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漢子的行商隊伍不大,攏共不過七八九十人,四輛馬車,兩輛牛車,牛車后用篷布蓋著,只有露出一角表明里面裝著布匹貨物。
馬車是個四人車廂,狹小的只能面對面坐著,稍微挪動的余地都沒有。
夏田倒是不在乎,可里面的姑涼不怎么樂意。
廂門才剛打開,便從里竄出來一年輕姑娘。
她穿著青色素雅長裙,外表素雅潔凈,頭上扎著睡貓簪,腰里別著雙貓戲珠團兒。
“何大哥,你怎么掉進錢眼兒里了?這車廂能讓別的男人上來嗎?那這孤男寡女的…”
年輕姑娘還沒有說完,便盯著夏田沒了話。
怔怔看了兩眼,呼的紅了臉。
好俊的人啊。
離城的公子她也見過,有的風流倜儻,有的玉樹臨風,可像眼前這位卻不知如何形容。
“呀!”
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已經盯著他看了數刻,那姑娘趕忙放了手,拉著簾子捂住了臉,只漏出怯生生的眼睛,和紅著的臉頰。
兩條小腿僵硬的不知道往哪兒放,平躺著不是,擱著也不是。
“呵呵,公子莫怪,我這妹子自打小就慣壞了,不過本性不壞,素云,還不快向公子道歉!”
何姓的行商打著圓場,又嗔怪的看了一眼素云。
殷素云輕咳了兩聲,捏著嗓子,學城里的小姐們掐著衣角,別扭的蹲著腰。
“公子莫怪,素云給公子…呀…”
看的出來殷素云平日直來直往,突然做這別扭的姿勢頗為不善,剛躬下腰,手和腳就不聽使喚,一個趔趄,撲到在另一個女子的懷中。
殷素婉咯咯笑著,沖夏田歉意一笑:“公子可真是長的俊啊,看來我這妹子不是討厭男人,是沒有遇到心怡的呢。”
“姐姐!”殷素云臉上紅的仿佛能滲出血來。
殷素婉捂著嘴咳了兩聲,讓出了位來:“公子還是上來吧,我身子弱,吹不得風。”
她說罷又猛咳兩下。
夏田沉吟少許,道:“無妨。”
落座,對面是殷家兩姐妹,二人雖是姐妹,同一個媽生的,可二人脾氣相差甚遠,一個如幽谷蘭花,一個如盛夏薔薇。
殷素云說話大大咧咧,見了夏田卻仿佛見了天敵,殷素婉時不時猛咳兩聲,卻視夏田無睹。
…
行商隊伍里,何俊英已經將剩下的貨物裝備好,檢查一番物料補給,便回頭看向車廂:“公子,一路顛簸,還望海涵。”
夏田的聲兒從里傳出:“無妨。”
“那便好,這一路山路崎嶇,若是上了道,受不了可沒法停下。”
何俊英自嘲一笑,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公子剛才不該露財的,那尖嘴老鼠明面上是行商,可私底下都在傳他與盜匪有所勾結。”
“公子漏了財,恐怕他們不會放過你這只大肥羊。”
何俊英在說著,一只商隊就從他們身旁走過,為首的正是先前的那只行商。
領頭人雖目不斜視,可余光總是忽隱忽現的朝著夏田的方向撇過來。
余光里盡是貪色。
他隊伍里甚至有幾個大漢,還挑釁似的朝夏田一勾眼神,大拇指翻轉,在脖子上一劃。
何俊英見著臉色鐵青:“這尖嘴老鼠,真把自己當人物了?公子莫怕,真打起來,還真不知道鹿死誰手呢。”
“不用緊張,他們未必會來找我們麻煩。”
夏田看的很是豁達,說和做是兩碼事,有的人嘴上從不饒人,向來是得寸進尺,但你真讓他動手,一下子又會被打回原形。
再說,要是真找上自己麻煩,一巴掌拍死就是了。
上了貨物,何俊英一抽馬匹,那老馬嘶吼了一聲,嘚嘚嘚的揚起了蹄子。
整只車隊開始出行。
夏田坐在車廂里,平平坐著閉目養神。
若非他胸膛還尚有起伏,怕不是會像一個活木偶。
長得可真俊啊。
對面的殷素云自打夏田進來,就跟個受到驚嚇的鵪鶉,毯子裹挾全身,只漏出一雙眼睛。
以往的時候,殷素云必然是嘰嘰喳喳吵著一路,然而此時,卻是怕話稍微大一點,都會惹惱了對面的人兒。
車廂里氣氛沉悶,只有偶爾響起幾聲殷素婉的輕咳聲,就更沉悶了。
殷素云急得跟山里的野猴子,抓耳撓腮,想要上躥下跳。
殷素婉瞧見會心一笑,想了想,主動問起了話題。
:“公子,此行去天靈圣域可是路途遙遠,公子去天靈圣域是去見人,還是辦事?”
夏田緩緩睜開眼睛,淡淡笑著:“嗯,去參加一個老友的葬禮。”
殷素云見打開了話匣子,便漏了多許本性,她插著話:“公子好生奇怪,行商的速度可比云獸慢多了,公子為何不乘坐云獸?”
說罷,她開玩笑似的道:“公子總不會也像我姐姐這樣,身嬌體弱,吹不得冷風吧?”
“素云!”
殷素婉斜剜了她一眼,殷素云這才醒悟自己犯了老毛病,拍了拍自己嘴,殷素云擔憂的看著夏田。
卻看到夏田還是老神在在,無驚無喜:“無妨,令妹心憨氣直,童言無忌。”
呼…
殷素云剛在心里松了口氣,忽然一呆,心憨氣直什么意思?童言無忌又是什么意思啊?
“我只是不喜歡飛行而已,相比較凌空而立,我更喜歡腳踏實地。”
夏田說出自己的理由,殷素婉霎時長嘆一聲,話里說不出的艷羨:“公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飛到天上還沒希望呢。我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像鳥兒一樣自由飛翔,可惜這身子骨…唉…”
殷素婉說的凄切,似乎很久沒有說過這么長一串話,說完竟是又猛咳了起來。
旁邊殷素云急忙掏出藥湯,道:“我姐姐天生體弱,聽說天靈圣域有一株奇花,它發芽需三百年,生根需三百年,開花又要三百年,并且只在夜間開花,花似霧,層層云疊。外人都傳,那花可更改先天根骨,或許我姐姐可以靠著這花改善一下體質。”
夏田聽著哭笑不得,他頓了頓,從儲物戒里掏出一支被冰封了的霧凌花:“你們說的,該不會是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