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民心值萬金
- 靖康之后,率岳飛拾山河
- 禿筆畫方圓
- 2589字
- 2024-11-20 14:59:31
沈放能感覺得到百姓眼神中的熱切關(guān)懷,李邈他可以不回應(yīng),但是百姓必須回應(yīng)。
沈放雙手按壓制止,許久之后百姓們才安靜下來。
“鄉(xiāng)親們,這次你們必須要搬家了。”
沈放一開口,令人大跌眼鏡。
四周又是一陣不小的騷動。
沈放心里裝著事,那些都是事關(guān)生死的大事。
可是為了維持百姓們祈盼的人設(shè),他唯有耐下心來。
等百姓們不再躁動,沈放才動情道:“我知道,誰也不愿意背井離鄉(xiāng),很多人又悄悄從土門搬回了真定城。”
“可是,太原歷經(jīng)二百余天的堅守,兵竭糧絕,城內(nèi)易子而食,城……還是破了!”
“真定城墻有太原那般堅固嗎?鄉(xiāng)親們有太原百姓那般堅忍團結(jié)嗎?”沈放搖搖頭。
“沈放本不想讓悲觀情緒蔓延,不想在鄉(xiāng)親們中間制造恐慌。”沈放打量四周,語氣變得低沉,“可是大家睜眼看看,河北山西方圓數(shù)千里,哪里還有一片安生之所?”
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甚至城內(nèi)外西軍、廂軍、鄉(xiāng)兵衙役也聚攏而來。
沈放登上一架燒毀的投石車架,調(diào)高了聲調(diào)。
“鄉(xiāng)親們可能都聽說了,西軍入山西作戰(zhàn),殺了不少韃子,奪回了壽縣。”
“可是,我沈放眼里看到的不是殺死多少金兵。我看到的是……千里赤野,野狗當(dāng)?shù)腊。 ?
“世道不太平,軍人當(dāng)挑大梁!”沈放握緊了拳頭,昂然抬首。
“剛才我說山西河北戰(zhàn)亂不止,可是,在真定與太原之間的太行山深處,有一片凈土井陘!”
沈放低首看了一眼身上的斑斑血跡,深情道:“這塊凈土,我沈放保證用鮮血去守護。”
四周死一般寂靜。
“將軍,你就說嘛,咋個守嘛?這日子咋個是個頭嘛?”
跟前,一個衣裳襤褸的老漢嘟囔著。
沈放低頭,眼色柔和道:“老鄉(xiāng),我看你不是本地人吧,你老家哪里人?”
“我是從安肅軍逃難來的,這一路上餓著肚子跑了五百里。女真人遇見不少,還給些吃的,反而土匪兵痞一路搶劫。”
老漢一開口,人群中不少百姓紛紛吐起了苦水。
“對呀,俺是平頭百姓,女真人見了不搶,自家宋人反而兇得很。”
“俺家境還算殷實,女真人還沒打進定州時,家里就被官差土匪搶光了。”
“俺爺爺還被土匪打斷了腿,逃沒幾天死在了路上!”
沈放沒想到自己高調(diào)宣揚,出來這么個結(jié)果。
看來收攏人心不是件小事,軍隊打仗與民心向背沒有找到契合點,老百姓不一定會買賬。
老百姓要的是實實在在的好處,不是來聽你唱大戲,這不是一句話一個保證就能解決的事。
沈放整理了一下思路,再次開口道:“我承認,朝廷軍隊連吃敗仗,丟了北方大片的土地,讓鄉(xiāng)親們有家不能回。”
“鄉(xiāng)親們逃難路上也吃了不少苦頭,甚至有的人丟了性命。”
“作為軍人,我沈放本該專注于打仗,驅(qū)逐韃虜,奪回失地才是我的天職。”
“可是,作為新任河北西路置制使,百姓吃穿用度,百姓如何活下去,如何再次返回家園,就都是我肩上的擔(dān)子了。”
沈放話鋒一轉(zhuǎn),眼神變得犀利起來:“老鄉(xiāng)們,你們有的人是從最北邊的路分逃下來的,這一路下來,有見過今天這樣的軍隊嗎?”
“如果你們對我沈放還有一絲絲信任,歡迎你們進去井陘道,進入井陘天長鎮(zhèn),用你們的眼睛自己去判斷,看看我沈放有沒有誆你們。”
沈放看了一眼跟前的老漢:“如果鄉(xiāng)親們執(zhí)意要繼續(xù)南下,我不攔你們。同時,你們也可以自己親自看看,金人帶來的是施舍還是災(zāi)難。”
“世道安,百業(yè)興,世道亂,百業(yè)廢!”沈放猛然抬頭,“伍軍使,收攏部隊,整理儀容!”
