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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西行子夏山

酒盡人散。

沈放遣走了譚初與王啟,看著有些酒勁上頭的小將們,舒眉笑眼道:“今天誰沒醉?沒醉的去傅總教頭那里領十大板子去。”

李子云等人面面相覷,不是說好了灌醉金人嗎?怎么沒醉還得挨板子?

韋土龍手臂高舉:“太尉,末將醉了!”

沈放嘿嘿笑:“你醉了啊?著人將他弄出去,打醒了再說。”

趙士俊猶猶豫豫應答:“頭兒,末將沒醉,寧愿挨板子!”

沈放哈哈大笑:“好,你小子有種。”

沈放環視周遭懵頭懵腦的文武,道:“今日主打一個‘打’字!諸位今日打了個漂亮仗!”

眾人這才緩過神來,敢情沈放是拿人來逗趣來了。

“你們在戰場上都是虎將,今日該見識到了吧,將來你們都是西軍的領軍人,不單只在硝煙戰場上須是把好手,在看不見硝煙的戰場上也要沉著應戰。”

王海指著李子云、楊得志、沙溢鈞、趙士俊、韋土龍、魏大勛六人,嘿嘿笑道:“我七人不過去陪襯著喝酒耍橫罷了,真正將金人比下去的是賈參議。”

沈放搖搖頭:“王海,你理解錯了。西軍屢次擊敗金軍,這才是賈參議力挫金使者的有力后盾。”

“大宋與金人的軍事、外交兩條戰線的交鋒,亦同此理!”

“你們想想,為何大宋數十萬禁軍打不贏二十萬金軍?為何似李子云他爹這樣的老成持重的使者去金營談判,卻只能仰金人鼻息,別說為大宋爭什么利益,連金軍元帥的價碼也沒能耐去壓?究其根本,正是軍事上不能壓制敵人。”

“戰場上得不到的東西,談判桌上更別想得到!”

說這話時,沈放的思緒穿越千年,回到了那場曠日持久的反侵略反內戰戰爭之上,當時中國人面臨的境況比當下更為復雜、艱難。

“大宋今日身陷國難,非一朝一夕之功,大宋軍事上的積弊日深,根本就在這個重文抑武的國策,它本身就是個謬誤!”

放在往日,沈放或許會有顧慮,并非是怕有心人背后栽贓,而是怕眼前的受眾接受不了這套說辭。

如今,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宣揚自己的軍事理論了。

跟前的七小將隨著沈放的宣講,情緒變得高昂起來。

他們沒有經受大宋官場桎梏的捶打,跟著西軍一起酣暢淋漓的戰斗,對大宋那條自廢武功的國策,自然嗤之以鼻。

而賈平更不必說,以他狂放不羈的性格以及幾乎死在逃難路上的經歷,更是對趙宋軍事上的孱弱深痛惡絕。

“諸位,金人司馬昭之心,昭然若揭。他如今是打不過咱們,就想往咱們身上潑臟水,試圖借助趙構身后的群臣將西軍陷于不恩不義的境地。”

“今后,西軍將面臨兩線作戰。西軍的存在,令新朝廷如芒在背,趙構稱帝,于法于理都經不起考驗,他必然想方設法打擊西軍。”

“而金人更不必說,雖說今日派了個使團上門,惺惺作態的承認西軍當下的統治,甚至準備恩賞河東于西軍,封我沈放為國王。”

“嘿嘿,金人封的大楚國皇帝張邦昌雖然明智,主動交出汴京,但遲早難逃一死。”

“金軍骨子里的孤傲,血液里流淌的野蠻、強勢,不允許他對西軍做出妥協。”

“金人如此,怕是擔心舊遼反抗勢力抬頭,耶律大石尚在大漠可敦城,隨時等著時機反撲遼國故土。”

“而西夏李乾順在宋西北境連續發起攻擊,蠶食大宋西北土地,勢言拿回天德、云內、武州及河東八館故地。李乾順此舉,必然引發金人的不滿。”

沈放環視眾人一眼,道:“這就是咱們眼前的處境。相較之下,西軍內部矛盾更少,錢糧充足,兵力更為集中,只要我等合力奮擊,金軍并非堅不可破。”

突然,賈平大呼一聲:“太尉高瞻遠矚,賈平愿肝腦涂地輔佐太尉成萬世偉業。”

眾人,包括沈放都被賈平這突兀的呼聲嚇了一跳。

“賈平,”沈放皺著眉頭,手掌下壓,“停停停!你這是要干什么?”

