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這天沒有回家，而是在皇宮內的寢宮住了下來，并且，他被人嚴密保護，沐秀隨時隨地都跟在他的身邊。

沐秀其實是愿意這樣跟著的，他甚至打算之后，向女帝以及陳大人請示，之后就一直做陳凡的貼身侍衛好了。

因為在沐秀的心中，陳凡大人是如今的大周朝，難得一見的好官，優秀的官，尤其是像他們明鏡司的司員們。

明鏡司的司員們，大豆具有一個十分悲慘的過去，所有人都是孤兒。

當初先帝和蘇夢蝶挑選專員的時候，為了保證這些專員們的忠誠度，也是專門挑選的那些受到官員迫害，父母雙亡，對這些貪官十分痛恨的孤兒。

而沐秀就和春蘭一樣，也對這些官員極度痛恨。

大周的上下官員極度腐敗，爛到骨子里了，所以沐秀剛加入明鏡司，她就完全接受了自己的使命，要幫助陛下，將這些人全部一網打盡。

這些年來，沐秀也一直在勤勤懇懇的磨煉自己的技藝，就是為了今天能發揮作用。

如今也算是大仇得報，不只是自己的父母，天底下那些因為曹白的貪婪，而被剝削甚至傷命的人的仇都報了。

原本沐秀以為，如今的朝堂早就完全腐敗了，但是他沒想到，在這淤泥之中，竟然還有蓮花盛開其中，出淤泥而不染。

這個人就是陳凡。

沐秀第一次知道陳凡，是在詩會上，自己作為蘇夢蝶的侍衛，全程見識了詩會上陳凡的表現。

她雖然是在武司丞，但是，武司丞的大家也是會學文的，雖然學的肯定不如文司丞的人那么深入，但是基本的詩歌鑒賞還是可以做的。

所以，沐秀是能看懂那一首賣炭翁的，當他第一次聽到那首賣炭翁，就像是見到十幾年前自己的親身父母一般。

沐秀的親生父母是冀州人士，不是賣炭的，而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原本十幾年前，冀州大災，土地抱歉收成。

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那些地方官員想的不是賑災，反而是想要趁著這時候，瘋狂的收買土地。

原本幾十石一畝的土地，因為農民沒有糧食，就要餓死，所以被幾石一畝給賤賣了。

自己的父母也是那時候失去了土地，走上了逃荒的路。

可最終父母還是餓死了，而自己也一路磕磕絆絆來到了京郊，被抓進了明鏡司。

原本自己進明鏡司只是為了混口飯吃，這里吃得飽穿得暖，每月還有餉銀，原本只需要這些，她就可以為皇帝賣命了。

可是，在后來，女帝讓他們這些人調查朝堂百官，他才知道，當初冀州大災，兼并土地是誰做的。

沒錯，就是曹白。

從那之后，他就對曹白恨之入骨，恨不得將他的皮肉切成渣喂狗。

當初陳凡一首賣炭翁，讓沐秀知道，這朝堂上下也不是沒有一個好官的，陳凡就是絕對的好官。

所以，那時候沐秀就開始注意保護陳凡。

而后來，自己又看過調查陳凡的卷宗，發現這人是極少數沒有問題的官員之一。

平時過得十分清貧，沒有下人，唯一一個下人還是明鏡司安插過去的喜樂。

也不會貪贓，雖然他作為諫議大臣，貪贓的機會很少，因為沒有實權。

但沐秀同樣知道，這朝堂上下，沒有實權卻極度貪贓的官員也有很多的，不能以有沒有實權來劃分。

一個小小的衙役，可能都能利用職務之便，向各種商販街道鋪子，敲詐勒索巨量的財富。

而陳凡從來沒有這樣做過。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陳凡作為諫議大臣，他本來的職責是向皇上提建議，這樣的人是最容易拉幫結派的。

可是在陳凡這六年官場生涯中，他完全沒有巴結討好過任何人。

既沒有去巴結討好曹白，做曹白派系里的一直走狗，就像其他很多官員做的那樣。

他也沒有站到中間派或者趙文厚戶部尚書的那一邊。

他就是他，完完全全的他，徹徹底底的他，每天上下朝，做好自己的事情。

知道之前不久，沐秀才明白，那是因為陳凡對入今這樣的朝堂格局早就失望了。

他對于女帝清理曹白的黨羽，肅清朝堂是十分積極并且支持的。

陳發這樣的忠誠，是大周所必須的，也是沐秀最為佩服的。

沐秀甚至覺得，能保護這樣的官員，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值得。

“沐秀姑娘，你在想什么呢，我看你一動不動一直在發呆。”