伍有才也聚攏在旁,他長期追隨沈放,自然知道沈放的意圖。
“背嵬士,豎旗,集合!”伍有才聲若洪鐘。
背嵬士聽令,甲葉鏗鏘,步履齊整,很快列隊完畢。
傅彪,趙士俊也收攏新軍列隊完畢。
“伍軍使、傅教頭,清點人數(shù),匯報戰(zhàn)損。”
伍有才大聲應(yīng)道:“稟置制使,背嵬士參戰(zhàn)四百人,歸隊三百二十八人,陣亡七十二人,傷兵一百零五人。”
傅彪接著匯報:“新軍一千人參戰(zhàn),陣亡三百五十一人,傷兵……過半!”
沈放一臉寒霜,點點頭,問傅彪:“林良肱將軍有沒回信?”
傅彪:“暫時沒有。”
沈放抬眼四望,發(fā)現(xiàn)沈宋也在人群中翹首以盼,他招招手,把沈宋叫了過來,問:“沈宋,土門關(guān)、虎頭寨的金軍有沒什么消息?”
沈宋見沈放當(dāng)著三軍的面詢問,顯得極為激動,大聲應(yīng)道:“稟置制使,踏白軍副軍使王海守住了冶河,李乃雄將軍在冶河防守,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沈宋摸了摸頭,顯然對自己蹩腳的匯報不太滿意,這可是他哥沈放第一次讓他在大軍面前匯報。
沈放檢視了軍隊儀容,當(dāng)著真定城軍民,還有逃難百姓的面下達了撤退命令,原路返回小作口。
沈放剛一下達軍令,李邈和劉翊馬上急了。
這周圍都是金軍,土門關(guān)估計還有幾萬名金軍,就這么將他們丟在真定,要是金軍回馬一槍,他們哪里有能力抵抗?
“沈置制使,你就這么走了?真定府兩萬軍民沒了主心骨,金軍再來圍城,怕頂不住啊?”李邈急的都忘了官腔官調(diào)了。
劉翊也著急道:“是啊,有了你旋風(fēng)將軍的名頭在,城內(nèi)禁軍才有勇氣抵抗金軍啊。”
沈放悄悄將兩位文武守官拉至一旁,嘿嘿笑道:“不利于士氣,不利于團結(jié)的話,別當(dāng)眾說。”
“你不也這么說嘛?”劉翊反懟。
“嗯,我這么說自有它的道理,有流民對我不信任。但你這么說,那叫一個泄氣。”
劉翊一愣,他壓根就聽不明白。
“這樣吧,”沈放繼續(xù)拿捏,“西軍主力部隊必須要回防,井陘這個大后方失陷了,真定它也是座死城。我留在這里,等林良肱將軍回來,命他協(xié)助你守城。”
李邈:“林良肱?可是那順州守將,武義郎林將軍?”
沈放點點頭:“他是啥官階我不懂,但他現(xiàn)在聽我命令行事。”
“本官是知道此人的,有勇有謀,善于治軍,還被陛下親自嘉獎過呢。”
沈放想起第一次見林良肱時他穿的官袍,更是下了決心將林良肱留在真定。
按理說,現(xiàn)在李邈,劉翊都歸自己管轄,但是和林良肱相比,此二人是大宋朝廷委任的地方守官,始終隔了層紗。
背嵬士和新軍緩緩開拔,引發(fā)陣陣騷動。
之前那些百姓,特別是逃難過來的北方百姓還對西軍有所懷疑,見識到了西軍整齊劃一的軍容風(fēng)紀后,慢慢信服了沈放的話。
別的不說,河北一帶真沒見過如此軍威的大宋軍隊。
所謂聽其言,觀其行也。
現(xiàn)在這些軍隊走了,真定城周圍都是金軍,百姓們仿佛頃刻之間丟了魂一般。
轉(zhuǎn)運司判官曹倉不顧是否得體,焦急的跑了過來,道聲打擾道:“旋風(fēng)將軍,你看,你看,這不是辦法呀!”
沈放掃了他一眼:“曹判官,什么不是辦法?他們不是不信任我沈放么?”
“哎呀,咱真定本府人自然見識過你的軍威,稍后屬下就安排人分批轉(zhuǎn)移。只是現(xiàn)在真定城內(nèi)流民居多,萬一他們鬧起來……”
“鬧?他們憑什么鬧,我沈放還在真定城,城內(nèi)還有一萬多守軍呢。”
曹倉愣道:“將軍你不走?”
“不走,我是河北西路置制使,河北第一大城怎么會輕易棄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