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木木加上洋洋爸爸的wechat之后,兩個人就只是在接孩子、送孩子時候簡單的溝通幾句,再無其他。他的wechat名字叫“牧遠”,用了一張大海的照片作為頭像,木木不知道“牧遠”是否是他的本名,洋洋全名叫“陳思洋”,難道她爸爸叫“陳牧遠”?木木翻看過他的朋友圈,多數都是轉發的一些投資、金融、銀行類的行業新聞,偶爾有幾張洋洋的照片夾雜其中,在照片中還從沒有看到過洋洋的媽媽,甚至沒有過女人的出鏡。木木心中有一絲好奇,她回想起平時都是爺爺或是爸爸來接,也真是從沒見過孩子媽媽,她曾裝作無意問洋洋:“媽媽最近很忙嗎,怎么都不見來接你?”
“媽媽在外地上班,爸爸說她很忙,沒辦法經常回來。”洋洋眨巴著大眼睛,她真的像極了她爸爸,長長的睫毛,黑白分明的眼睛。
天氣漸漸變涼之后,每次兼職完碰巧都可以蹭洋洋爸爸的車回學校,對木木來說已經是很幸福的事了。在她看來,首先這既省錢又方便,其次她內心也期盼著可以經常看到陳牧遠。心中有了念想,日子果然過得更快了。
有幾次接洋洋時間晚了,陳牧遠曾要求請木木吃飯,木木都回絕了。她想得太多,不知道他想一起吃飯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單純的客套一下?還是說就單純的吃個飯?在木木看來跟他一起吃飯,簡直就像一個大人帶著兩個孩子,奇怪的組合,不像樣子。木木覺得自己太不成熟,太不穩重,太小家子氣,連吃一頓飯的勇氣都沒有。她很懊惱,總是不能大大方方地接受來自別人的好意,她其實好想跟他多待一會兒,多說一會兒話,或著只是單純的多看他幾眼。這種感覺,就像是天邊的繁星,距離木木太遙遠了,是木木怎么夠也夠不到,但又想無止境的看下去。
這兩三天洋洋都沒來上課,聽輔導班的老師說是生病了。木木有點心不在焉,想來想去都覺得還是該發個消息過去問候一下,畢竟平時也沒少接受對方的善意。
思索再三,她終于編輯了一條消息發給陳牧遠。可是過了好久,對方都沒有回復,木木拿著手機翻來覆去的看,打開又關上,仍然沒有半點消息。她逼自己不要再去想了,在自己看來天大的事,可能對他人無關緊要,她關上手機,放進口袋,決定下班之前都不再關注他的消息了。
今天真是不在狀態,也沒有心情,木木決定還是早點回學校,把前幾日老師布置的市場調研報告寫一寫。雖然作業并不著急交,但她想換個環境,換個心情。剛準備要走,她拿起手機,突然看到屏幕上的一條未讀信息跳出來。
“謝謝關心,洋洋在學校被傳染了感冒在家,最近幾天都請假,好點兒了再去學校。”簡單的幾句話,沒有多余的內容,木木剛剛激動的心情一落千丈。
沒過一會兒,突然又發來條消息:“麻煩老師把洋洋落在學校的課外書拿給我,我帶回家給孩子,我現在在老地方等”
居然還能再見一面,木木暗自竊喜。
“李老師這是也下班了,今天這么早”看到木木拎著書包,他問。
“嗯嗯,今天學生不多,而且現在天黑得早了,想早點回去。”
“那上車吧,我還是捎你回去,順路的事兒。”這是木木沒想到的。平時洋洋在,他們中間像是有了調和劑,她才不顯得那么尷尬,現在洋洋不在,只有兩個人豈不是“同處一車”?正當木木猶豫之際,陳牧遠卻是伸手將副駕的門打開了。
讓她又是驚訝了!平時她跟洋洋像兩個姐妹,都坐在后排,今天洋洋爸爸居然安排她坐副駕!木木有點扭捏,但在馬路邊也不能太耽誤時間,最終還是磨磨蹭蹭的坐了上去。
“今天洋洋不在,你坐在后面,感覺我像個專職司機。”陳牧遠像是看出了木木的不自在,說完自嘲似得笑了笑。
木木坐在他旁邊渾身爬滿了小螞蟻似得,癢酥酥麻酥酥的,心頭像是有一團冰,此時正嘩啦啦的融化冰碴。此時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了。也就跟著微笑了一下。
“安全帶。”他提醒木木。木木急忙伸手去拉安全帶,不知是不是她太緊張,反而越是關鍵時刻,越是出差錯,安全帶她是怎么拉也拉不動,好像卡住了,但她又不敢太用力,她有點著急了,慌忙的眼神看著陳牧遠。陳牧遠二話沒說,突然湊近木木,拉過安全帶替她系上。
木木如雕塑一般愣住,剛剛他湊得太近了,他身上那種獨特的香味,摻雜著一股溫熱的男性的味道,縈繞在木木鼻間,令她的大腦一片空白。也因為離得太近,讓她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脖頸,他的喉結,他的藍色襯衫。可能因為車上開著暖風,他襯衫的第一、第二粒紐扣都被解開了,她還能透過襯衫的縫隙看到里面穿的白色背心,白色的背心緊貼著他的胸膛。