賈平躬身拜道:“趙宋新天子只顧著愛惜自己的羽毛,從未將黎明百姓的福祉放眼里。西軍辛辛苦苦擊敗金軍,保住了大宋疆土,結果得來的卻是叛軍之污蔑。”

“太尉何不趁此良機,昭示天下,康王枉顧朝廷安危,違背天子勤王令,畏敵潛逃,陷害忠良,爾后發兵進剿應天府,捉拿趙構下獄。”

賈平話聲未止,王海、魏大勛先后稱善,引得剩余的年輕小將紛紛熱血上涌。

七小將這邊討論的熱切,始作俑者賈平卻抱著雙臂,一副不嫌事大的架勢。

李子云等討論許久,卻見正主沈放與賈平都是一副看熱鬧的模樣,不由氣憤道:“頭兒,你這是什么意思?”

沈放微笑著瞅了幾個年輕將領一眼:“照你們這么操弄,捉了康王殺還是不殺?”

“殺!”七小將幾乎異口同聲。

“可是你們想過沒有,康王早已散布謠言,說西軍趁亂殺了二圣,西軍若再將康王殺了,不正坐實了西軍的不義么?”

李子云不解:“那又如何,是他康王污蔑咱們在先。”

“子云,金人為何這個節骨眼上派使團來,你想過沒有?”

“這個……秋日馬肥,恐怕金賊又想發兵攻來。”

沈放點點頭:“沒錯,金軍估計在醞釀著新的戰爭。那你想想看,這次金軍挑的對手是西軍還是康王新朝廷?”

沈放如此問話,七小將終于發覺了事情恐怕沒那么簡單,便停止了爭論,齊刷刷的望向沈放。

沈放招招手:“賈參議,你來說。”

賈平躬身應答,扭頭望向七小將。

“諸將軍,先前我已在驛館里竊聽了高慶裔等使者一些零碎的交談。以我推測,無論這次金人是否達成所愿,金軍首先打擊的對手都是西軍。”

“金軍內部有人對此前西軍與金軍的戰爭不太滿意。極力主張先剿滅西軍,再攻打汴京、應天府。”

“可金人的國相卻不贊成將兵力過多的消耗在西軍身上。是以,高慶裔此行,應當是粘罕委派。”

“如此看來,金人的意見還未統一,這就給了咱們利用的契機。”

賈平朝沈放拱拱手,道:“按照太尉的部署,如今西軍將河北、河東兩路都橫斷,西軍兩地、四面均存在被攻擊的風險。”

“如此排兵布陣,本是兵家之大忌,可放在當前的局勢上,卻是一手妙招,也是一手險棋。”

“首先在全局上看,無論金人從哪條道入侵,都避免不了與西軍接戰,咱們無論如何必須堅決抗擊金軍,先贏下軍心與民望。”

“若是金軍持續增兵,咱們就必須要有取舍了。至于放棄河北還是河東的部分州縣,現在還不好說。”

“但有一點,諸位必須牢記,不管是河北還是河東開閘放水,都必須將金軍打痛,打怕。”

賈平頓了頓,又道:“高慶裔能來,說明金軍已足夠重視咱們,但現在還不能說它是不是好兆頭。”

“粘罕是個眼光極遠之人,他應當知曉咱們不是張邦昌,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就算這次金軍再次繞過井陘道、真定城南下,金人都不敢再將西軍視為無物。”

“是以,諸軍將士當厲兵秣馬,加速備戰。”

沈放命賈平將這次與金使者的交鋒記錄成抵報,抄錄送至各軍指揮使大營,核心觀點正是:戰場上得不到的東西,休想在談判桌上得到!

