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師父還是在怪我啊。”

老宗主身后，一個人影悄然浮現。

只見這人面容和善，一身月白色道袍與隱仙宗別無二致，可老宗主聽見他的聲音后確實眉頭蹙起。

來人見老宗主沒有理自己，倒也不惱，而是笑呵呵的問道：

“之前與師父商議的，不是教小師弟去做那偽功德嗎？師父教他做三道功德，又是何意？”

老宗主并不想搭理他，語氣疏離道：

“茍延殘喘之輩，不敢做閣下之師。”

來人一噎，倒也習慣了老宗主這么懟自己，依舊笑呵呵的開口，可這次說出的內容卻無比的寒冷：

“無妨，反正該教的師父肯定都教給了小師弟。不過徒兒還是提醒一下師父，別忘了，這隱仙山還能存在，靠的是誰？也別忘了，一旦小師弟師承曝光，這茫茫天地間，有誰會允許，你還活著？”

老宗主聞言，冷哼一聲，拂袖欲走。

來人卻是衣袖一揮，一瓶丹藥便浮現在老宗主面前，依舊笑呵呵道：

“凌云師弟的傷，在不引起他人察覺的情況下，師父能調用的靈力，怕是治不好的。畢竟凌云師弟是我傷的，療傷丹藥附上，還望師父息怒。”

話音剛落，來人便消失在原地，只有那瓶懸浮在空中的藥瓶，證明他曾經來過。

老宗主沉默良久，終究是收下了那藥瓶。

……………………

隱仙山腳下。

這隱仙山，可謂遠山如黛，近水含煙，山色空蒙雨亦奇；云霧繚繞間，山峰若隱若現，宛如仙境；綠樹蔥蘢，清風拂面，令人心曠神怡，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忘卻塵世煩惱。

而白無塵背著小包裹站在山腳下時，腦子里還嗡嗡作響。

白無塵回頭看了看消失在霧氣里的師門，眼底彌漫起霧氣。

他吸了吸鼻子，把快要掉出來的眼淚憋回去，用力跺了跺腳：“我定會攢夠功德回來的！”

話音剛落，腳下的石子咕嚕嚕滾下山坡，驚得幾只山雀撲棱棱飛走。白無塵看著空蕩蕩的山路，突然有點慌——他活了百余年，從未下過山，壓根不知道凡人世界長什么樣。

“師父也不說給張地圖……”他嘟囔著打開包裹，里面除了兩套換洗衣物、幾塊靈石，就只有師兄們塞的零嘴。二師兄給的糕點還帶著余溫，白無塵咬了一口，甜得眼睛發酸。

按照記憶里，師兄們在自己幼時哄自己睡覺時講的外面的世界，該有跟自己一般的修士、沒有靈力的凡人、千奇百怪的萬族，修士們有宗門、凡人們有城鎮、萬族們有洞府……

可自己該怎么跟他們相處呢？

“師兄們說，其他修士跟隱仙宗不一樣，他們會經常下山，不像隱仙宗，入宗后從不離開宗門，也不知道為什么。”

“那些凡人的生命特別短，聽說幾十年就是一生了。”

“而那些萬族……師兄說他們與我們不同，可究竟哪里不同呢？四師兄和七師姐不就是萬族嗎？”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了，遇見再說。”

白無塵將東西都收入識海，離開了隱仙山的范圍。

翻過了幾座山，又渡過了幾條河，走了整整一月，才終于看到裊裊炊煙。

低矮破舊的土坯房，稀稀拉拉地散布在河谷邊。田埂上有人彎腰勞作，身上穿著粗糙的麻布衣裳，腳踝間套著腐爛的木鎖。

“這是……師兄們提到的奴隸？”白無塵咂舌。

只見幾個手持皮鞭的壯漢站在田埂邊，眼神兇狠地掃視著勞作的人，稍有遲緩便是一鞭落下，抽得人悶哼著跪倒在泥里。

白無塵攥緊了拳頭，指尖靈力險些溢出來。

本想著教訓一下這幾個欺負人的壯漢，卻聽遠處傳來一陣凄厲的尖叫。

“救命啊！妖！有妖！”

