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路欲言又止，望著風遙的眼睛，半晌，只能跟上。

他跟著那個小小的女孩，沉默著穿過漫長的走廊，最終到達了韻幽宮。

韻幽宮的大殿當中，此刻空寂無比，走在黑色的光滑地面上，能聽見他們的腳步聲。

“在這里嗎？”宇路詢問。

“不是。”風遙轉過身，看著他，她的眉心暗紅的魔印亮起。

地面上，浮現出一個圓形的魔法陣，陣盤上遍布著暗紅的咒文，而風遙站在魔法陣的中心。

她將力量注入地面的陣盤，陣盤旋轉起來，周圍的空間也隨著陣盤的轉動開始出現扭曲。

宇路站在陣中，只覺得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轉，空間開始出現詭異的變化。

片刻之后，周圍的空間崩塌，他眼前的世界發生了明顯的變化，這里哪還有半點韻幽宮的樣子，而是一片荒蕪的暗紅色的小世界。

這小世界是一個巨大的暗紅色的空間，一眼望不到邊際的紅，分不清天與地，只有漫無邊際的紅。

“這是哪里？”宇路觀察著小世界，這里除了空蕩蕩的暗紅色空間之外，唯一存在的東西，是一個紅色的圓形平臺。

風遙沒有回答，而是帶著他走上了那個紅色的圓形平臺。

平臺面積很大，臺面上刻著復雜的陣法，陣法的中心，是一塊漆黑的晶石。

“認識嗎？”風遙問他。

“這是…”宇路愣了一下，盯著陣法，“生滅混元陣？怎么會在這里？”

“你說的沒錯，這正是生滅混元陣，那塊作為陣眼的晶石，正是界石。”風遙說。

“界石？你…”宇路看著她，終究沒說出后半句話。

他知道風遙的本體，那顆漆黑的魔核，也是一塊界石。

界石是構成魔界的基點，整個魔界是依托于界石而存在的，這正是風遙能修復魔界破損的界域的原因。

這鎮眼中擺著的石塊，是風遙的同類。

“沒什么不能說的。”風遙望著陣眼中漆黑的晶石，“我本體是一塊界石，而這生滅混元陣中的界石，是另外一塊。

魔界一共由九塊界石錨定界域，而我是第十塊界石。

九塊界石各有位置，它們支撐著魔界的基底，無法離開自己的位置。

然而作為第十塊界石的我，天道給了我自由，讓我擁有自我意識，能自由活動在三界，給了我選擇自己道路的可能。

天道給予了我最強的修煉天賦，讓我兩百年修煉到至尊境，只因為它想自救，它要求我修復這破損的世界，維持魔界的平衡。”

“風遙…”宇路看著她，他知道她背負的重擔，但他不知怎么寬慰她。

風遙走到陣法邊緣，緩慢地介紹道：

“五千年以前，魔界曾經出現過一次界域崩塌，有一顆界石從固定的錨點脫落，它的脫落本來會導致魔界潰散，但好在五千年前的魔尊林若，是個陣法天才。

林若用自己的血肉和全部修為，鑄成生滅混元陣，將界石嵌入陣眼，以一己之力壓制了魔界界域崩塌，保全了魔界。

林若的獻祭，逆轉了魔界的滅亡命運，也導致了魔龍族的滅亡。

林若是魔界的傳奇，他本應該成為史上最強的魔尊，可惜他為了魔界死去，成了史上在位最短的魔尊，他只當了兩百年魔尊。”

“這件事我在家族古籍上看到過，”宇路接過話，“林若是魔界的英雄，也是現在宇族的先祖。五千年前的魔尊林若，是最后一條魔龍。他以魔龍之血肉匯入魔界界域，穩固界石，用自己的生命護住了魔界。從那之后再也沒有魔龍族，只有魔龍族與修羅族混血的宇族。”

“我聽聞你們宇族有至尊血脈，所以才強盛至今。而你，宇路，你是宇族當代最強的魔，很可能復現林若曾經的輝煌。”風遙說。

“至尊你說笑了，我怎么可能和古代魔尊林若相比呢？而且現在魔界，還擁有一個比歷代魔尊都強大的至尊，哪里輪得到我？”宇路訕笑著回答。

風遙看了他一眼，繼續說：“林若死后，生滅混元陣被留在永恒殿中，由歷代魔尊維護。這是魔尊代代相傳的秘密，界石關乎魔界的存亡，絕不能泄露分毫。

逆殤死后，我接手魔尊之位，也接手了這個秘密。

我作為第十塊界石，如今能負責守護生滅混元陣，或許是命運使然。”

她一步步走向生滅混元陣的陣眼，像看一位老朋友一般看著漆黑的界石，輕聲道：

“我掌握生滅混元陣之后，為了守護陣盤的絕對安全，利用時空法則在韻幽宮隔絕了一片空間，將生滅混元陣轉移到特殊的空間當中，不再讓任何魔族知曉。

生滅混元陣是由林若的血肉鑄成，它的能量終究有限，依靠它支撐界石錨點，需要每隔一段時間對它維護。

最初是五十年維護一次，逐漸演變為十年一次，而現在是五年。

每隔五年，我會將自己的修為注入其中，用我的血和力量，讓生滅混元陣保持運行。

我登位魔尊有二十年，一共維護過三次，現在正是第四次維護的時候。”

宇路吃驚地看著她，他想起來了，以前確實每隔五年，風遙會宣布閉關一個月，再出關時總是顯得疲憊，原來是這樣…

“原來你一直在做這件事？”他第一次知道，維持魔界的正常運行，竟然是依靠風遙每隔五年一次的獻祭。

風遙沒有回答他，而是繼續說：

“前代魔尊逆殤，大量屠殺宮女和侍從，實際上也是為了生滅混元陣。

逆殤與歷代魔尊一樣，肩負著維護魔界運行的重任，但他不愿意獻祭自己的力量，便屠戮那些無辜的宮女和侍從，用他們的血肉來獻祭。

宮女和侍從的修為低微，用來維護界域根本不夠，于是逆殤會找各種機會，大量殺戮，以數量取代修為的差異。

哎，九百年，枉死在他手中的宮女和侍衛不計其數，只能說他是一個極度貪婪自私的魔。”

宇路望著她的背影，沉默著。

其實風遙也可以用逆殤同樣的方式，以其他魔族的性命來維護界域，完全沒必要獻祭她自己的力量。

畢竟她是魔尊，整個魔界都是她的，魔族的性命如同草芥一般，要多少有多少。

可她沒有那樣做，她一直珍視著魔界，從不濫殺無辜，寧可悄悄的獻祭自己的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