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教二年,時間倉皇而過,終于要到三年之期了。
林中,只見二人打斗速度很快、出手也不凡。落葉被掌風襲起,構成了一幅極美的畫卷。就在落葉擋住顧芊芊視線時,不知出手一掌擊向顧芊芊左腿。臨危之際,不知又急轉掌風;擊在滿是落葉的地面上。
“你輸了。”不知笑著說。
“看來那本功法很有用嘛,才修煉半月就能打敗我了。不錯!沒白費我的銀子,你可得接著好好練啊。”說罷,抬腿往山下走去。不知也跟了上來,問道,“這么好的功法花了不少銀子吧。其實我就練那些教壇公開學的功法也行的,不用這般花費。”
“你好好練就行了。你這么好的人才,只練那些低級功法,豈不浪費。別多想,也沒太貴,反正家里有陳叔和青澤在呢,不愁錢花。”顧芊芊大方地說,心里卻是極為痛惜,為買這本二級功法,她可是賣了幾家店鋪和拿家里這兩年一部分流水(利潤)才買來的,心痛得滴血。
二人一路漫步到,霙霄殿前。一男子說有人找不知有事,不知就先走了。顧芊芊一個人轉悠,來到高臺的走廊上。走了沒多久,就見一小女童獨自在廊椅上玩。定睛一看,竟是大哥顧況的女兒顧蕓。離家時她才三歲,如今隔了兩年,顧芊芊險些沒認出來。只見手腕處戴一銀鈴是她親手為她造的,才敢確認。恍過神來,想躲在一邊。不料顧蕓看見了她,向她跑來。她還害怕被認出來,慌忙轉身跑去。
顧蕓也一直在后面追,可惜人小追不上,只得喊。
“等等,別跑,等等——啊!嗚嗚……。”聽見顧蕓驚叫聲,顧芊芊轉身見顧蕓摔倒了,忙過去問,“如何?傷著哪里了?”
“腿—痛—。”顧蕓紅了眼眶,卻沒有落淚,只是抱著腿,看起來可憐兮兮,又很堅強。
“別怕,我幫你看看。”顧芊芊把顧蕓抱起,放在廊椅上。而后脫下漂亮的紫女鞋,看見潔白的小腿上擦傷紅得辣眼。顧芊芊心痛地用嘴輕輕吹,又抬起頭對顧蕓說,“怕的話就抬頭看天,就不怎么痛了。”顧蕓聽了慢慢轉頭望著蔚藍的天,等顧芊芊處理完傷口叫她才回過頭來。
“剛才你為何跑?”顧蕓問道。
“我膽小怕生人。你好些了嗎?”
“謝謝你,好多了。”說罷,顧蕓從衣袖中拿出一畫軸打開來,一位絕色女子的身姿盡顯其上,這不是顧芊芊是誰。“剛才我向你跑去,是想問你可曾見過畫中人。她是我姑姑,兩年前被人抓走了。我好想她。”顧蕓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最后一句很小很小,但顧芊芊還是聽見了。
“未曾見過。你放心,若是我今后見到的話,會告訴你的。不知你家住何處,叫什么名字?”
“我叫顧蕓。家住白羽國,因官事隨父來圣靈教取一物。這幾日我都住在古都的意來客棧,有消息你來此找我,多謝。”
“有你這個侄女,你姑姑很幸運。”顧芊芊輕輕摸著顧蕓的頭。一只大手卻伸過來抱走了顧蕓,只聽來人問,“你是誰?”
