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冬川永太那么說，奶奶也不再說話，依舊輕輕地敲著那根拐杖，眼神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巖琦叔叔一邊觀察著那只腳，一邊問著奶奶一些問題。

都是些很平常的問題，糖尿病史，腎臟，心血管疾病，吸煙喝酒史等一些常規的問題，奶奶也都一一回答。

冬川永太注意到，奶奶的手在輕輕地顫抖著。

他想，雖然在孫女面前擺出來一副堅強的樣子，自己的問題有多嚴重，這位老人家自己應該是知道的。

冬川永太就在旁邊聽著，他注意到，屋代文子握著她的手掌的手很用力，眼眶蓄滿了淚水，看樣子隨時都會掉出來。

“老人家，得了病就要看啊，諱疾忌醫不是辦法，把鞋穿上吧。”

巖琦叔叔站起身，隨后走出房間，到衛生間，用清水沖洗著傷口。

冬川永太趕忙跟著他走出去，像個真正的家屬一樣問這問那。

“巖琦叔叔我，文子醬她奶奶的情況怎么樣？”

一邊洗著手，一邊嚴肅地說著。

“潰瘍評估等級已經達到了4級，壞疽已經包裹了大部分腳跟，傷口侵犯到了根骨...。”

冬川永太當然是聽不懂這些專業名詞的，聽得有些暈頭轉向，可為了屋代文子，還是硬氣頭皮問。

“那么，有治療的辦法么?”

巖琦叔叔卷起自己的衣服擦了擦手，又擦了擦腦袋上的汗，嚴肅地看著冬川永太說。

“永太，這位病人必須要馬上住院，進行手術清創，而且，你最好讓她們做好心理準備，雖然還沒有做血管和整體評估，但是，她的情況有很大的截肢風險。最好今天就帶著她去辦理入院手續，因為病人有很長的糖尿病史，也沒有經過系統的治療，手術評估會很麻煩，必須現在就要行動起來了！”

冬川永太聽罷，雖然其中大半部分都聽不太懂，可聽到截肢二字，也明白了其中的重要性，趕忙就點了點頭。

當下就進了房間，想著如果直接跟奶奶說她有可能會截肢，可能會嚇壞她，于是換了夜櫻鹿子教給他的那副溫柔面孔，說。

“奶奶，我們現在大概要先住院了，住院之后，可能會需要動一個小手術。”

“我不要住院。”

奶奶慢悠悠地說著，看起來絲毫不害怕的樣子，可看他的手，依舊在抖著。

“為什么？奶奶，你沒聽永太說么?你的腳都已經那樣了，拜托你趕緊去住院吧。”

屋代文子心急如焚，拉著奶奶的手，哀求道。

奶奶的眼睛掃了掃屋代文子，突然笑了，伸出那只滿是皺紋的手捏了捏屋代文子的臉頰。

“你和你媽媽真一樣，一旦有了男人，就立馬換樣子了。”

“和那種事情沒有關系吧，奶奶，剛剛巖琦醫生都和我說了，你再這樣子下去，后果是很嚴重的。”

冬川永太想了想，還是沒把截肢的事說出來。

“對啊，奶奶，只是一個小手術而已，很簡單的。”

“我不要住院，聽不明白么？”

“為什么？奶奶，起碼說個理由出來吧，這樣子下去是不行的。”

“是啊，但是我就算去住院，后果也是很嚴重的。”

“怎么會呢？不治療才會有惡果的。”

奶奶抬起頭來，看著冬川永太，說。

“我沒有錢治療啊，沒辦法負擔醫藥費，那種后果，也是很嚴重的吧。”

一邊這樣說著，奶奶又看向屋代文子。

“我們家沒有固定的收入，也沒有按時繳納國民醫療保險，是靠著津貼和國民年金在勉強生活著，要是出錢給我治病的話，我就負擔不起來文子的學費了，而且也不一定湊的齊。”

聽到那話，屋代文子一下子把頭低到地板上，用手抓著她奶奶的手，流著眼淚說。

“奶奶，我可以不上學，去兼職掙錢。”

“你這孩子什么都不會做啊，就只會讀書而已。”

“奶奶，...，那怎么辦，你怎么樣都要治病啊，我...我真沒用。”

“那種事情很簡單啊，巖琦叔叔是我可靠的長輩，聽說他們醫院現在有很大的福利補貼呢，基本上不用出錢。”

冬川永太看著眼前這煽情的場面，下意識地說道。

冬川永太當然不知道什么補貼，只是實在不愛看女人哭哭啼啼，下意識在胡言亂語。

冬川永太心想，大不了最后就是自己出錢，還是花錢買好感度的老路子。

屋代文子聽到那話，驚喜地跑到冬川永太面前，雙手抓住冬川永太的手。

“那是真的嗎？永太。”

奶奶則在屋代文子身后不說話，那雙蒼目又看向冬川永太，不知道在想什么。

摸不透那雙眼睛，冬川永太也不知道屋代文子她奶奶在想什么。

好半天，奶奶說。

“好吧，我去住院。”

三人前往巖琦叔叔就職的國立研究院，冬川永太忙乎著把入院的事情弄好，因為有巖琦醫生的幫助，終于在下午下班之前將住院的事情弄好。

奶奶的情況比較嚴重，巖琦醫生特地第二天就安排了手術清創。

晚上，屋代文子想要在病床前陪著她的奶奶，卻被奶奶趕回了家。

“你在這里有什么用啊，明天還要上學吧！給我回去。”

說不過她奶奶的屋代文子只好同意，冬川永太將屋代文子送回家，自己就想回家睡覺，他已經下定決心要通過這件事突破好感度壁壘，于是又向學校請了一天的假，準備明天全程陪伴手術。

冬川永太還沒邁出門，屋代文子就抓住了他的衣袖。

“冬永太，今天就住在這里吧。”

冬川永太心中有些不快，他睡覺認床，這么多天在黑澤家睡覺，早就已經將那大床刻上了標記。

可是，看著屋代文子楚楚可憐的表情，冬川永太意識到她現在是有些害怕的，只好打著哈欠進了門。

在淺米色的榻榻米上打了地鋪，因為一天操辦入院的事情實在是太累，本打算趁這個時間段再一次攻陷屋代文子的冬川永太沉沉睡去。

最后望了一眼天花板上的破舊吊燈，冬川永太想，聯考，自己絕對不是毫無勝算的。

擔心她奶奶的事情，屋代文子說不定沒時間認真復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