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瑤仙子走后夏田并未收起棋盤,而是一心兩用,一手執黑棋,一手拿白棋,左右互搏。
他屏蔽了外界的一切紛紛擾擾,不管是風來雨來,秋過立春,都無法阻止他下完這盤棋。
在他精湛的棋藝下,本來應該敗給黑棋的白棋,竟然漸漸地一掃頹唐,重新煥發了生機,又不知過去了多久,白棋終于找到了黑棋的一個脈門,從而轉危為安。
耗時三年,白棋以勝半目的微小優勢贏了黑棋。
當白棋所化的那白龍得意洋洋的將黑龍踩在腳下時,夏田忽然眼睛一怔,像是蘇醒了一般。
他抬頭看著田壟里的雜草出了神,片刻后一拍腦袋:“秋收不在,竟然下忘了時間,田壟里的雜草都長得這么高了?看來今年的收成定然不佳?!?
他搖晃著頭,不等白龍興起,便收了棋子,將起放在簍子里,置于大榆樹下,重新拿起了鋤頭,像一個辛勤的老農,挽起褲腿,下了田地。
他除草的動作不緩不慢,行動和普通的老農并無區別,但每一次動作卻仿佛蘊含著獨特的韻味,一鋤頭下去,必然將雜草連根拔出,不傷及任何一株靈草。
祛除了搶營養的雜草,靈草們歡欣雀躍的隨風擺動著身姿,夏田看著他們長得這么壯實,露出了憨笑。
“還好還好,亡羊補牢,為時不晚。今年倒也可以過個肥年。”
靈草們的動作戛然而止,仿佛想到了什么,瑟縮的顫抖著。
夏田一笑,又給他們澆了點靈水,確保他們能夠長得更加旺盛。
然而就在這時,整個天地忽然一顫,下一刻血色布滿了天空,東邊的金烏仿佛受到了大的驚嚇,倉惶著縮在云層之后。
不久,血色退去,漫天灑落著靈氣凝成的花瓣,那天上更是響起洪鐘大呂般的喜聲:
“恭喜雪瑤大圣回道于天!天下大賀!”
蒼穹之下的每個人耳中突然響起了詭異的慶賀喜詞,大圣境以下的人,皆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嘴角。
夏田臉上的笑意在這一刻凝固,片刻后沉了下來。
他把鋤頭放下,回了田埂旁搭建的青石院落。
這間兩進的院落已經多日無人打掃,布滿了灰塵,然而在夏田踏入此地的那一刻,仿佛激活了什么陣法,院落里的塵埃紛紛被一掃而盡。
夏田走入主屋,打開柜門,從里面取出一件素白青云丹霞袍,又換上黃泉碧落簪,錦麟踏海靴,頭發挽成發髻,稍稍清理一番面龐,便第一次出了藥靈谷。
三年未出藥靈谷,離城又和三年前大不一樣。
整個離城的面積擴大了數倍,人口更是暴漲到百萬以上,原先的主干道現在已經變成了次干道,那道路上人來人往,看上去卻是比先前繁華了許多。
只不過很多商戶的門口,都插著一個寫著黃字的旗幟。
有這個旗幟的商戶,淡然的坐在臺前,翻看著賬目,梳理著余糧。偶爾遇到了客人,便上前招呼著。
沒有旗幟的,屋內客人寥寥無幾,掌柜的面色愁苦著清掃著桌上的灰塵。
偶爾看一眼別家門口插著的那旗幟,露出艷羨的神色,呼的像是想通了什么,咬著牙,關了門,拿著地契,與夏田擦肩而過。
夏田就行走在大街中間,卻仿佛隱身一般,與他人擦肩而過,不引起任何注意。
噠噠噠...
“閃開閃開!你們這些該死的,攔著我家小姐的路,信不信我打死你們?”
主路前奔來一輛沒有絲毫減速的馬車,馬車夫揚著馬鞭齜牙咧齒的驅趕著道路兩旁的行人,被他鞭子不幸抽中著,敢怒不敢言,不過大多數人似乎早已經習慣,不等他來提醒,便主動拿著東西往后退了一步。
青石路上馬蹄兒急促的聲響伴隨著那馬車夫的聲音攪的雞飛狗跳。
然而就在那馬兒快要撞到夏田時,它的腿忽然一軟,“吁”的嘶鳴一聲停在了原地,任由那馬車夫怎么揮鞭都不肯往前走一步。
直到夏田和這馬車擦肩而過,那馬兒才愿意抬起前蹄。
“為何不走?”
馬車簾子拉開,露出黃瑤成熟了一些的臉龐,三年未見,黃瑤似乎長大了些許,峨嵋間多出了一抹上位者的勢氣,配合她的容顏,一顰一簇,竟是讓馬車夫汗流浹背。
他低著頭,怯懦著說:“回小姐,這該死的馬也不知道怎的,忽然像是見了鬼一樣停足不前?!?
黃瑤凝思,少許擺手作罷:“算了算了,別耽誤時間了,爹爹還在城主府...停!”
黃瑤的余光中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然而待她轉頭望去時,那滿街的人海,哪兒有什么熟悉的人。
不由的黃瑤心里升起一抹煩躁:“畜生耽誤我的時間,回去殺了,再換一匹?!?
“...是。”
馬車夫不敢反駁。
他嘆著氣,摸著老伙計的鬃毛,又重新抬起了長鞭。
“啪!”
“駕!”
得得得,得得得...
····
離城確實比原先大了兩倍。
夏田記得十多年前,城外是一條小溪河,但現在,城門被挪到了溪河對面去,離城的人多了,城門也大了,往來的路上是到滿地走的客商,他們風里來雨里去,不知歸處,不知他鄉。
夏田尋思了少許,找了個順眼的客商:“天靈圣地的去不去?”
客商愣神,少許搓著手指。
夏田從兜里取出一袋碎銀。
那客商接過,立馬喜笑顏開:“客官,你這可算是找對了人,我們啊,剛好要去天靈圣地。我們這速度可快著,不耽擱的話,三月便能到?!?
“老弟,你別聽他們瞎扯,他們這客商出了離城還要去炎城,足足要繞三千里地,你去天靈圣地,不如乘坐云獸,云獸直達天靈圣城,時間所需不過一月有余?!?
說話的是另外一個絡腮胡漢子,開始那行商聽聞這話,氣的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夏田想了想,從那行商手里收回了碎銀,卻是交給了提醒的客商:“不喜飛而已。你去天靈圣城嗎?中途不繞路便行?!?
“這可中著?!?
那漢子一喜,接過了碎銀,又掃了掃自己馬車上的車褥子:“公子,環境艱苦,就這條件。”
“上著?”
夏田淡漠的扶著車架,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