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阮靈曦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越來越嚴重的窒息感，讓她覺得胸口發悶，后背冷汗涔涔，頭腦一片空白。

她的腳步越來越慢，腳下虛浮，幾次險些跌倒。

“廢物。”黎舟罵道，“本座真的應該重新考慮一下，你是否是血移合適的器皿了。”

“不，大長老！”阮靈曦忍著胸悶，堅定地跟上大長老的腳步，“不，我可以，我要獲得力量，我會好好配合你。”

“呵。”黎舟冷笑一聲，不再說話，繼續向前走去。

這條密道，蜿蜒曲折，越是走越是能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地面上覆蓋著一層腥臭的黑色物質，在漆黑里分辨不出是什么。

阮靈曦踩著腳下的路，只覺得腳下有一種軟黏的感覺，但她不敢問，即便心里發怵，也硬著頭皮繼續走。

這條路很長，她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看見前方隱隱約約投來的暗紅光芒，狹窄的密道終于到了盡頭。

再往前走，密道豁然開朗起來，一個地下牢房出現在阮靈曦的眼前。

牢房被暗紅的結界覆蓋著，結界散發出不祥的光，結界內部涌動著張牙舞爪的黑氣，似乎無數未知的怪物在扭動著，時隱時現。

阮靈曦知道，這是魔氣。

她體內的魔氣也隨著靠近結界，而越發躁動起來，以她的修為，此刻已經無法再壓制住躁動的魔氣，魔氣從她的身上溢出來，她的眼瞳也逐漸變成了暗紅色的。

阮靈曦無比痛苦，這是她平生第一次感覺到魔氣的恐怖，她的身軀似乎在魔氣中緩慢變異，有什么可怕的怪物要沖破束縛，從她的體內破出。

“大長老…”她祈求一般呼喚黎舟，“還需要多久…”

黎舟冷哼一聲，沒有回答，他伸開雙臂，口中念念有詞，手臂在空中畫出一個詭異的陣盤。

陣盤散發這可怕的暗紅色光芒，這光芒與結界散發的光芒相同。

若是風遙在這里，她一定會發現，這陣盤正是魔界的殘忍禁術之一——血移換命陣。

血移換命陣之所以被稱為禁術，是因為它本是邪惡之術，有違天和，雖然它名為換命，實際上它是通過血移之法，將換命之人煉制成魔傀，以燃燒生命和修為的方式，成為另一人的修行養料。