一時之間,風云突變,東至東海之濱的鹽山縣背嵬軍大營,西至河東汾州子夏山岑子清的天誠軍大營,西軍的統轄區再次上緊備戰發條。

沈放在天威軍大本營的首屆演武堂短暫致辭后,宣布第一期演武堂散營結業,自己則西入河東最邊沿駐地子夏山。

此前他為了平衡西軍與朝廷禁軍,不敢大張旗鼓的鼓動西軍與朝廷決裂。

趙構的一紙圣旨,替沈放解決了這個極為棘手的難題。

西軍可以放開手腳鞏固目前的防區,不用再顧忌南邊新朝廷駐扎軍隊的態度了。

河北方向,除了大名府杜充之外,新朝廷派劉光世抵達相州安陽置司,意圖收復河北諸鎮,可劉光世本人只在黃河邊的安利軍黎陽縣呆著,令都統王德、驪瓊奉御營司命北上相州。

河東方向,新朝廷御營前軍統制張俊奉命進駐隆德府。

敗光三萬大元帥府軍的黃潛善憑借揭發沈放之功,咸魚翻身,任御營前軍副統制,緊隨張俊之后,進駐河東大州澤州。

沈放最為惦記的岳飛聽聞已轉戰京東東、西二路,去剿滅巨寇李昱、李成等。

西軍雖然替趙構擋住了金軍,但是黃河以南的廣大州縣已陷入了巨大的混亂之中。

這其中最大的原因還得是宋朝的軍制。

大宋的軍隊被召集上戰場前有“開撥錢”,若是打了勝仗必須當場賞賜,就算打了敗仗,也要發“解甲錢”。

種師中被士兵拋棄,其中一個原因正是輕裝急進,打贏了沒錢賞。

汴京城被圍,乃至最后被金軍攻陷后,南方各路各府其實有許多軍隊不聽征召便組勤王之師。

李成便是抵達黃河邊后,因指望不上賞賜錢就地解散的勤王師中的一員。

另外還有后來大鬧洞庭湖的鐘相、楊幺,也是無所依托的勤王軍之一。

這些數量龐大的軍隊成了巨大的財政負擔,無人管轄之后演變成了大大小小的游寇。

這些情況,哪怕向明州挺進的林良肱、許延、馬山關、張用等人不傳消息回來,沈放也能估計得到。

只是與歷史上的南宋肇始比較,南方亂得更是一塌糊涂。

因為北方真定府的西軍打擊金寇取得的巨大戰績,趙構稱帝即刻將西軍罪為叛軍,引發了東南、荊湖,乃至廣南更大的騷亂與分裂。

在去子夏山的路上,沈放一直在分析這個全新的局面。

趙構接管的新朝廷雖然暫時隔絕了金人的侵擾,但不一定就比他南宋開國時的狀況好。

是設法引金軍南侵,加速他政權的瓦解呢,還是率西軍強力打擊金軍,促使這個新朝廷從內部瓦解?

