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是被外界的陽光照醒的,昨日的夢是一片空白,看了看時間,8:21,看來以后可能需要訂個鬧鐘了。
將咖啡泡好,放在桌上,昨日實在是太困了,將物資和資料一并放在桌上后便倒頭睡去,現在上面依舊是一片狼藉,實驗室里其它地方大多也是這樣的情況。
將日記上“找尋安全的房間”一項旁用斜線標記,表示完成,實驗室還需要初步的整理,不過這件事可以放在身后,今天的主要任務是搬運營養液,依照目前的消耗速度,還足夠用幾十年,在這之前需要找到運載工具。
“小苔”早已失去了聯系,似乎是外界發生了劇變,導致人類與“三”的合作關系破裂,無瑕顧及其它事物,有人說第四次世界大戰又要來臨了。
已經許久沒有外界的消息了,K沒有時間多想,先將營養液搬上來,再考慮這些事。
獨自走在無人的走廊上,K忽然能預見之后的生活了,那種現在并不明顯,躲在暗處的孤獨感,最終會在絕望中變得越來越沉重,直至將一個人的意志徹底壓垮。
它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中途發現了監控室,里面的設施保存完好,可以監控到整個基地的各個角落,屏幕里是活動或沉睡的膠獸,可以為將來選擇探索的路線提供幫助——它不知道為何膠獸,至少黑膠對它的回避行為,不過如果條件允許,它還是不想再遇見它們。
值得一提的是,一只特別的黑膠吸引了它的注意,那只“失敗樣品”一直凝視著下落的太陽,與周圍的同類有著明顯不同的行為。
記下了它的特點和位置,隨即便下樓去尋找推車,電梯“合時宜”地無法使用,連帶著推車也失去了用處。
看著方正的樓梯思考了一分鐘,決定采用“少量多次”的運輸方式,先是找到一個小型的輸送裝置,與膠囊連接并用力擰緊螺栓,接下來便是補充營養液了。
估計了一下,將輸送裝置補滿大概需要一噸液體,估計需要花費兩小時。
……
于是它便搬了一個下午,同時腰部無比酸痛。
終于將營養液裝入設備,渾身都被汗濕,它幾乎沒有力氣再挪動腳步,最后癱坐在地上。
由于Lin的休眠艙并未進入強制休眠裝置,目前的營養液供給也只是權宜之計,它需要將其搬運到具有配套設施的實驗室,才能長期維持其內部環境的穩定。
不過現在問題算是暫時解決了,也可以將其先擱置一段時間,待到之后再處理。
這里不是休息的地方,K支撐著身子站起來,渾身由于汗濕泛著冷意,途中似乎是拉傷了部分肌肉,導致腳步有些踉蹌。
黑膠對于移動的物體格外敏感,而靜止或緩慢移動的物體則差了許多,依照這種特性可以在燈光間歇時移動自身的方位,最終通過充滿膠獸的房間。
K一邊趁著燈光閃爍的間隙移動著,一邊想起了黑膠與白膠的區別,白膠是不具備骨質面具的,從而在某種意義上消除了相對于黑膠的弱點。
“那個‘失敗樣品’?!?