陳凡從自己的寢宮走到門口，看到一動不動的沐秀，關心地問道。

“哦哦，沒什么，陳大人，只是在想一些往事。”

“哦。”

陳凡現在也大概了解了一些明鏡司的情況，知道這些人中，很多都受了曹白的迫害，所以才會戰斗力這么強，這么痛恨曹白。

想必這位沐秀姑娘也一樣吧，陳凡心想。

于是他略微安慰了一下沐秀。

“沒關系，沐秀姑娘，過去就讓他過去吧，現在你的仇已經報了不是嗎。”

“是的，陳大人。”

“走吧，陪我在這里逛一逛，話說，這皇宮的后宮內，我還是能逛一逛的吧。”

“可以的，陳大人，女帝特別吩咐了，這皇宮內陳大人您可以有絕對的自由。”

“好！”

說著，陳凡便往外走了，這還是他第一次來到這皇宮的深處，平時最多就去個大殿。

自己應該也算是大周第一人了。

想到這里，陳凡打算去后花園看看，那里以前自己經常在電視劇里看到，自己要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就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那么漂亮。

于是，陳凡就對沐秀說：

“能不能帶我去后花園看一看。”

沐秀先是一愣，他想起來，現在應該是陛下逛后花園的時間。

不過，既然陛下都說了，陳大人可以在這皇宮內來去自如，那想必就算在后花園內碰到，陛下也不會說什么吧。

于是，沐秀點了點頭，決定帶著陳凡去后花園。

二人于是便一起結伴著，朝后花園走去。

……

在皇宮的后花園中，女帝正在和明鏡司文司丞婉兒一起，游園賞花。

已經快到五月份了，后花園中的荷花已經變得翠綠，有些荷花已經開始開出了花骨朵。

看著這一切，蘇夢蝶的心情十分舒暢，自己登基一年以來，從來沒有哪一天的心情能像今天這么暢快過。

自己終于完成了先帝的遺志，將曹白一派給全部鏟除了。

從此之后，整個大周的朝堂將再無腐敗，自己這位大周前無古人的女帝，也將永遠的名留青史。

而最最最重要的，是自己發現了陳凡這樣的忠臣。

就像這池塘里的荷花一樣，雖然是從淤泥之中長出來的，但是卻十分高潔鮮艷，和那些野草野花不一樣，沒有沾染上任何一點污垢。

蘇夢蝶想著陳凡，臉上不禁慢慢浮現起了笑意。

不過，現在還不是松懈的時候，雖然曹白的黨羽都被鏟除了了。

但這也意味著，這朝堂上下，將會短時間陷入無人可用的境地。

不過好在自己以往已經有所準備，培養了明鏡司文司丞的人，讓他們學習大周律法，已經各種政務。

但即便如此，也不是長久之計，一來是人數不夠，二來是能力上畢竟還是有欠缺，所以之后察官選官還是要提上日程。

蘇夢蝶轉而問向身邊的婉兒，說道：

“婉兒，明鏡司文司的大家，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陛下，只要您一聲令下，屬下們就能立刻接過這些官員們的職責。”

“嗯，很好，這些日子就先辛苦你們了，估計至少需要個一年半載，才行。”

“為陛下分憂使屬下們的職責，我們不辛苦。”

“嗯，很好。”

蘇夢蝶點了點頭。

關于以后怎么選官，他已經有了初步的想法。

這新進的考生們，除了薛青珊，他是一個都不想用，原因還是因為曹白。

這幫人，還沒成為進士呢，就已經巴不得趕緊巴結曹白了，讓這樣的人做官，以后說不定又搞出更過的派系，這絕對不行。

所以，蘇夢蝶想了一個辦法，察舉選官。

在朝內以及地方內，通過明鏡司的考察，來選取官員，相當于由自己的明鏡司審查了一遍，很好。

就用這個辦法，蘇夢蝶決定了。

一遍和婉兒聊著，便看到陳凡從外面走了進來，身邊跟著沐秀。

話說陳凡本來只是打算來后花園逛一逛，看一眼后花園的樣子，可是，他完全沒有想到蘇夢蝶居然在這里。

看了一眼身邊的沐秀，對方聳了聳肩，無奈得笑了一笑，看來沐秀早就知道。

但是現在陳凡轉身離開也不可能了，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于是，陳凡立刻上前，向蘇夢蝶行禮。

