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戰之后,雙方各自安營扎寨,當真互不干涉。
風遙回到魔軍營地,琢磨著下一步的戰策。
硬戰死磕不行,元凜與她實力相同,再戰下去魔軍損失慘重,她得想個辦法智取。
她踱了一會,仙界易守難攻,魔軍能打到這里已是不易,元凜死守著仙界,銅墻鐵壁一般,實在很難想出智取的計策。
空想無益,她打算去觀察一下仙軍的狀況,再做定奪。
她離開了營地,遠遠望著遠處仙軍的營地。
視野中,她看見元凜與一個藍裙女子,走出仙軍營地,去了天淵云海的邊緣。
風遙不知他們要做什么,于是隱藏身形,悄悄跟隨在他們后面。
那女子正是竺可卿,仙帝元凜唯一在意的女子,他的仙后。
畫面始終以風遙的視角呈現,她為了不被元凜發現,藏匿的距離較遠,只能看到畫面,卻聽不到那兩人說了什么。
現實中,陸忘仇盯著畫面中的藍裙女子,他不自覺的用手捂著心口,心很痛,看到她的第一眼,他莫名的體會到一種心痛。
這種感覺,仿佛他的心被剜開了一般,痛得很。
他現在分明不認識那個女子,為何會因她而心痛?
“她是誰?”他問。
“竺可卿。”風遙嘟著嘴回答。
“竺可卿?”陸忘仇品著這個名字,心跳紊亂了片刻,他急忙調整呼吸,讓自己盡量正常。
看來這個女子,與過去的自己,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否則不會僅僅只是提到她,就如此心痛。
屏幕上的畫面還在繼續。
天淵云海邊的兩人,說了一會話,突然爭執起來,竺可卿用力推了元凜一把,似乎還在低低的哭泣。
元凜試圖抱住她,卻被她躲開了。
竺可卿后退了幾步,突然抽出劍,用劍指著元凜。
“那是…絕天劍…”陸忘仇盯著畫面中竺可卿手中的劍,他猛然想起來一些片段。
“絕天劍?”風遙不解的詢問,“是什么劍?很重要嗎?”
失憶的元凜,連竺可卿都忘了,竟然能想起來那把劍?
“那是我的本命仙劍,沒想到我竟然連絕天劍也送給了竺可卿?”陸忘仇感到腦袋很疼,看到絕天劍法的剎那,他破碎的記憶再次被喚醒,很多痛苦不堪的畫面,浮現在他的腦海里。
他還是支撐著盡量去看畫面。
“你沒事吧?”風遙暫停了屏幕上的畫面,有些擔憂的看著他。
“沒事…”陸忘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神情痛苦無比,仍然在堅持,“繼續!”
“你想起來什么了?”風遙并沒有繼續播放下去,她很擔心他的身體狀況。
“沒什么,繼續!”陸忘仇眼睛通紅,紅血絲爬滿他的眼球,使得他的面容顯得猙獰起來。
“…好好好,繼續。”風遙見他這般堅持,也沒敢反駁,只能繼續播放。
不知道他還能承受多少…
屏幕上的畫面里,竺可卿手持著絕天劍,一劍刺進了元凜的胸膛。
元凜卻沒有躲,他張開雙臂,迎著竺可卿,神情充滿絕望。
他的力量,從胸膛的傷口一絲絲一縷縷逸散出去,他緩慢閉上眼睛,身軀落下天淵云海,被無盡的白茫茫的迷霧吞噬。
一滴淚,劃過他的臉頰,消散在風中。
一個荷包從他的衣襟中掉落,落在了云海邊緣。
竺可卿卻看也沒看,轉過身,提著染了元凜鮮血的絕天劍,一步步走遠。
風遙這時才從暗處溜出來,她來到云海邊,望著無盡的白色云霧,略微愣神。
一代仙帝,就這么被殺了?絲毫不反抗,被竺可卿一劍殺了?
風遙難以置信的看了很久,元凜跌下天淵云海之后,確實消失不見,連尸骨都不存在。
她最終徘徊在云海邊,撿到了元凜落下的尺椽幐。
畫面播放到這里,自動結束了。
陸忘仇神色痛苦,他望著最后的畫面,揉著太陽穴,沉浸在其中半晌。
風遙揮了揮手,半空中的屏幕消失了。
“所以說,是竺可卿殺了我?”陸忘仇緩了很長時間,盡量壓制住內心的情緒,“我的仇人…是她,對嗎?”
他一手撐著腦袋,緊緊咬著嘴唇,內心無比混亂。
忘仇這名字好,他忘記了自己的仇人,忘記了自己最愛的女子。
“我不理解,真的不理解,談戀愛可以談到連命都不要,你們仙族真的會玩。”風遙攤開手,無奈道。
陸忘仇閉上眼睛,深深的吸氣,又長長的呼出,試圖將那種心痛的感覺拋棄,想要找回自己的理智。
“仙魔大戰因為竺可卿的一劍,結束了。”風遙苦笑,“我辛辛苦苦打了十年,不如她一劍。”
“她現在怎么樣?”他揉著眉心,艱難的開口,詢問道,
“竺可卿現在是中仙界的女帝,只不過仙界各門派并不鳥她,不認可她這個女帝,中仙界勢力如今一盤散沙,各顧各的。”風遙攤手道。
“呵,呵呵呵…”陸忘仇狂笑起來,竺可卿殺了他,她自己當了仙界的女帝?