值得一提的是，血移換命陣的創造者是一名魔修，此陣的使用基礎依靠魔氣，不懂魔功的修士是無法使用的。

黎舟身上并沒有魔氣，所有的魔氣都被他封印在阮靈曦體內，平時由誅天封魔印壓制，旁人也無法發覺。

此刻，阮靈曦體內的魔氣完全釋放出來，她也處于魔化的邊緣。

黎舟有條不紊地畫著陣盤，陣盤畫成，暗紅的結界在他的面前破碎消失，結界之后的地牢徹底出現在兩人面前。

這或許也不能稱之為地牢，而是一個巨大的血池。

血池是雙層的，外觀看起來是兩個同心圓，外池中翻涌著暗紅的液體，似是沸騰的血，隱約不斷升騰著黑色的魔氣。

而內部的小圓形池中，也凝聚著實體化的漆黑魔氣，魔氣翻涌著，過分濃郁而形成漆黑的液體。

血池的上方，倒吊著一個烏漆麻黑猶如木乃伊似的人形物，只能勉強從體態分辨出，那是一個女子。

她的腳踝被鐵鏈穿過，倒掛在密室的房梁上，她的長發倒懸，垂落在血池內部的黑色小圓形池中。

她通體漆黑，皮膚完全呈現出與魔氣相同的黑色，猶如包裹著一層黑皮的骷髏，根本不能稱之為一個人。

“開始吧。”黎舟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倒懸的魔傀，對身邊的阮靈曦命令道。

“是。”阮靈曦已經無瑕去看這地牢的場景，她此刻意識模糊，只能勉強按照黎舟的要求，原地打坐。

她坐在血池的邊緣，閉上眼睛，她的額頭上，一個暗紅的魔印若隱若現。

黎舟開始施展法術，隨著他打出的法訣，血池中的紅色液體開始沸騰，中心小池的魔氣像找到了出口一般，向阮靈曦涌過來。

……

與此同時。

青云山主殿之中，白予塵正接到蝶舞峰的傳訊。

蝶舞長老帶著幾個女弟子正憂心忡忡地站在殿中與他商議。

傳訊的內容很潦草，是一個女弟子拼著重傷帶回來的，此刻那枚傳訊玉簡正握在白予塵的手中。

重傷的女弟子已經交給藥長老去治療，但主殿中眾人卻憂心忡忡。

“掌門，定風山一帶已被魔族占據，此事非同小可。”蝶舞一臉嚴肅地盯著白予塵，仿佛要從他的臉上看到事情的解決方案。

這次事件的起因，是蝶舞峰的女弟子去定風山附近歷練，卻遭到了大量魔族的襲擊。

兩名女弟子一死一重傷，重傷的那個拼著命將消息傳回了青云宗，最后昏倒在青云殿中。

消息傳回之后，蝶舞長老最為震怒，她一向護犢子，她的弟子一死一傷，她當即向掌門白予塵請示，要帶領蝶舞峰弟子前去定風山除魔。

“蝶舞，本座知道你的心情，”白予塵輕聲說，“你放心，這件事本座不會放任，除魔衛道本是我輩修真者的使命，你不需獨自面對。”

“掌門的意思是？”蝶舞有點聽不明白，難道說白予塵還有別的安排？

“定風山一帶的魔族，乃是赤焱的舊部，實力不俗，蝶舞長老不可輕敵。”白予塵說。

“我知道。”蝶舞毫不猶豫地回答，“即便如此，傷我弟子，我定要蕩平那些魔頭。”

“本座的意思是，除魔并非蝶舞峰的內部事，青云弟子須同仇敵愾，本座會親自帶青云各峰精銳弟子，一同前去除魔，不知蝶舞長老覺得如何？”白予塵道。

“掌門打算親自出手？”蝶舞感到有些意外，掌門可是修真界第一人，修為深不可測，幾百年來，能讓掌門親自出手的情況不多，基本上只有威脅到宗門存亡的大事才會出手。

“正是。”白予塵繼續道，“這段時間本座已經在調查定風山一帶盤踞的魔族，準備借此機會開展宗門弟子的歷練，各峰化神期以上的弟子都可以參加，一同前去除魔。”

“如此甚好，只是時間緊迫，請允許我帶領蝶舞峰弟子去打頭陣。”蝶舞聽到這話，心里著急，她這風風火火的性格，恨不得現在就沖過去揚了那些魔頭，怎能等什么召集宗門弟子一同前去？

“準。”白予塵知道她的心情，點頭同意，“你放心，盡管去吧，本座隨后即到，絕不會讓你孤軍奮戰。”

“多謝掌門。”蝶舞是真的感激，幾百年來，從她加入青云宗起，她始終認為白予塵是一個很開明的掌門，雖然他說話不多，但會給人一種溫暖和安心的感覺。

仿佛只要有他在，任何事情都不會太難，青云宗會成為每一個青云弟子最堅實的后盾，掌門會撐起青云宗的天。

她還記得，幾百年前，她剛剛成為長老時，提出蝶舞峰只收女弟子的要求，遭到了各峰長老的反對，當時唯有掌門白予塵力排眾議，同意了她的提議。

曾經白予塵告訴過她，她可以盡管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行動，什么都不用顧慮，在她的身后，永遠有宗門。

而現在，他一如往常，始終是青云宗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