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人各有命
- 靖康之后,率岳飛拾山河
- 禿筆畫方圓
- 2261字
- 2024-11-25 20:33:23
趙桓拿著信箋,來回踱步思考。
“卿家起來說話吧。”
李若水連忙站起身來。
“想辦法派個御醫過去,人一定要救過來,至于說請鄆王坐鎮真定,咱家以為怕不合適,況且自太祖立國以來,大宋還沒有這個先例。”
“還有,種師閔信中所說的金軍意圖,不可為外人道,畢竟事關大宋國祉,若是判斷失誤了,豈不為金人恥笑,笑我大宋無人?”
李若水提醒道:“臣以為,趁金軍未至,當做防范。若是金軍真有此野心,官家也不至于沒了應對之策。”
趙桓罷手:“其他親王和郡王都可出鎮真定,鄆王不行。”
李若水遲疑的問:“那遣信王榛去,可行?”
趙桓點點頭,算是應允了。
為何皇帝不允鄆王趙楷出鎮,李若水自然清楚。
當初趙桓的父親立儲,太宰王黼竭力反對立趙桓,他所力保的正是鄆王。
趙桓登寶后不想爭儲之事流出,選擇了淡化處理。
但是淡化不等于遺忘,若是金軍真的有囚禁大宋皇族的念想,那將鄆王外派,不是讓他有了繼統的可能?
趙桓想了想,問道:“李會去井陘道監軍是否合適?”
“官家的意思是擔心李會壓制不住沈放么?”
趙桓點頭。
“臣以為,非常時期當做非常安排。況且何太宰所奏設立四大總管府已經施行,趙野、顏岐已在北道大名府坐鎮,可將沈放那支軍隊納入北道總管府管轄,再派信王親臨真定府,當能管制沈放。”
“如此便好。”趙桓又想起一事,問:“當初朝廷命西軍歸宣撫司節制,為何沒有消息?劉韐回京后說沒聽聞這事。”
李若水伏身道:“臣也是后來才聽聞,樞密院發去的公文,被種師閔給壓下了。當時沈放正領兵四出與金軍做戰,并不知此事。”
趙桓臉現慍怒:“他種師閔怎能干這事!”
李若水低頭不語。
這事其實李若水也有份參與,種師閔不愿意戰時動搖軍心,決定壓下樞密院的公文,說要一力承擔后果,甚至拋出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話。
李若水當時也是大驚,可是種師閔解釋一番后,他也默認了,權當不知道此事。
如今李若水將責任退至種師閔身上,算是保全沈放的曲線辦法。
種家數代人對朝廷忠心耿耿,馬革裹尸,從未有抵抗朝廷旨意的作派,趙桓總不至于為了一個小小的沈放毀了種氏幾代人的聲譽吧。
沈放也算是幸運,他當時尚未引起汴京的注意,雖然在承天寨打了個小勝,相對于劉韐、解潛那二十幾萬大軍,實在是渺小。
果然,趙桓怒歸怒,卻不能拿種師閔怎么辦。
就在此前不久,種師道在宣撫使任上撒手塵寰,趙桓大舉操辦葬禮,給足了種師道榮耀。
如今種家諸將先后為國捐軀,趙桓自然掂量得出輕重。
“李卿家,朕著你和信王速速出發,記得帶上御醫,咱家會安排你個赴金營談判的由頭,信王將化為你的屬官,路上金軍當不會為難你。”
這算是天子的口諭了,李若水當即領旨告退,準備行程去了。
李若水離去后,趙桓一人呆呆的發呆起來。
偌大個延福宮,精致大氣,乃徽宗皇帝親自指點打造的皇家寢宮之一,此刻卻顯得空空蕩蕩,毫無生機。
“帝王何為寡人,自己就是個寡人。”
“唉,身邊沒幾個能替自己分憂的臣僚。”
延和殿上,說到重要之事時,群臣相互指責。
想派個合適的人選去金營談判都找不到。
說明白些,趙桓也看出來了,冗官,朝堂里太多尸位素餐之人。
放眼整個大宋,白食官府俸祿之人更是比比皆是。
若是此次渡過難關,他定然要大刀闊斧的削減官員,歷朝歷代都不能解決的頑疾,若是自己辦成了,在史冊上也能留名了。
耿南仲可算是自己的心腹之人,將他從太子詹事一路擢升至樞密使,臨事卻優柔寡斷,太原失陷這么重大之事他竟然敢隱瞞不報。
可是此時正是用人之際,趙桓不敢出手。
是以,這次挑選赴斡離不軍營談判人選,雖然陳過庭忠心赤膽,勇于擔責,但趙桓還是命耿南仲出使,也算是對他的一種懲戒了。
趙桓現在是食不知味,寢不安枕。
若是真如那個沈放所言,大宋百余年基業在自己手里丟掉了,如何面對列祖列宗?
但是,趙桓也并沒有完全絕望。
畢竟大宋疆土萬里,臣民千千萬,金軍區區十幾萬軍隊,能吃得下么?
金人不是要歲幣,要尊號么?
暫時委屈一下有何不妨,先帝真宗皇帝不也靠檀淵之盟與遼國和平共處了上百年么?
就在欽宗皇帝自我安慰時,遠在山西的粘罕大軍星夜奔襲,數萬精騎如同鐵甲洪流,碾壓山西諸城。
天亮之后,黃河北岸的懷州城將迎來金軍的鐵騎。
……
“疼不?”
“不疼。”
“不疼奴家就扶你起來,該喝藥了,總躺著也不是個事。”
吉祥客棧那棟獨棟小樓里,房內只有沈放與劉婉娘二人,顯得溫馨之至。
沈放受傷,將兩人之間隔著的那層紗揭開了。
沈放渾身冰冷的被李乃雄那些軍漢抬回天長鎮時,整個天長鎮陷入了無邊的悲痛之中。
他旋風將軍是西軍,是天長鎮的中流砥柱,沈放若是死了,再沒有誰能領導這支軍隊,也沒人能保護井陘道百姓的安危。
劉婉娘更是拋開了作為女孩子家所有的矜持。
寬衣解帶,她用自己的體溫將沈放冰冷的軀體暖了回來。
可是沈放依然眼睛緊閉,嘴唇發紫,一躺就是一天一夜。
郝郎中等一大幫郎中輪流望聞問切,都眉頭緊鎖。
紀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回了天長鎮。
這個沈放的老冤家看著劉婉娘梨花帶雨哭得稀里嘩啦,終于嘣出了一句話。
“可在他胸腔開個孔,放出淤血。”
紀天的話唬得郝郎中等人一臉懵逼。
伍有才、范二、楊三多等門外漢都不敢開口,點這個頭。
關鍵時刻,劉婉娘一咬牙,斷然同意了紀天的診斷。
于是,牛鼻子紀天竟然真就沒心沒肺,隨意的在沈放肋骨下端挖了個洞。
淤血足足裝了一大瓷盤。
紀天丟下一句話“剩下的就看他造化了”之后,便悠然的回他的封龍山制硝去了。
沈放足足躺了三天,終于睜開了眼。
那一刻,劉婉娘再也抑制不住數天的煎熬了,當著西軍諸將的面,趴到了沈放身上放聲痛哭。
同一時間線上,欽宗皇帝在延福宮里自嘆孤家寡人,粘罕的西路鐵騎沖著汴京千里橫行。
天長鎮,卻悲去喜來,美人在側,猛將在旁。
沈放是幸運的,也是他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