的壓力任憑何人，都無法坦然處之，何況女人。面容也重新變得凝滯，涓涓心事，藏在了眉眼之間。

“露露，想聽我的建議嗎？我覺得此刻不能沉默。”

“榆，還是你好，今天找你，就是因為拿不定主意。”

“我的意思是，或許可以成為某位女人的賢內助。”

這番言辭的聲調，比平時的閑談，高出幾個分貝，并且故意揚起，仿若戲謔一般，趙露白的眸子撇向一邊，沒由來的作出不屑的動作。

王雪榆在調笑，她怎么會聽不出來，相識已經三年，彼此之間早已經知根知底，什么性情，什么脾氣，什么時候會開怎么樣的玩笑，大抵上不用細細思量，就能明白。

她并不渴望得到王雪榆的助力，只是希望無助的時候，能有傾訴者。如今收獲意外之喜，開心的笑顏，頃刻間展露出來。

這是真正的絢爛多姿，仿若在憂傷與困苦中，沉寂了許久，忽然被甘霖滋潤。甚至忘記了女人的優雅與氣質。

不管不顧的時候，她是直爽的，前些天的妝容殘存著的粉漬，已經無跡可尋，此刻的容顏，和“精致”二字，有一些距離。

不過依然是美麗的女人，仿若裹藏著另外一番氣質，這氣質似是職場上披荊斬棘的者一般，令人過目難忘。

張暮云就在這個瞬間回眸，雖然瞧見的只是趙露白的背影，可是眼眸里的欣慰，卻異常清晰。

王雪榆也在瞧著趙露白，并且有些呆滯，甚至唇角都是笑著的，片刻之后，才變成了平常模樣。

“注意形象！”

“榆，你想調侃我嗎？”

“不是，我只是忽然發現，某位女人未施粉黛也頗有韻味。”

“別亂說！”

“真的，豪容的研發部，說它太夸張沒錯，可是附帶的效果也是驚人的。”

附帶效果么？王雪榆似有所指，趙露白的心中，浮現出一張兇神惡煞的臉，可是剎那之后，那張臉又變得溫婉嫻靜，像是沾染了幾分書生氣。

馮瀟這個家伙，還是那么討厭！遇到他，是生命的不幸。

趙露白恨恨的腹誹了一遍，然后佯裝出一副笑容，回應王雪榆。

“如你所愿。“

“好啦！不開玩笑了，對你略作支持，不是說說而已喲。”

“行，有你這句話，我就會放得更加開一些，這家自助餐廳什么時候開的，怎么沒聽說過。”

“今年新開的，據說老板是位富家公子。”

“你又知道了？”

“算是內部消息，畢竟它租的是豪容的物業。”

“唉，富家公子經營事業總是更容易一些。”

“露露，別氣餒，我看好你。”

“當然不會氣餒，只不過感慨萬千，你知道嗎，做生意有一個笨辦法，就是砸錢。”

“你是在嘲笑，人家浣熊的老板無腦嗎？”

“不能嗎？如若認真計較，在我心里，有腦的男人還未出生。”

“熟悉的感覺回來了。”

王雪榆嘗了一口食物，手指輕觸一下朱唇，然后吐出沒心沒肺的言辭。趙露白輕推一下眼前的餐盤，讓它靠近王雪榆的身軀。

“露露，剛才的動作怎么樣，美嗎？”

“美，撩動心弦。”

“那你算是被折服了嗎？”

“算是，所以我的食物都是你的。”

“嗯，我不會客氣的，現在最重要的事情算是解決了，剩下的時間就是吃。”

王雪榆低首，迅疾的塞幾塊食物入口，然后將兩個餐盤，推回趙露白身前。她的神情是嬉笑著的，趙露白的擔憂，于她而言，仿若渾不在意，似乎除了食物，別的事情都是次要的。趙露白也被她的情緒感染，對彩色人生的擔憂，暫時被壓制下去。

掙脫思慮。

眼界像是豁然開朗一般！

那些困擾變得不足為慮。

身軀更是站起，心隨意動般的告訴王雪榆：“我再去拿別的食物。”

這番言辭是真誠的，愉悅更是蘊藏在語氣里，并且未等王雪榆回應，就走向了餐廳的另外一端。

盛放食物的柜臺靠近張暮云，從他身邊經過，在所難免，錯身而過的瞬間，趙露白揚眉，變成一副冷臉，仿若不愿意假以辭色，甚至眼眸都不曾瞧向他，只是自顧自的走到前方一處位置，挑選著喜歡的食物。

“趙女士。”

耳邊傳來男子的聲音，語氣似是安撫，趙露白卻并未回眸。

是誰她已然清楚，這聲音分明就是張暮云。右手拿起餐具，夾起一塊食物的時候，心卻忽然顫抖了一下。

不是心悸，因為感覺不到痛楚，可是這個瞬間，卻神情恍惚。

與他的再次謀面，終于要發生了嗎？為什么心里期望著的，是保持昂揚之心，并且照做，在心思百轉之后，依然未曾理會他的問候。

“露——，哦，抱歉，趙女士，這么巧。”

“又是路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