尖叫聲從村子另一頭傳來，伴隨著房屋倒塌的轟隆聲。

白無塵眼睛一亮，顧不得教訓那幾個壯漢，足尖一點便掠了過去。

他現在可是靈仙境修士，除妖這種事，不正是積攢功德的好機會？

村口的空地上已是一片混亂。

原本應該曬著谷物的場地中央，蹲著一只半人高的怪物，渾身覆蓋著灰黑色的硬毛，一張臉像是狼和野豬的混合體，正咧著嘴撕扯手里的麻袋，糧食撒了一地。

幾個穿著破爛的村民舉著鋤頭木棍圍在旁邊，卻不敢上前。

怪物每低一次頭，就發出一聲威脅的低吼，震得人耳膜發疼，卻未曾見其傷人。

見那小妖靈力低微，白無塵正準備出手，一道清亮的女聲突然響起：“孽畜！竟敢在凡間作祟！”

只見一道青影從村口的老槐樹上躍下，落地時帶起一陣微風。來人身穿淡青色道袍，腰間懸著一柄短劍，看年紀不過二十出頭，眉眼清秀，臉上卻帶著幾分與年齡不符的嚴肅。她落地的瞬間，手中已多了一張黃符，指尖靈力一點，符紙便燃著火焰飛向那妖。

小妖被火焰燙得嗷嗷直叫，轉身就想撲向女修士。女修士不慌不忙，足尖在地面劃出一道圓弧，短劍出鞘，劍光如練，精準地斬在那小妖的后腿上。

“嗷——”小妖吃痛，卻并未受到皮外傷，轉身噴出一口黑霧。

女修士迅速后撤，卻還是被黑霧掃到了衣袖，原本干凈的青袍瞬間多了一塊焦痕。

“嘖，大意了。”女修士皺了皺眉，正想再結印，突然發現眼前的小妖動作一頓，像是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結結實實地摔了個狗吃屎。

她愣了愣，順著那小妖摔倒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白發少年正靠在不遠處的大樹上，向自己這邊招招手喊道：“喂，青衣服的道友，打它肚子！它一直有意隱藏腹部，那里很有可能是弱點！”

白無塵剛才見這女修士招式挺利落，就是那小妖都露出來那么明顯的破綻了，她卻好像沒看見似的，便順手用靈力絆了那小妖一下，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女修士看清他的模樣，也是一愣。這少年看起來年紀不大，一頭白發在陽光下格外顯眼，身上的靈力波動不高不低，卻純凈得驚人。更奇怪的是，他身上沒有任何宗門標識，倒像是個散修。

“你是誰？”女修士握緊短劍，警惕地看著他。

“我叫白無塵！”少年笑瞇瞇地指了指還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小妖，“這小妖交給我怎么樣？算我幫你個忙！”

不等女修士回答，白無塵已經沖了上去。

他沒用兵刃，只是學著師兄們教的樣子，雙手快速結印：“看招！流云手！”

淡青色的靈力在他掌心凝聚成漩渦，倏然便砸在小妖肚子上。

那小妖像被重錘砸中，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身體迅速縮小，最后變成一只巴掌大的灰毛小獸，癱在地上不動了。

白無塵拎著小獸的后頸站起來，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搞定！”

女修士看得目瞪口呆。

靈仙境？

這少年，已經是靈仙境？這附近宗門里沒聽說有修士修煉到了靈仙境啊。

“你……”她剛想問什么，周圍的村民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對著兩人連連磕頭。

“仙師！多謝仙師救命！”

“這妖怪要是把這些糧食搶走，我們就要被主子打死了……”

女修士連忙扶起最前面的老者，溫聲道：“老人家起來說話，降妖除魔本就是分內之事。”她轉頭看向白無塵，眼神柔和了些，“我叫明希，正陽門弟子。剛才多謝你幫忙。”

“不用謝不用謝！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白無塵擺擺手，把昏過去的小獸塞進懷里，先遠離了人群——這小東西原形實在有些可愛，不忍心直接下殺手，想著一會兒盤問盤問再處置。

再者，這些奴隸的跪拜讓他有點不舒服。

樹林里。

白無塵在一處見不到人影的地方停下，剛想坐下等明希過來，卻見明希帶著另一個人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