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靈圣域和大荒圣域之間持續上千年的戰爭隨著雪瑤仙子的隕落而得以結束。
日后想必此地必將是大荒圣域一家獨大,天靈圣域或許會因此退居二線。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天靈圣域只是損失了雪瑤仙子這一個頂尖的戰力,其他的人可沒有隕落。
自然,和天靈圣域要好的各門各派,是要來參加雪瑤仙子大祭的。
靈城周圍,不斷的有虹光襲來,遠處的看,有的是腳踩著飛劍的酒仙人,有的是踏著云氣的文弱書生,還有騎著青牛的老道、伏欄而靠的俠客...
眾多平日里隱居山野中,藏身紅塵里的各類高手,都因為雪瑤仙子的大祭紛紛趕往靈城,只是,在靈山鐘聲響起的那一剎那,所有人,全都停下了腳步,面色駭然的朝著靈山方向望去。
咚~
咚~
咚~
靈山神鐘,一聲為賊,二聲為敵,三聲為客,而當世間只有那一位,能讓那靈山神鐘響起十三聲。
沒人再敢上前,飛劍停滯、老牛駐足、書卷翻飛,只有目光,隔著千里,望向了天靈圣域宗門口的那位謫仙人。
夏田看著四周形形色色跪了一地的人,無聲嘆了口氣,卻也沒有說什么,他平緩的腳步徑直上了宗門,直到跨越過了躬身在前的人,那些人才敢松口氣,直起身子抬起了頭。
夏田背負著雙手,步履平緩的一步一步上山,身后的各類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但他們眼神也在打量著夏田,有的疑惑,有的沉思,還有的目光灼灼,心里面透露著算計。
夏田都像是沒有感受到一樣,他張望著靈山上的一草一木,和記憶里的靈山對照過后,笑而不語:“落霞....”
“大尊。”
身后跟著的人里,走出一位年輕的女子,她看樣貌,和雪瑤有七分相似,但卻比雪瑤更加多了一分靈動。
她和其他人不同,穿著素白的喪服,衣領口別著一朵牡丹,已悼逝者之痛。
“節哀。”
夏田說了一句后,繼續上前,落霞勉強的擠出一絲笑意,抬頭看夏田的眼神帶著一絲怨艾。
她說:“姐姐與荒圣決戰前,曾說去見了你,大尊,我不能理解,你與我姐姐既然為多年的好友,為何你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隕落而不出手?”
“你知不知道,姐姐臨走前,還說要我不要記恨你,可我如何能不恨你!”
落霞從腰間的香囊里取出一枚種子握在手里,纖纖玉手篡的很緊,青筋都崩了出來。
她說:“大尊,你可知此物為何?姐姐這三年跑遍了南海就為了尋這物,她明知道和荒圣一戰生死難料,可她不好好做準備,卻偏要尋來此物。”
“大尊啊,我姐姐她,本是可以活下來的啊!”
夏田測過了身子,看了一眼落霞手里的種子,沉吟少許,道:“九竅並心蓮?傳聞此物生于南海萬古絕地,本體曾是一株普通蓮花,但因吸收三千小圣精血,與絕地中誕生神智。其蓮子聞之增壽三百載,服之可道心通明...”
“夠了!”
落霞打斷夏田的話,冷笑著將九竅並心蓮種子遞到夏田面前:“我不懂這東西服下有什么用,我只知道,姐姐說,它可以重新讓你擁有心。”
夏田沉吟著:“...我有心的。”
“呵,心?”
落霞嗤笑:“你那是仙心,是神心,就不是凡心!”
“你若真有心,怎能眼睜睜看著我姐姐血灑靈山?!你看看,你看看!這里!這里!還有那里!”
落霞仿若失去理智一般,指著面前花草上那殷紅的斑點:“這可都是我姐姐的血啊!大尊,你哪里有心了?!”
夏田看了一眼那些花草,臉上依舊沒有表情,他的表情變得比先前更加的淡漠,雖未說話,可后面的人心里都是咯噔一緊。
仿若天都要塌下來一般。
小圣抬手可摘星辰,大圣一眼萬年,可這尚且能看到極限,而大尊...