她腦袋里突然蹦出一個詞——腦漿迸裂。她瞬時感覺自己血液上腦,臉上無比火辣辣,無地自容了。這幾天降溫后她都是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V領毛衣,毛衣一點都不合身,瘦瘦的她顯得衣服更加松松垮垮,大大的領子露出她里面穿著白色已經被洗的發灰的吊帶背心。在他面前,她總是自卑像一只被人丟棄的破娃娃,她下意識的攥緊自己的衣角,恨不得馬上扔了這件爛衣服,這件爛衣服,只會讓她更像一件貨真價實的舊玩具。
心跳得好快,感覺都快要跳出身體了。“嘭、嘭、嘭、嘭、嘭”她能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木木下意識拿手捂住胸口,想把這該死的心跳壓住,不想讓洋洋爸爸也聽到。這是他們第幾次見面了?總得有七、八次了,木木默默的數著,已經對眼前飛馳而過的景色很熟悉了,他每次送完木木都掉頭往回走,這讓木木覺得他是特意要送她回學校,而不是因為離得近。
“不舒服嗎?”陳牧遠問她。
“沒有,沒有,唔,外面有點冷。”這哪里能說實話,難道說我看到你心跳加速了?
“后座上有我的外套,冷的話先穿上。你今天穿得太少了。”他指了一下后座“現在的小姑娘是不是都只要風度,不要溫度。”
“沒有唔,沒想到最近降溫降得好快,”這是她的心里話,開學以來,為了省錢,當然也為了掙錢,木木都沒舍得回家拿厚衣服,總是想著再忍忍就過寒假了,不能浪費錢白跑這一趟。
“洋洋平時有點調皮,不太好管吧”他帶著笑意看了木木一眼。
“不會啊,她蠻聽話的,很開朗快樂的”木木附和著。
“哦,是嗎”他的語氣有些低沉,“洋洋媽媽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她是爺爺奶奶幫忙帶大的,我就是怕孩子成長受影響,所以平時都盡量安排她跟其他小朋友多接觸,多交點朋友。”
洋洋媽媽已經離開了?這是什么意思?木木一頭的問號,不明白這個“離開”意味著什么。陳牧遠突然對她說起的這個話題,讓她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接話了。
“洋洋平時很開朗的,看不出來什么。。。”她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這個話題似乎有點沉重,一時車內陷入了安靜。
“你們大學生平時課不多哈,看你常常來兼職”他打破沉默,又問。
“目前課業壓力不大,我也不喜歡天天待在宿舍”木木感覺自己像一個話題終結者,不知道如何跟他聊天。
“哦,這樣啊,不喜歡在宿舍,這周六有時間,歡迎你到我們家去做客。洋洋最近在家都要待煩了,感冒這是剛好轉,就鬧著要她爺爺帶她去動物園呢”他熱切的盯著木木,等著她的回答。
“不方便吧,太麻煩了”木木想拒絕,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借口,她只好先客氣的回答他。她不會撒謊,看著陳牧遠的眼睛,更是編不出理由來。
“這不麻煩,周六我正好也有點事,你可以單獨跟洋洋在家玩,中午我爭取早點回來帶你們去吃大餐。下午也不耽誤你去兼職。”
木木沒再說出拒絕的話,默默地點了下頭,算是應承下來。如果只有她和洋洋,倒也是很輕松自在的。這令她放松了一點。洋洋總是像個小大人一樣,說一些不該她這個年齡段的孩子說的話,經常會讓木木大吃一驚,木木有點想她,想念她的這個“小朋友”。
兩個人的獨處時光,就在木木的不知所措中飛逝而過。陳牧遠像往常一樣送木木到校門口。木木下車跟他道別。
“等一下!”他叫住木木,開門下了車向車位走去。從后備箱里拿出一個色彩斑斕的手提袋,遞給木木。
“同事出差帶回來的特產,你拿去學校吃,都是女孩子喜歡的零食。”說著他將手提袋遞給木木。
“回去給洋洋。。。”木木推脫著,沒有去接。
“洋洋生病,不能吃這么多零食,我給她留了一些,這一份你也拿回去嘗嘗。”他好像總有充分的理由讓木木無法拒絕,他說著還是將紙袋塞到木木手里。
“謝謝!”木木順從的接過紙袋,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那一會兒我把家里的位置發給你,周六你去家里找洋洋玩,放心,零食飲料管夠!”他熱絡的捏了一下木木的肩膀。轉身上車走了。
木木看著他的車遠去,等看他的影子消失在地平線上,她才收回視線,拿著東西往宿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