白光又一次熄滅,K沒時間思考那么多了,如果有威脅——它無端地覺得這只“失敗樣品”可能會給它在以后帶來不少的麻煩——那便控制基地里的武器將其消滅。
白光再次亮起,K保持自身在原地不動。
如果可以,將干擾器上的識別裝置拆除,還需要收集“水滴”,關于那具裝置,婁似乎拆除過……婁。
無言,回到當初婁最后待過的地方,他已經不在了,地上只有一些膠液。
回到實驗室時已是深夜,將各種實驗器具稍微整理了一下,設置好鬧鐘,隨后便睡去。
……
寂藍的夜色如水,雙子塔在荒原上的顯得有些孤單,白色的雪片小心翼翼地飄落在上面,攜帶著不俗的寒冷,最終凝固在畫卷上。
……
黑夜總是漫長的,在清晨的陽光抵達這里前,我們終于有時間重新敘述關于婁——是的,我們并沒有忘記他——關于婁的一些事,至于婁是否已經預知到了這里發生的一切了呢?這個問題恐怕永遠都無法解答,我們姑且就認為他還不知道吧。
……
婁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后記憶只有強烈的疼痛,在他的印象中,從未有過如此“痛”的時刻,在這里婁暫停思考了一下,他記憶里最痛的時刻是什么時候?他記得手臂好像斷裂了,是斷了嗎——
劇烈的痛將他喚了回來,潛意識里試圖以回憶轉移疼痛的計劃落空了,他能聽到肩旁“夢器”超負荷運轉的聲音,“三”已經接管了其中的控制權。
如果不論敵方士兵在被攻擊后的慘狀和國際上強烈的倫理譴責,“夢器”確乎是一款極優秀的武器,在攻擊方面,其能迅速毀滅人的神經,操控其攻擊敵人自己身邊的隊員,同時也能極大程度地保證所屬人員的意志堅定和冷靜,使得士兵在身體缺損,伙伴甚至親人喪生的極端情況下依舊能讓使用者忽視多余的感情,極其優秀地完成給予的任務,并時刻如同肩上的花朵一樣陪伴在身邊。
雖然在后來發明者由于飽受威脅和譴責后裝備“夢器”自殺后,其不得不改為“使敵軍陷入美好的夢境”,但即便是宣稱精神內的夢時間流速遠低于外界,即被攻擊者可以快樂順遂地度過一生,其依舊被大多數人(但不包括那些交戰的士兵)所反對,各國在其中看到了潛藏的危險和陷阱,于是將這種武器大量集中銷毀。
婁感到精神被迅速保護和武裝起來,眼前的漆黑也逐漸淡去,他先是能感受到他脊柱上的變化和延伸出來的分支,同時觸覺也開始逐漸回歸,面部能感到重量,應該是骨質面具,像是在深水的潛水鐘緩緩上浮,所有與外界切斷的感覺都逐漸回歸。
于是它睜開了眼,夢器依舊忠實地張開花瓣,圍繞身旁,耳動了動,外界的聲音變得清晰。
“三”一直接管著“器”,在聽它介紹了大概五分鐘后,婁終于了解了大致情況:
由于“器”的保護,婁最終“離開”的嘗試還是失敗了,以及“三”計算了一下,現在婁的爪的確可以一次性抓取更多零食(它竟然一直記著這件事),而婁現在與膠液處于一種共生的狀態,無法輕易地與后者分離——似乎是一種與人類,膠獸都不同的存在。
看來婁經歷的事確實不少,因為它對此基本沒有什么反應,如果說有的話,可能是那種作為一只膠獸的獨特狀態,它可以聽到那膠獸間尚且模糊不清的交流,一些膠獸由于壽命自然死去了,其余的同類沉默地在其身邊的地上圍上花環,表示哀痛。
它能感受到那種強烈的原始情緒。
看著周圍和手上黑色的膠液,它想起了那個完善公式的早上。
嗯,變成膠獸了。
那,事已至此,先吃個橘子吧,它從沒后悔種那么多橘子。
那么K還在嗎?婁記得他之前好像研發出了一種獸化藥劑,寫在紙上,如果遇到緊急的情況……不對,那個膠囊最后怎么樣了?可能會出問題,必須盡快處理。
它四處搜尋,最后在自己的尾巴里埋頭搜索,發現了被自己擰成一團的干擾器,差點就認不出來了。
看來已經無法使用,不過鋼棍不具備人獸識別功能。
它一邊擊碎玻璃,從中取出鋼棍,一邊想著下次基地可能需要更多種能夠長期使用的武器,忽然發覺自己的力量變得如此之大。
嗯,這也是作為膠獸的特質之一,走在前往儲存區域的路上,它無意識地甩著尾,和“三”了解著外界的情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