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學校,轉眼間過去了兩個月,九月份開學季到了。
這本來是學生開學的日子,但對現在的林瑤來說,已經沒有那種意義了。
林瑤找到了第四份工作,這次不是一家大餐館,而是一家平方面積很小的拌飯店。
她憂心忡忡的走在路上,看見一家拌飯店貼著招聘。
這時,她也連忙走進去問里面的年輕阿姨,是不是在招服務員,幾番問話下來后,林瑤決定就在這家店里上班。
她回家一拉開門就把找到工作的事,興奮的告訴了母親。
母親看林瑤高興的樣子,順勢問她:“找的是份什么工作?是做什么?”
林瑤把店里那位阿姨說的話,粗略的告訴了母親:
“我問了,那個阿姨說每天要洗碗,還要切菜,切蔥子,可能還要煮米線?!?
母親聽了林瑤的話,不禁懷疑的問她:
“你平時在家里連菜都沒切過,刀都不會拿,這一去了就要給別人切菜,切這切那你會嗎?不如再去找找別的工作?”
聽見母親質疑的聲音,林瑤想證明自己能行,哪怕辛苦一點兒,她也能做。
她堅定信心的跟母親說:
“我想試試,我可以學,做多就會了?!?
第二天林瑤就去上班了,這家店是早上8點半上班。
服務員的工作,一般是從打水擦桌子,凳子,換垃圾袋、拖地,幫忙擇菜、洗菜開始的……
林瑤第一次到只有自己一個服務員的店里上班,連說話的人都沒有。但她不敢隨便放棄工作,她怕一回去,母親跟繼父就會連番辱罵她,說不定繼父又會打她。
到了晚上,老板娘的女兒回來了,是一個初二的學生。背著書包,穿一身淺綠色校服。一張稚嫩的臉上,甚至像是個小學生。
明明這個女孩跟自己也算同齡人,而她卻跟那個女孩沒有什么共同語言。因為她是女孩父母的員工,這層關系,讓她顯得自己比那個女孩低了一級。
看著女孩在她父母懷里撒嬌,林瑤心里心酸又悲涼,她何時能對大人這么撒嬌,在她們面前蹭一蹭。
她若這樣做,母親只會嫌她煩,生氣的把她推開。
這家店里要做的事情很多,很累。打掃了外面的桌面衛生,及地板后,還要到沾滿油煙的廚房里幫忙切菜。
要切的菜種類也有好幾種,有長豇豆,土豆,小蔥,蓮藕,胡蘿卜等。每一樣都要切成丁,對從來沒切過菜的林瑤來說,她只感覺很困難。怕切快了切到手,怕切慢了被老板罵。
一天上午,老板娘看著林瑤的臉說:“看你長得這么秀氣,怎么切個菜就那么大塊?!?
林瑤感覺憋屈,能切成那種程度她已經盡了全力。又要她切的快,還要切的小,沒切到手她已經感到慶幸了。
客人多或少,她都要進到廚房幫忙煮米線,然后再端出去。
然后她才聽老板娘說,那天提著餐出門的小伙子,是她招的服務員,誰知他出去就沒回來了。
晚上8點半左右,她要開始洗店里一整天的石鍋,及筷子調羹。
大多數時候,是老板娘叫林瑤去洗,她便去。這也是老板娘很不滿意她的地方,說她眼里看不見事情,每次要人喊才會知道做。
后廚洗碗池的潲水桶,裝的全是剩湯飯菜,四面又不透風,悶在桶里味道特別的刺鼻,又酸又餿臭。
林瑤每次站在洗碗池前都得屏住呼吸,一聞到那個潲水的餿臭味,她就會忍不住的想吐口水,鼻子里被堵得慌。
她洗碗的時候,老板就在廚房里幫客人炒菜,有時還往她這里望一眼說:“洗碗小心點啊,這石鍋三十塊錢一個,打碎了自己賠?!?
每次洗石鍋的時候她都很小心,生怕從手里滑落打碎一個,她半天的工資就沒了。
一開始上班那幾天,老板娘連最近的廁所都不告訴她,讓她走遠路跑到公共廁所去上。那個廁所又臟又臭,看上去惡心極了。
后來老板娘才跟她說,她跟男老板平時都是在隔壁二樓上的,那里也是她自己租的房子。
二樓再上一樓,樓梯臺階處有一面很大的長方形鏡子。
林瑤好奇的走上去,發現了這面大鏡子。她走到鏡子面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此時,她正身穿著一件白藍色的長裙子,頭發綰成髻。光潔白皙的臉上,笑容明媚,五官很漂亮。宛如春天里的花朵,開得那般明艷。
店里的老板跟老板娘也會說她長得漂亮,還故意開玩笑,打趣說她是不是有錢人家偷跑出來的女兒?
她心里苦笑,如果她真的像他所說,是有錢人家的女兒,那她就不會受那么多苦了。
之后男老板又問她住哪兒?她回答說:“辰風苑。”
老板聽完她的回答,忽然就對她轉變了態度,用一種很看不起的口氣說:
“我之前還在想你是不是有錢人家偷跑出來的,原來你住鈴鳳苑,是你自己租的房子?我猜你肯定是那種不愛打掃的人,屋里一定很亂。”
聽男老板突然這樣說,林瑤沒有急著反駁,就像她覺得,那已經沒有意義。
但她不得不在心里想,他說的倒是輕巧,說她屋里很亂,說她不打掃衛生。她敢把屋里弄亂,分分鐘她會被趕出去。
這天晚上吃過飯后,男老板不滿的看著她說道:“要不是我們養著你,你早就餓死了?!?
林瑤一瞬間感到莫名其妙,什么是他們養著她,難道她每天就沒有做事嗎?她每天那么辛苦,勞累,都沒有說一句。
可是,她又感覺到了一陣卑微,所有人都舍棄了她。
他說的好像有點道理,不在這里上班,待在家里,她真的可能被母親餓死了,或者被繼父打死了。
她的人生已經充滿了悲劇,是悲劇里的慘劇。
半個月后,一天晚上飯后,男老板突然問林瑤:“你是從幾號來的?算起來你上了半個月班,你覺得應該給多少錢?”
林瑤知道這是準備給她算工資,她之前就被他問:“你還想不想上班?你都來多久了,怎么還跟才來一樣?”
她其實想回答的是:“不想。”
她不想上這個班,她也不喜歡他跟老板娘。她不能接受那個老板娘的觀點,故意跟她說,在學校讀書那就是混日子,是在耍。
她更討厭男老板的勢利,跟他陰沉沉的眼睛里,散發出的那種齷齪。
特別是他賣的飯,就跟豬食一樣,連他自己都自嘲說,就是在做豬食。
算工資時,老板娘給老板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給林瑤那么多錢。
林瑤也看出了老板娘眼神里的用意,這個女人,她不想去形容她,想起她,只會讓她感覺生氣。
最后,在老板娘的一番眼色下,男老板只給了林瑤800塊,本該是九百的。
拽著這些錢,林瑤回到了家中。她已經顧不了繼父跟母親會怎樣羞辱她。
她選擇先將自己沒上班的事情瞞住,不然的話她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