蘇夢蝶見到陳凡，但是沒有任何不悅之情，反而還有些開心。

畢竟自己已經說過，陳凡可以在宮中自由行走，沒有阻礙，這也是因為蘇夢蝶對陳凡的信任，明鏡司調查了所有的官員，陳凡是唯一沒有一點任何黑料的一個人。

見陳凡前來，蘇夢蝶讓他不要多禮。

接著，蘇夢蝶讓陳凡陪著自己，在這后花園內逛一逛，婉兒和沐秀跟在身后陪著。

接著，蘇夢蝶指了指身邊的的池塘，對著陳凡說道：

“已經五月了，荷花都已經長起來了。”

陳凡看了看池塘里的荷花，這后花園的池塘很大，滿園荷花，心中也不經覺得心曠神怡。

并且，陳凡一直在偷偷往身后看，因為他看到了婉兒。

陳凡總是覺得，這婉兒怎么這么熟悉，好想在哪里見過一樣，但陳凡怎么就暫時想不起來。

婉兒此時其實心里也怦怦直跳。

只從那一晚，和大學士們一起前往陳凡的家，聽到他的那首將進酒后，婉兒就一直念念不忘。

當初那一首陳凡親手寫的將進酒，婉兒一直留在自己身邊，當初呈給女帝蘇夢蝶的實際上是自己謄寫的。

現在自己只要有時間，便會偷偷將陳凡的將進酒拿出來讀一讀，看一看陳凡的瘦金體。

如今陳凡就在自己的眼前，讓他現在心跳不止，一個勁兒得偷看。

“陳愛卿，你看這荷花，能不能賦詩一首？”

“可以，陛下。”

陳凡猜到了，女帝就是要自己賦詩，所以他的心中其實已經想好了一首了。

接著，陳凡便閉眼，醞釀了一下情感，接著便脫口而出：

“鷓鴣天，賞荷——

秀樾橫塘十里香，水花晚色靜年芳。

胭脂雪瘦熏沉水，翡翠盤高走夜光。

山黛遠，月波長，暮云秋影蘸瀟湘。

醉魂應逐凌波夢，分付西風此夜涼。”

“好詩！”

蘇夢蝶聽到陳凡的詩句，不禁連連贊嘆，出口成章，陳凡真的詩大周第一的才子。

接著，蘇夢蝶轉向身后的婉兒，接著對他說道：

“婉兒，將這詩記下來，之后拿去給明鏡司文司的大家看一看。”

婉兒？

陳凡仔細思考了一下，想起來了，這個婉兒好像是當初和大學士們一起來和自己喝酒的那個，那個歐陽澈說的，他的門生。

可是，這明明是歐陽澈的門生，怎么出現在了這里？

陳凡十分疑惑，而且剛才陛下說文司，什么文司。

陳凡決定問一下。

“陛下，這文司是什么？”

蘇夢蝶聽到陳凡的疑問，他現在反正已經是明鏡司的總司丞了，既然如此，那就把這些告訴陳凡也無所謂了，于是，蘇夢蝶便讓婉兒自己出來，向陳凡解釋道：

“明鏡司分為兩個部分，文司丞和武司丞，武司丞的司員習武，主要負責情報收集，還有今天發動清算和大清洗；而文司丞則一直習文，為的也是今天，為了能夠在發動大清洗后，填補朝堂官職的空白，防止出現朝堂的混亂。”

“你是說，填補朝堂空白？？？”

“是的，陳大人。”

陳凡的臉突然呆住了，明鏡司居然還會有這樣一個部門？

那也就是說，自己期待的，朝堂出現混亂這種局面就不會出現了？

蘇夢蝶看著陳凡的表情突然呆住了，很奇怪，于是便問道：

“陳愛卿，你怎么了？”

陳凡立刻一臉笑容，說道：

“沒什么陛下，您還真是深思熟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