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遙沒理阮靈曦,走向白予塵,站在他身后,輕聲說:“你能救這個孩子,但你能救全天下乞討的孩子嗎?你知道單在這榕城之內,還有多少在乞討的孤兒嗎?”
“哎…”白予塵站起身,嘆了口氣,“我知道。世間百姓疾苦,而我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你這樣想倒是很對,你不是神,無法救所有人。”風遙感嘆道,“即便是神,也不可能救所有人,仙界魔界更不可能。能救人類的,只有人類自己。”
白予塵忽然怔住,是的,能救人類的只有人類自己。楚國皇帝昏庸無道,沉迷煉丹修道,不顧百姓生死,楚國之內修真者橫行,甚至朝堂之上,也有不少修士在其中任職,而凡人是最終的受害者。
修真者也是人類,卻始終抱著高人一等的心態去看待凡人,將凡人踩在腳下,視凡人如螻蟻,這是不對的。
凡人也是眾生,修真者求仙問道,當為眾生之表率,而不是蔑視凡人。
現在這世間,修真者早已失去了為眾生請命的心態,被力量所迷失,只追求強大,卻不承擔獲得力量的責任,失去了修真者的風骨。
“你知道該怎么做了?”風遙問。
“我明白了,”白予塵若有所思,又點了點頭,“等處理完現在的事情,回到青云宗,我會著手解決。”
“你終究只是一宗之主,而楚國…”風遙沒繼續說,楚國還需要朝廷的力量。
若楚國朝廷不改變,百姓的苦也不會改變,楚國朝廷才是問題的關鍵。
白予塵卻聽懂了,道:“我明白,我說了會做力所能及的事。”
“嗯。”風遙沒再說,凡人的事情應該交給凡人自己解決,她只是魔尊,沒必要參與凡間的治理,她僅僅向白予塵提點一句,他能領悟已非常不錯。
希望他這個修真界第一人,真的能成為修真者的表率吧。
白予塵望著風遙的臉,他覺得她不是凡人,她像一個旁觀者一樣看著凡間一切,卻不插手,如今提點他,也只是點到為止,難道她來自仙界嗎?
他怎么也沒往魔尊的方向猜,傳聞中魔尊嗜殺成性,歹毒無比,她這樣清澈的女孩子,絕不可能是魔。
大概她是仙界來的吧,畢竟她之前還問過他,為什么不去仙界。
“走吧,我們去馬場。”白予塵輕輕的說。
后半程路,阮靈曦沉默了,她想不通她錯在哪里,想不明白白予塵為什么對她那么冷淡,而對一個乞丐孩子那么溫柔。
還有風遙說的“修真者的風骨”,又是什么?
她不明白,不由陷入沉思。
阮靈曦不說話,風遙和白予塵倒是一直在聊,聊些話本子的故事,開些沒營養的玩笑。
……
馬場一行,倒是十分順利。
三人來到榕城的馬場,租到了馬車,并且雇了一個車夫架馬。
車夫熟練的駕馭著馬車,從馬場出發,一路向西前進,繞過彎彎曲曲的小巷,很快來到了榕城的邊緣。
馬車內,白予塵和阮靈曦坐在一側,而風遙坐在對面一側,跟他們二人面對面。
這馬車能坐四個人,內部空間不小。
有車夫駕駛馬車,速度非常快,馬在泥土路上一路疾馳,濺起陣陣灰塵。
風遙坐在馬車內,繼續用神識注視著假魔尊的行動,她發現假魔尊沒有跟著前往十里村了,而是向楚國中部返回。
果然,如同她猜的一樣,那家伙急了,想要找魔界界域裂縫去突破修為了。
她現在只需要等,等界域裂縫的位置出現,事情已經逐漸向預想的方向發展。
………
阮靈曦掀開馬車的窗簾,向外望去,只見窗外樹木蒼翠,地面綠草盈盈,她覺得有些疑惑。
“師尊,我們不是去滅殺旱魃嗎?可我瞧著也不像干旱的樣子啊?這樹,這草,都綠著呢。”阮靈曦忍不住詢問。
白予塵閉目養神,回答:“確實是旱魃,現在還看不出來,過一會你便能看到了。”
風遙沒吭聲,也瞅著窗外。
馬車繼續行駛,路越來越干燥起來,周圍的樹也逐漸變得稀少。
不出短短二里路,繁茂的樹木只剩下零零星星,地面出現大片大片的光禿禿的土地,原本茂密的草甸也逐漸變成了黃沙地。
阮靈曦驚訝地注視著窗外的風景,有一種從綠洲到達沙漠的感覺。
榕城那邊分明植被茂盛,為何出城一段,逐漸荒漠化了。
但荒漠還在繼續,越是往前走,地面上的植被越少,到最后只剩下星星點點的枯樹枝,地面上幾乎沒有植物,馬蹄踩在布滿黃沙的地上,能陷進沙子里。
“這就是旱魃的力量?”阮靈曦有些驚奇,旱魃能改變一方天氣?
“非也。”白予塵回答,“與其說是旱魃造成了荒漠,不如說是荒漠吸引了旱魃。”
“什么意思?”阮靈曦沒明白,荒漠吸引了旱魃?
風遙瞅了窗外一眼,道:“他的意思是,這里先有荒漠,然后旱魃才跑到這來定居。”
“先有荒漠?”阮靈曦還是不理解,“榕城那邊郁郁蔥蔥,為何這里會有荒漠?”
“……”風遙都懶得再解釋,只道,“這得問榕城的人類了,你覺得榕城為什么那么繁華?”
“榕城繁華和荒漠有關嗎?”阮靈曦仍然不明白。
“慎言。”白予塵淡淡的說。
“行。”風遙點頭,也不說了,這種話題確實沒必要說,得看人類自身的覺悟。
只追求快速的發展,以破壞環境為代價,這代價不是人類能付得起的。
如果榕城還想發展下去,一味破壞可不行,長久之后,那座城也注定變成荒漠,破壞和保護,全在人類一念之間。
如果榕城人能意識到環境的重要,堅持植樹造林,才有可能徹底結束荒漠化的問題。
但很顯然,現在的榕城人并沒有注意到,還沉浸在繁榮的美夢里,對環境問題不屑一顧。
十里村,實際上距離榕城還挺遠的,馬車一路西行,走了整整兩天,才到達村子。
村子外,黃沙肆虐,已經看不清前方的路,天空和大地都遍布黃沙,狂風裹挾著沙塵暴,讓前進的路格外難走。
馬車仍然堅持前進,頂著風沙,速度慢了許多,一直到傍晚時分,才來到村口。
“這鬼地方,我再也不想來了。”馬車夫收了銀子,抱怨道,“真不明白你們這些有錢人,為什么要到這鬼地方來,聽聞這村子有旱魃出沒,你們還是小心一點。”
“謝謝提醒。”風遙回答,但并不打算聽他的。
馬車夫收完錢,趕著馬原路返回,不一會,他的身影消失在滿天的黃沙之中了。
風遙注視著他離去的背影,感到些許無奈,這十里村還真是個麻煩。
旱魃在地處盤踞,讓這里的原本糟糕的氣候環境,更加雪上加霜,難以住人。
這村里的人幾乎能搬走的都搬走了,但還有幾戶人家,堅持在十里村居住,不愿意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