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失去生命的軀體,圓臉男湯姆猛地轉頭看向安東尼。
安東尼與他對視,眼神淡然。
湯姆的喉結上下滾動,過了許久,他才開口:“安東,我以為,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才是我們的敵人。
我們是一個戰壕里的兄弟,我以為,我們不會傷害兄弟。”
“我從來沒有改變過,你們依然是我的兄弟。”
湯姆低伏著身體,嚎泣起來。
“你就是這么對兄弟的?把他們的腦袋打爆?大家把命交給你,相信你可以給咱們討一個說法,你就是這么給兄弟們討說法的?”
安東尼抬手把槍口抵在湯姆的腦門兒上,硬壓著他,眸子通紅。
“你以為我想這么做?約翰他是個浦西,為了一個女人,要跟我們翻臉,我不殺他,我們全都要完蛋!
喬治……我們根本就不可能治好他,帶著他,只是帶著一個累贅!
我也不想拋起我的兄弟們,所以我再說一遍,湯姆,跟我走。”
湯姆咬著牙,雙手抓著槍管。
“殺了我啊!開槍!開槍打死我!這樣錢就全是你的了,帶著你的婊子老婆,還有野種女兒過你的好日子去吧!”
“她是我女兒!她是我的女兒!你閉嘴!你在胡說八道!”
“野種,野種,婊子生的野種,你就是賤!”
湯姆體型的優勢在這會兒發揮了出來。
他硬生生的從床上站起來,硬頂著安東尼把他逼到了墻角,重重的撞在了墻上。
“你閉嘴!我踏馬讓你閉嘴!你聽到了嗎!”
“我也上過那個婊子,就在你出去的時候,快得很,我只用了三十八秒。”
喀嚓……
此起彼伏的怒吼和爭吵聲中,這聲輕響顯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可陷入憤怒的安東尼,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心底沒有來的一驚。
他奮力的想要掙脫湯姆的手。
以前從未覺得,這家伙身材這么胖,擋住了他的視線,也擋住了他開槍的可能。
安東尼只看到一只手。
比起經年鍛煉的士兵來說,纖細得多的手掌,行云流水一般劃了過來。
就像是約定好了一般。
湯姆似乎也覺察到了什么,轉頭的瞬間,剛好撞上了這只手掌。
“啊!”
湯姆吃痛大叫。
一道血箭飚飛而起,在地面和墻壁上留到點點血滴。
不管是誰。
死!
安東尼臉色猙獰,扣動扳機。
砰!
“Fxxk!”
湯姆離得太近,對方整個躲在了他的身后,根本打不中!
而那只手已經繞到湯姆的脖子前。
安東尼這才看清楚對方的手中,握著一把只有手指長寬的刀刃。
用手掌遮住了大部分的刀刃,大拇指壓住刀身,只在掌尖吐出寸許刀尖!
藏刃這一手,再加上湯姆的身材,讓安東尼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吃了大虧!
而湯姆這頭蠢豬,剛抽的那半支大麻麻痹了他的豬腦,讓他到現在還傻乎乎的!
安東尼這才想明白。
湯姆會表現得如此歇斯底里,情緒化,和那半支大麻有很大的關系。
不僅是湯姆,還有他自己,同樣也是!
安東尼此時才看清,臉上帶著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的面前,站著一個面色蒼白,身形消瘦的男人。
哈迪·古德曼。
他的刀是哪兒來的?
哈迪也頗為驚訝,他都打算再掰一次大拇指了。
當雙手被捆綁的時候,這真的很實用。
誰知女孩兒瑪麗竟然趁這個機會,從褲襠里掏了一把刀出來。
著實是把哈迪給嚇了一跳。
刀刃深深的陷進湯姆脖子的肥肉里,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刺穿皮膚,劃破下面的大動脈。
到時,神仙難救。
這一切都發生得極快,電光石火之間,湯姆還有些晃神。
“放了他。”
安東尼努力保持著冷靜。
哈迪沒有理會他,而是抬腳踩在湯姆的腿窩。
湯姆吃痛,被迫跪在地上。
哈迪一只腳踩住他的腳踝,這才稍微松了口氣。
感覺到腳下的湯姆并不安分,像是被人抓住了背殼的螃蟹,一雙手往后伸著,想要抓住身后的哈迪。
然而哈迪只是按住他的后腦勺,往前輕輕一推,壓在脖子上的刀刃立刻讓他不敢亂動半分!
哈迪連忙安慰:“噓噓噓,別亂動,萬一劃破了喉嚨怎么辦。”
安東尼把槍口對準了哈迪。
“我踏馬的讓你放了他,你聽到了嗎!”
哈迪面無表情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刃口又深了幾分。
鮮血立刻噴濺而出,順著哈迪的手腕,啪嗒啪嗒滴落在地上。
“你在開玩笑?”
哈迪的目光一直盯著安東尼的手指。
只要他有任何一點動作,哈迪都會選擇撕票。
一換一,不虧。
“我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死活,我隨時都能打爆他的頭!”
“來啊。”
“來就來!”
“來啊!開槍啊!打死他!”
哈迪推著湯姆的臉,往槍口靠近了幾分。
“這個距離夠了嗎?夠讓你看清他腦袋爆開的樣子!”
安東尼顫抖的手指,暴露了他的本心。
他轉頭看向一邊。
床上躺著喬治只剩下半個腦袋的尸體,女人已經抱著女孩兒瑪麗從窗外的消防樓梯逃出去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憤怒,悲傷……種種情緒讓安東尼的五官都扭曲起來。
“狗屎!Fxxk!你踏馬到底是誰!”
哈迪冷冷的看著安東尼發狂。
“瞧瞧,毒品把你變成什么樣子了?只是這樣而已,你就受不了了?你多久沒有抽一口了?”
從安東尼持槍的習慣來看,哈迪就很清楚,這個家伙是一個極為理智,冷靜,冷血的人。
但毒品卻是一種和冷靜和理智相反的東西。
它會破壞人的理智,使人變得情緒化,變得歇斯底里。
從剛才在門外,到進來之后這段時間里。
安東尼的表現,無時無刻不在說明著這一點。
如果他抽一點兒大麻煙,也許會稍好一點兒。
但偏偏他又在乎女孩兒瑪麗,別說他自己了,就連同伴湯姆抽一口,都引來他的怒罵。
這種狀況,意外的和哈迪自己很像。
都是‘自我’被改變。
區別在于,哈迪發現了自己的改變,還不算太晚。
安東尼顯然并不承認自己被毒品改變了。
安東尼用力的吸鼻子,紅著眼睛瞪著哈迪。
屋內僅剩下的三個活人,粗重的喘息,仿佛兩只鬣狗,在爭奪這一點兒腐肉。
“OK,我明白了,這樣,我數到三,我放下槍,你放了湯姆。”
“好!”
哈迪一口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