沈放與王小乙從平定軍靜陽寨下遼州,再穿越遼州進入威勝軍北部的武沁大峽谷。

沿途大量的西軍步騎兵設立崗哨,保護著這條運輸原料與糧食的要道。

西軍與粘罕的大軍殊死搏斗雖然已過去兩個月,峽谷里依然處處是慘烈戰斗的痕跡。

沈放沒有停留太久,穿過大峽谷,沿著涅水西入太平驛。

太平驛如今是游奕軍的大本營。

黃勝與華洪接待了沈放。

二人身上滿是傷痕,尤其是華洪,手臂上還吊著繃帶。

沈放與黃勝利、華洪二人就當前的局勢聊至凌晨,最后在王小乙的催促下才草草睡了個囫圇覺。

南關至汾州平遙縣,密密匝匝的駐扎著西軍的軍隊。

為了感招梁興的義舉,黃勝早在李乃雄陣亡之時,已令虎賁軍將士與梁興的忠義社兵合一處。

戰爭結束后,虎賁軍與忠義社義軍已融為一體。

戰爭有時很奇妙,它造成了嚴重的創傷,卻也促成了士兵之間比血還凝重的兄弟情。

梁興就這么無形之中成了虎賁軍指揮使最合適的人選。

經過南關道時,沈放第一次見到了皮膚皴黑,五官線條明朗,性格豪爽的梁興。

這兩個隔著時空,早已相互仰慕的將帥,相互擁抱在一起。

這其中的欣喜與感嘆,惺惺相惜已不足以比擬其實了。

在南關少待,沈放邀請梁興一起前往最終目的地子夏山。

岑子清的靜陽軍總營屯扎在平遙縣,由岑子清提拔的副指揮使郁崠負責鎮守,岑子清則在子夏山副營布置了近一萬的軍民,開山碎石,就地提煉火硝。

當沈放與梁興爬上滿是白色碎礦的子夏山腳時,絡繹不絕的獨輪車隊里閃出了岑子清。

“呀!太尉你怎么跑子夏山來了?”

岑子清一身粗布短衣短褲,披一件褡子,十足的農夫裝扮。

“子清,你這仗打得狠,對自己咋也這么狠呀?”沈放將布袍撩起,袍腳塞入腰帶上,伸手攙扶一把岑子清。

“咋啦太尉?我咋對自己狠了?”

“嘿嘿,你好說歹說也是個指揮使,手底下超過一萬的將士,就這土不拉嘰的模樣出來?”

“咳,還以為是啥呢!涼快,就圖個涼快!”

一旁的梁興哈哈大笑:“岑兄這話我愛聽。兄弟我聽聞沈太尉也是一雙草鞋通街走,西軍已是大宋頂梁柱時,還和軍漢們睡大通鋪,連張床都沒有呢!”

沈放大異:“小梁哥你從哪兒聽來的?”

“稟太尉,馬重五、趙指揮使、你家兄弟沈宋都這么說的。”

岑子清馬上截下了話頭,呵呵笑道:“太尉乃一言九鼎之雄才。他當初給我兩千士兵,說只要我岑子清帶好了隊,多少的兵都由我說了算。”

“小梁哥你瞅瞅,靜陽軍已壯大為一萬五千的將士,軍餉糧草戰馬一樣不缺,這才他娘的痛快。”

沈放呵呵笑應:“不論你岑子清還是小梁哥,就算普通的士卒,他有這能耐,我沈放照樣給他機會為將為帥!”

哈哈哈!

三位久經沙場考驗的將帥在塵土飛揚的工地上會心的大笑。

“欸,太尉,你不可能只為了與末將閑聊著玩兒,就大老遠跑來子夏山吧?”岑子清疑惑的問。

“沒錯,我來這兒是為了給你岑子清出主意,采更多的硝石礦。”

“是不是金人又有動靜了?”

沈放點點頭,左手拉著小梁哥,右臂摟著岑子清,一邊走一邊言道:“快了,估計一入秋,金人大軍又要集結了。”

“兀他娘的金賊,我說怎么最近龜縮在榆次縣的金狗頻頻發兵呢!”

“哦,金軍攻打你平遙縣總營了?”

“那還不至于,只是他們估計對子夏山很是疑惑,游騎就沒停過。”

“原來如此,子清,楊三多在何處?帶我去找他出來。”

岑子清指著遠處的一個山坳:“就在那兒,那個鳥地方,沒點膽量還真不敢過去,楊指揮使真他娘的膽兒大,枕著火藥依然呼呼大睡。”

“嘿嘿,楊三多膽兒可比我沈放肥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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