“我是圣靈教的弟子。這孩子可愛,我與之在此閑談小會。”顧芊芊不用看也知道來者是誰,不敢抬頭。
“爹。蕓兒剛才不小心摔倒了,是這位姑娘幫我包扎了傷口。”顧蕓忙對顧況說,怕顧況誤會顧芊芊是壞人。
“怎么摔著了!嚴重不?”顧況一聽女兒受了傷面露急色。
“只是擦傷了一點,沒有大事,我已經幫她上過藥,這幾日不要沾水罷了。我還有事,先告辭了。”也不等顧況說什么,顧芊芊急忙退去。走了很遠,找個僻靜處歇息。顧芊芊手拍著呯呯跳的心口,大口喘著氣,“幸好大哥沒有太注意到我,不然怕是要被認出來了。”
傍晚,回到客棧,玩了一天的顧蕓也累了。正巧顧況叫了大夫來幫她看傷,可是脫下紫女鞋時顧蕓卻大喜。不顧腿痛跑向剛進門的顧況。
“怎么了這是?鞋也不穿。”
“爹,你看這是什么。”顧蕓指腿上打著別樣蝴蝶結的繃帶給顧況看,“以前只有姑姑才會如此系繃帶的,爹爹今天那人不會是姑姑吧?”顧蕓一臉希望的望著顧況問道。
顧況也蒙了,這蝴蝶繃帶他見過。一年剿匪,顧況被土匪用刀劃傷手臂。顧芊芊聽了從家里跑到軍營,親自給顧況包扎了傷口,然后系了個蝴蝶結。剿匪過后,顧芊芊硬拉著顧況出去逛街,還不讓他將那蝴蝶結去掉。一路上顧況陰沉著臉,眼睛瞪著顧芊芊。顧芊芊卻笑面如花說,“瞪什么瞪。這是我特意為你系的,你看你整天嚴肅,多個蝴蝶結看起來平易近人幾分,這樣,才有人愿意做我大嫂呢。”那時顧況還沒娶妻。顧況的妻子殷詩玲也確實是在那一天和顧況遇見,原因是那個蝴蝶結系的好看,殷詩玲想請教系法,二人因此結識,成了一對鴛鴦夫妻。
顧況回憶過往事,又問了顧蕓和顧芊芊遇見時的情況,再想見自己時顧芊芊的低頭樣子,也覺極有可能。便一夜在圣靈教看了近幾年新弟子的名單,卻不見顧芊芊的名字。又想起今天顧芊芊戴著面紗更感覺可疑,一早便直接找到了教母,讓她幫忙查一下。經顧況一描述,伏靈想起了一個很符合的人,那個拒絕做自己弟子的人。
顧芊芊正在吃早膳就被一位師姐不由分說地帶來了霙霄殿。殿中坐著顧況和教母,見此顧芊芊也猜出了幾許,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逃脫不得。顧芊芊便昂首走了進去,向二人拱手行禮。
“安起吧。這位顧公子要問你些許事,誠實回答便可。”教母伏靈仍是那般的溫柔口氣。
“是。”顧芊芊輕聲應道,直起腰。眼光正對上顧況,表面上鎮定自若,心中卻是亂作一鍋粥。
“那蝴蝶系法如何學來?”正想暴露原因的顧芊芊被顧況一語點明,想要掐死自己的沖動在心中涌動。
“兒時母親教會的。”顧芊芊答道。
“為何以面紗遮臉示人?”顧況追問道。
“小時家中遭火災,臉上被毀一大片。不怕見人,也怕嚇著人,故用面紗遮擋。”
“我若一定要扯下面紗,看你真容呢?”顧況語氣突然嚴厲了幾分。
“萬萬使不得,我早已立下誓,此世不再揭下面紗。公子莫要逼我,強人所難,有事且問罷。”
“好,直問。面紗不摘也無妨,我且問你此生可曾有過哥哥?我可是你哥哥?”本已想到顧況不會說什么好話,可還是讓她心驚,這該如何回答。權宜之下,顧家滿門的性命更為重要,應就應下吧。
“我不曾有過哥哥。家中只有一弟一妹,教母也是見過我弟弟的,不知是否還記得?”顧芊芊硬下心來答道,不敢去看顧況那突然黯然的眼神,轉向教母。
“是見過的,叫不知是吧?”教母回想了下問道。
“是。如今公子可相信了?”顧芊芊問道。
“勞煩姑娘了,你走吧。”顧況嘆息著說。顧芊芊不敢再看,走出殿外。欲跑下殿處高臺時,只聽一聲童音。
“姑姑。”
抬頭一望,顧蕓正站在廊椅上的檐臺上,臉上淚水遍布,殿中的話她怕是都聽見了。誰能想象,昨日摔傷都不落一滴淚的孩童,如今淚流不止。可停留不得,若是顧況再發現端倪,她就躲不住了。瞟了一眼,顧蕓的悲傷樣,顧芊芊別無他法,又重新下高臺。身后卻又響起了童音。
“你當真不是姑姑嗎?姑姑當真不要蕓兒了嗎?若是蕓兒往這跳下去,姑姑會來救蕓兒嗎?”
