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K在某一天問及婁關于Lin的事時——它們在漫長的時光里幾乎聊盡了所有能聊的事物，但這卻依舊仿佛沒有盡頭。

婁又陷入了它的想象和回憶中，“在這沒有盡頭的時光里”，它忽然想到這樣的句子，看著K酒紅色的瞳，對方正看著自己，忽然間發現自己對于時間流逝的感覺愈發遲鈍了，或許這是作為膠獸的一種特性，它自那時之后便開始容易陷入沉睡，有時這甚至不受控制。

K一看它的狀態便知道了，頗無奈地提醒它，只是對方的眼神忽然又變得極為堅定和嚴肅，直視著你，似乎是要做出什么重大的決策，說出什么無比堅硬的話語來，但隨即又變為了日常放松的狀態。

“是，那時我在名冊上看見了Lin的名字，”

婁的耳抖動了一下，而且似乎本人并沒有意識到。

“那是個很特別的名字。”

婁一邊說著一邊看向遠方，想拿起一個橘子，但想起來這幾天它已經對橘子產生了排斥反應——單純是吃太多了——于是伸出的爪又縮了回去。

它的演技著實有些拙劣，不過K也沒打算再追問。

K轉身便去收拾物品，現在關于Lin的問題已經解決，今日它們需要前去“農場”安排關于食物制造的相關事物。

準確地說，是“橘子農場”。

K一手披上白色實驗服，一邊說著。

它戴上防護鏡，這在基地這些天內的生活里被證明對于突然的膠獸襲擊具有良好的防護作用。上面兩件裝備已經成為了K的“常備外觀”。

“農場”那里種了許多橘，而平常多余的橘子榨成汁后可以利用其中的酸性物質發電，作為備用能源。這是基地眾多發電方式中的一種。

這次它前去還準備借走一把園藝剪刀，用于充當工具和武器。

介于待會需要運輸的物品可能有些多，它們準備帶上上一次用到的運輸車，同時也帶一些食物過去，以防止一些突發情況——這也是長期在基地生活的經驗之一。

于是，二獸，以及掛著一只黑色膠獸后面的一輛運輸車，便在基地里開始了它們的“長途”任務，途中它們經過了透明外殼的走廊，外面依然是亙古不變的灰白色荒原。

在景色前稍作停留后，它們便又一次出發。

基地的部分模塊已經徹底成為膠獸的領地，K在遇到這些時對其位置進行了標記，有一些屬于黑膠的區域，由于婁的存在，它們依舊能正常通過。對于這些地點K也特意用鉛筆圈了起來——現在的情況便是這樣，幾乎一切電子產品都失去了作用。

說起來這些多余的紙筆也還是婁發現的，在那個雜物間里。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

……

不知何時，婁似乎卻是成為了黑膠中的“老大”，那些膠獸都聽命于它，動作自然，仿佛本來就應該是這樣。

是的，作為嚴肅的理論數學家，在成為膠獸后，好像確實是應當有些不一樣的。

婁感到與地面上覆蓋的厚厚黑膠建立了某種聯系，但這種聯系無法用語言言明，

就像，像——

它是需要觸發的，它轉身對K說，由于黑膠地區“路況”兇險，于是這次是它在前面帶路。

婁的思維是極跳躍的，它上一秒還說著外面的雪景，下一刻便毫無預兆地跳到今天的晚飯和古C國神話故事上——于是K終于是免疫了，幾乎沒有什么表情。這時的它便又希望婁能少說一點：

婁一天話的總量難道是固定的嗎，就一定要在這一刻說完？

K看著周圍的黑膠，它實在是對其無法做到像婁一樣暢通無阻。

“就像，……”

婁忽然不動了，這只獸此刻陷入了沉思，它用爪托著自己的下巴，一邊看著周圍的事物，它們大多被黑膠覆蓋，你甚至能聽到膠液流動的咕噥聲。

它用探求和好奇的目光看著周圍的一切，就像一位畫家在端詳著眼前的這個世界每一秒的動作和呼吸，希圖著，尋找著，能有什么能激發他枯竭已久的靈感。

婁思考的時候真的極為認真，不得不說，這具有一種神奇的感染力，不禁讓周圍的人或獸也變得嚴肅起來。

“對！就是這樣！”