他就仿佛是這片天地。
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無人知曉。
恐怕,也只有落霞敢對夏田說出這話了。
好在,那股天塌般的感覺并未成為現實,夏田只是掃了一眼落霞,繼續往前走著。
他道:“落霞,你讓我出手,那你是要我幫誰?”
落霞一楞:“大尊,你這話說的奇怪,你與我姐姐為多年好友,自然是要幫她。不然你還要幫大荒圣域的不成?”
夏田搖頭:“落霞,荒圣可與我有仇?”
落霞這了半天,支吾著:“...自然是沒有的。”
“既然無仇,我若把他殺死,那大荒圣域,記恨的是我,還是你天靈圣域?”
夏田繼續前行,不知不覺間便已經到了山頂,天靈圣域將整座靈山的頂削平,然后在上面建了無數樓臺水榭。
天靈圣域的弟子們穿著喪服穿梭在樓臺水榭中,有的隱隱啜泣,有的握拳不甘,還有的捶胸頓足...
不一而終。
夏田的目光從他們身上掃過:“天靈圣域和大荒圣域爭斗數千年,期間不知多少弟子血灑大荒,也不知多少長老魂歸故里。”
“雪瑤此行,便是為了了結這一段恩怨。若我出手,雪瑤自然可以免去一死,但沒了荒圣,還會出現張圣、王圣...”
“父仇子報,恩恩怨怨何時能了?總有一天,大荒圣域會出現一個鎮壓雪瑤的人,那時候,你們還是求著我出手嗎?”
落霞瞪圓了眼睛,想了想,咬著牙,殺氣盈盈:“既然他們會記仇,那就把整個大荒圣域的全殺光!只要死絕了,就沒有人想著報仇了!”
夏田點點頭:“大荒圣域也是這么想的。”
落霞聞聲一愣,如遭雷擊般心頭一顫。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慌了:“等等大尊,他大荒圣域不能這么做啊,荒圣可是答應了我姐姐...”
夏田走到了靈山中間的廣場上,哪里擺放著一尊冰棺,冰棺里,雪瑤如同沉睡般躺在里面,只是她的胸口不知被什么利器所傷,缺了一個大口子。
夏田伸手在冰棺上拂過,雪瑤缺失的胸口漸漸飽滿。
夏田眼中沒有多余的哀思,他只是道:“落霞啊,既然你都能這么想,荒圣怎么能不這么想。化解仇恨的最好辦法,向來是把根源殺光,所以我說雪瑤太過天真。”
“當初的那盤棋,我執黑棋劍走偏鋒,不以常理論述,雪瑤的白棋但凡有一絲殺氣,便能與我斗的不相上下。可雪瑤,不過三兩回合,便敗下陣來,那時候我就知道...”
“她天真的把希望放在了我身上。”
“雪瑤啊,她從來都沒有看明白那一盤棋。棋也好,蓮子也好,終究是外物,她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可曾聽聞苦海無涯,唯有自渡?”
夏田彌補了雪瑤的空缺,拂過身時,雪瑤臉上已經沒了半點死氣,面色紅潤的就仿佛是睡著了一般。
夏田輕輕抬手,那冰棺憑空浮起。
他轉身,帶著冰棺朝著山下走去。
落霞已經無暇顧忌夏田要帶著雪瑤的遺體去做什么,因為就在這時候,靈山的天上多了幾個不速之客。
荒圣強大的氣勢毫不顧忌的釋放著,絲毫沒有因為夏田而收斂,甚至相反的,他很是贊許的張狂大笑:“哈哈,大尊不愧是大尊,看事可比雪瑤仙子清楚多了。”
“她竟然還期許著我們真能和平相處?”
荒圣嗤笑著,眼里冒著戰意:“大尊,世人都說你天下無敵,若非今日我要斬草除根,還真想請教一下你。”
夏田抬頭看了一眼荒圣,搖著頭不語,只是背著冰棺緩步離開。
整個靈山上一片劍拔弩張,落霞就這么看著夏田的背影,絕望著,聲嘶著:“大尊!我可是雪瑤的親妹妹啊!你不能見死不救啊大尊!大尊!”
夏田頭也沒回,輕步離開。
他走后,靈山上傳來巨大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