顧芊芊怔住了,見顧蕓又往檐臺處走了幾分。
“別沖動。”顧芊芊忙喊,心已經要跳出來了。顧況和教母此時也出殿來,看到顧蕓。顧況忙說,“蕓兒,她不是你姑姑。你姑姑怎會不認自己的哥哥,她不會不認的。跟爹回家吧,我們回家去等姑姑回來好嗎?”顧況說著也一步步走向顧蕓。顧蕓再次充滿希望看顧芊芊一眼,想聽她說”姑姑回來了,”顧芊芊卻一言不發。
“好,爹爹我們回家。”顧蕓擦擦眼淚,正欲下來,顧況也要抱女兒。忽地一陣大風刮來,顧蕓重心不穩,摔下臺去。“蕓兒!”顧況大喊。可還沒等伏靈和顧況有所動作,只見一個身影飛了出去。是顧芊芊,那紅元白羽翼顧況永也不會忘,她離開那日,他最后一刻見到過。教母見顧芊芊擁有與自己一樣的羽翼也驚得不動。
好險,好險這高臺夠高,顧芊芊在顧蕓摔在地面前,在半空中抱住了她。
“姑姑你來救我了,我知道你會的,我知道你是姑姑。”顧蕓用自己的小手摸著顧芊芊的臉,解下面紗。面紗落到了臉的一邊,露出了絕美的容顏。
“蕓兒,對不起。”顧芊芊緊緊抱著顧蕓說。
“你終于該承認了,芊芊,”顧況抱住了顧蕓與顧芊芊兩人。
那日目睹此事的人極少,教母伏靈都打發過了看見的人,封住了訊息。
顧芊芊把自己這些年經歷全告訴了顧況,抱著懷里睡著的顧蕓不肯放手。
“不回去嗎?”顧況問。
“那些人太神秘了,還是不要亂來的好。這三年就當我歷練了,在這里沒有什么危險,也好增強修為。家里那邊你還是不要說的好。不然下一個大消息就是,白羽國顧家率眾家人來圣靈教尋小女顧芊芊。如今已過了兩年了,兩年都過來了,剩下一年也不算什么的。剛才殿中之話被逼無奈,你別在意。誰叫你心那么毒,想出如此難答的問題。”
“再毒,還不是沒讓我家四妹承認,比不得你。”
“我那是為大局,為顧家著想。”顧芊芊氣急地說。
“好了,逗你玩的。家里那邊我不說就是,倒是你也不多寫家書,讓一家人為你牽掛。蕓兒你就自己哄了,她娃娃嘴我可管不住。”
……
幾天后,顧芊芊在圣靈教前門送走了顧況父女,心中是不舍。本想回臥舍,卻見教母站于身后。還沒來得及行禮,伏靈就打斷了她的動作。“不必多禮了,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議。”
涼亭里。
“你的羽翼竟也是紅元白羽翼,我們還真有緣分了。我選中你做我弟子,你與我有相同的翅膀,性格也與我好相似。如現在叫你做我弟子愿意嗎?”教母坐于石凳上,自顧倒了茶喝,便讓顧芊芊坐。
顧芊芊也不推讓,就此坐下,笑著回道,“一樣的答案。”
“為何?”
“兩年前就已說過,不喜歡,不愿意。”
“若是我也將你弟弟一起收作弟子,可愿?”
“當然。”
“機靈鬼,這下倒不說不愿意了。”
“讓我一人自是不愿意的,主要是讓我弟去,我去不去真無所謂,你嫌不劃算就只收我弟弟吧。”
“講不過你,就只有依你了。難怪你大哥說我四妹伶牙俐齒,跟她比嘴總贏不過的。”伏靈臉上竟有了一絲笑意,夾雜在她那仿佛生來既有的溫柔中。
“大哥亂講的,我如何能有那般厲害,不然早去說書講故事、與人辯論去了。”
那日伏靈像顧芊芊的朋友一樣,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教母,與顧芊芊聊了許多。直到晚風刮起,帶來一絲涼意,二人才分開。顧芊芊也向教母交待了自己入教的緣由,雖已知她身份不可入教,但因羽翼相同,教母也不管其他了。這是上天給的機會。教母說她會幫忙調查。
而后,顧芊芊與不知搬入了教母的玨玲殿。
圣靈教內又掀起一波言論,顧芊芊與不知成為了大家口中常談的人物。好長時間都沒有壓下這些言論,顧芊芊和不知兩個當事人也全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