確實,竺可卿一直野心勃勃,從來都只是利用他。
哪怕他愛她入骨,哪怕他愿意為她去死,仍然感動不了她半分。
他真可笑,如今他又算什么?一個失去記憶的落敗者?
這樣的他,還真是糟糕。
“后來呢?我守護的仙界,已經毀了嗎?”陸忘仇小聲詢問。
“毀?”風遙笑起來,“你實在是太不了解我了,我會讓仙界毀嗎?休戰之后,竺可卿代表仙帝,簽訂了和平協議,我魔界撤軍,絕不侵犯仙界分毫,何來的毀?我甚至還無償給你們仙界加固了界域,彌補戰爭損失,仙界怎么會毀?”
“辛苦你了…”陸忘仇眼神復雜的望著她,他最愛的女子背叛他,奪走了他的仙界,而最后幫助他的,竟然是被他視為敵人的魔尊。
“我要做的從來都不是侵犯仙界。”風遙嘲諷的看著他,“三界息息相關,任何一個界域出現損毀,另外兩界也絕不能相安無事,只有維持三界平衡,才能長遠。”
陸忘仇沒有說話,他心里也知道這個道理,知道她說的對。
“你們仙界即便再混亂不堪、內斗不斷,我也不會讓它毀滅。”風遙冷聲道。
“……”陸忘仇沉默著,思索了半晌,他現在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些事。
不可否認,過去的仙帝元凜,已經隨著竺可卿的一劍,死在了天淵云海。
而現在的他,只是凡人陸忘仇,元凜的那些恩怨已經成為了過去,他可以接納過去,但更重要的是向前看,走他自己的路。
風遙給他時間整理思緒,她坐在旁邊喝茶,眺望著窗外的景色。
夕陽很美,照著清冷的街道,顯得有些夢幻感。
一刻鐘之后,陸忘仇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竺可卿已經成為過去了,他必須直面這些,現實只能向前,無法后退。
“若我想回仙界找竺可卿報仇呢?”他輕聲說。
“可以啊,只是報仇的話,沒有問題。”風遙望著窗外,頭也沒回,“中仙界局勢混亂,目前并沒有出現新的至尊境強者,竺可卿修為只到域仙,不能服眾,各方勢力爭斗不休,你回去找竺可卿報仇,倒是個不錯的時機。”
“談何容易?”陸忘仇苦笑,“僅憑我一人,如何做到呢?”
“我可以幫你。”風遙單手托腮,趴在窗框邊,“不過呢,你得好好修煉,先養神魂,等你完全恢復了,我再帶你去仙界搞事,打敗區區竺可卿不是事。”
“一言為定?”陸忘仇問她。
“當然,一言為定。”風遙轉回頭,微笑著望著他。
窗外,夕陽逐漸落下,收起最后一抹余暉,天幕漸漸黑了,只有無數細碎的星點,懸在空中閃閃爍爍。
她的笑容很溫暖,不知不覺間,讓陸忘仇感覺自己也沒有那么糟糕,他只要愿意面對,什么事情都能過去。
“謝謝。”他望著她,這條路即便困難重重,他也能闖。
“客氣什么,接下來我們是不是該說一說,關于拜火教的事情了。”風遙關了窗戶,點亮了屋子里的燭臺。
“嗯?”
“我抽取了那個黑衣人的記憶,拜火教內部真的有問題,他們的高層好像在籌謀著某些大事。”風遙繼續說。
“是什么大事?”陸忘仇問。
“不知道。”風遙攤開手,“那家伙品級太低,參與不了高層的事情,得到的信息不多。不過,我從他的記憶里發現了一個有趣的消息,拜火教里有一位‘碧鱗天君’也到達了榕城,榕城所有事情都是這位‘碧鱗天君’在謀劃,說不定真的與冷勝天刺殺案有關。”
“碧鱗天君?”陸忘仇重復著這個名字,這個人會是刺殺案的罪魁禍首嗎?
“此人是拜火教的三位天師之一,會使用法術,自稱天君,很可能要么是妖物,要么是修真者。”風遙分析道。
“拜火教果然有貓膩。”陸忘仇猶豫道,“但我有一個問題不解。”
“什么問題?”風遙問。
“你為何要殺了拜火教的人,既然你不能殺人,不如也像對待天罡門那樣,綁了完事,何必殺了?”陸忘仇問。
“你怎么還在糾結這個,你注意的重點究竟是什么啊大哥……”風遙無語扶額,“這兩者不一樣啊大哥,天罡門的人是無辜的,他們被我們牽連,本身與這件事無關,我只是嚇唬他們,沒必要殺。
但是拜火教不同,拜火教不無辜啊。拜火教的那些人是來殺我的,都是些訓練有素的殺手,若我們實力不濟,最終死的就是我們。
我確實不能殺人,可他們來殺我,我還不反抗,那豈不是大傻子?我是魔,又不是圣人,沒有那么仁慈,不會傻到任由別人來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