婁的耳立了起來，于是它起身，為了加強聯系（它是這樣說的，亦或者是為了看起來顯得不那么奇怪），它閉上眼。

“咔噠！”

半空中，它用爪打了一個響指。

似乎是有什么魔力一般，一簇簇黑色晶體突然從黑膠里短暫地以極快的速度生長出來，在維持了一段時間后又開始緩慢下沉。

“咔噠！”

那些晶體又被召喚出來，它們看起來似乎具有感染生物的特性，不過此刻婁正玩的不亦樂乎。

“咔噠！”

“咔噠！”

“咔噠！”

婁還想繼續試試其它動作會不會有相同的效果，此時地面上幾乎已經長滿了晶體。但身后的一只爪阻止了它——K（扶額）覺得成為膠獸還是多少對婁有一定影響的。

周圍的膠獸都被吸引過來，它們看到這樣如同神跡般的場景，越發覺得婁便是自己種族的“王”，于是它們便開始“頂禮膜派”起來——這與人類的跪拜的方式存在一定的區別和類似，它們低下頭，大致意思便是展示自身的脆弱之處，以表示臣服。

“王”能召喚神跡，并且還馴服了一只“白膠”！因為它是“王”！

于是那些膠獸便獻上食物和水。主要是橘子。

婁實在是在之前吃了太多橘子了，于是它表示拒絕，不過換了一種方式向膠獸們傳遞信息。

不久后，消息便在獸群里傳開了，“王”體貼“民情”，不會接受上交的食物！

于是它們便愈發忠心和狂熱了，一些膠獸已經激動地擺尾，還有一些甚至“狼嚎”了起來。

看著眼前的愈演愈烈的場景，婁無端地感覺有什么大事就要發生了，于是它趕緊加快了腳步，帶著K走出了這片區域。

剛走出這個模塊，身后便傳來了感覺十分明顯的劇烈震動，似乎確實是發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會后又恢復了平靜。

某獸無端地感覺有些心虛。

……

K在了解事情始末后便一直以一種“鄙夷”的眼神看著它，婁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加快了腳步，希望趕快結束這次的行程。

不知是不是它的內心希望起了某種作用，又或者單純是心理上的安慰，總之它們之后在又經過了幾個區域后便到達了農場。

進入農場，外部昏黃的陽光通過巨型的落地窗照射在中心種植的橘樹上，旁邊整齊地放置著配備玻璃罩的花盆，里面是植物的幼苗。

“這些橘子雖然味道不佳，但勝在產量穩定。”

當初基地其實也未打算將其作為食物的生產基地，而主要是用于發電。但最后還是放棄了，因為生產的電量實在太少。這次K也沒抱什么希望，就只是拿取些食物。

一旁的掃地機器人在多肉盆栽之間穿行，到了它們身邊，等到婁腳下時，它抬起足以讓機器人通過。

這里顯然還沒有被膠獸占領。

K一邊有些吃力地穿過橘林，一邊說到，雖然這種橘子有些酸澀，但至少能充當食物。

它的身影在說話間消失在橘林的綠意當中，隨后它們進入到下一個房間，里面一只外觀十分科幻的獸形機器人正在俯身修建多余的枝葉。

K看著它，想了一會。

“這是一個量產家用機器人的原型機，這座建筑在被用于研究膠獸之前，曾經被用于制造這類機器人。”

它的語氣有些疑惑，這樣的原型機，居然還在這里一直工作？它一直認為這已經成了一堆生銹的廢鐵。

它走近原型機，試圖與其交流，不過后者似乎忙著自己的工作。

原型機還在給植物澆水，它們先去往發電場所查看情況。

說實話，這種依靠植物果實汁液發電的方式注定其本身不會十分高效，其所產生的電也只不過是堪堪夠溫室所需。但原型機必須這樣做，否則溫室里大多數植物就會由于外界的低溫而死去。

可以這樣說，這些果汁對它們來說就是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