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年來，絕境長城以南沒人見過半頭冰原狼，但他們眼前便有一只。

已經死了，躺在雪中的母冰原狼比猛犬還大一倍。

艾德·史塔克皺著眉頭，臉上蒙了些陰霾。

“這恐怕不是個好兆頭。”喬里說。

“不過是只死狼。”他搖搖頭。

他十四歲的兒子向狼的尸體俯下去，抱出一窩小狼崽。

七歲的兒子見了，歡欣一笑，湊上前去。

他們剛親眼見了一場處刑。守夜人必須恪守誓言，至死方休，因而，逃兵才格外危險。人頭滾落的時候，布蘭沒有扭開頭——布蘭只有七歲——這讓他感到自豪。

史塔克家的人必須銘記死亡的重量，不可逃避責任，亦不可以殺戮為樂。希望布蘭能記住這些話。

總有一天，羅柏會替代他，成為一方領主，而布蘭會輔佐他的哥哥與國王……

“布蘭，把那東西丟給我。”

他的養子，席恩··葛雷喬伊拔出佩劍。

布蘭懷中是一只黑色的小毛球，隔著布蘭的衣物舔舐著，找奶喝，聽了席恩的話，偎著布蘭蹭了一下。

“我不要！它是我的！”布蘭大聲喊。

“這行不通。”席恩說。

布蘭的眼睛向他望來，期待從他口中尋得幫助。

“好兒子，與其讓它們在雪地里挨餓受凍，趁早了結它們才是仁慈的。”他緊鎖眉頭。

“史塔克大人。”他十四歲的……私生子，瓊恩·雪諾說，“總共有五只小狼，三只公的，兩只母的。”

他沒出聲。

“您有五個孩子，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史塔克家的家徽又是冰原狼。大人，您的孩子們注定要擁有這些小狼。”

瓊恩沒把自己算進去。

羅伯，布蘭，瑞肯，珊莎，艾莉亞。他把自己摘了出去，才湊得到這個數。

“大人，我不是史塔克家族的人。”瓊恩回答道。雪諾這個姓氏，是給北境出生無父的孩子用的。

……雪諾。

“你們必須自己照顧它們。”他說。

他俯下身，摸摸死去母狼染血的喉嚨，將異物拔出來——是一只斷裂的鹿角。讓凱特琳見了，怕是又要說是什么壞兆頭……

不過是些沒由頭的東西。他想。

布蘭和羅柏策馬疾馳，欣喜溢于言表，瓊恩微笑著跟在他們身后，忽然扭頭向雪地里看去。

他循著瓊恩的視線看去……是一只小冰原狼崽，不知是否獨自爬離了母親，遠遠趴在雪中。

“白子。恐怕活不久。”席恩鼻子里哼了一口氣。

“那可不好說，因為這是我的狼。”瓊恩·雪諾說。

——

還沒出遺跡門，扎卡里就感覺到門外寒風凜冽。

“我不喜歡冬天。”他說，推開厚重的遺跡門。

門掃開兩道扇形積雪，大概有一靴高。布姆贊還是秋季中期，沒開始下雪，幾人的衣著有些單薄。

布萊頓等人從包里找些保暖著裝，原地換上。

“這里是哪？”扎卡里轉頭向愛莉希雅問。

“我沒來過。”她回答。

“至少魔網還在……很偏僻么？免疫即死的手段很難獲得么？”

“你想要的是能對抗‘它’的力量嘛……也許是要冷門些。”

“你在說冷笑話？”

說話間，布萊頓等人在云霧術里換好衣服，走了出來。

“盡最快速度確定標志性內容——名字，建筑，什么都行。出發。”

扎卡里對他們說，對遺跡抬起手，厚重的大門轟然合上，被加以魔法鎖，然后整棟遺跡隱了形。

兩次與魔網緊密接觸后，似乎對魔法的操縱又自在了些。

扎卡里向夜幕下的森林里走去，選擇了和其他幾人不同的方向，愛莉希雅跟著他。

“再說一次這個愿望的信息。”扎卡里對她說。

“[你與死亡歸化，因而不再會拉入死亡中]”她說，“……這個世界似乎確實有神祇，但是不是掌管死亡的，我就不知道了。”

“……聽起來可真不好受。該不會和那些僵尸一樣，重新爬起來，頭發掉光，眼球外凸吧？”

“我好心提醒你——變回人類幾十年后，你也會禿頭的，人上了年紀，就是會脫發。奇了怪，我還以為你喜歡那幅樣子。”

“那是兩碼事……帥哥老了也是帥哥。”

扎卡里喃喃著，停下腳步，樹下有一具尸體——樹上也有。

樹上的女性穿著厚實的皮衣，維持著警戒的姿勢，雙眼空洞，沒了呼吸。腳下這位身上有許多處傷口，像是劍傷，只是切口很薄，像薄冰。

他見識過北方的大廚用冰來削魚片，吃起來冰涼爽口，但在死者面前想這個似乎有些失禮。

扎卡里釋放“通曉語言”和“死者交流”，死尸各處發出詭異的脆扭聲坐了起來。

“是誰殺了你？”

“死者……死者們。”

“死靈法師嗎……”

“不。”死者回答。

……這玩意真是難用。扎卡里不由得想。

不是死靈法師，難道是自然誕生的不死生物？如果是，至少說明這個世界存在魔法。

“……這兒好冷，格雷森，你感覺怎么樣？”

“我還好……”

“我不叫格雷森。”尸體回答。

“——沒問你吧？”

“是。”

“我們還有一個問題。”

扎卡里呼出一口氣。死者交談只能問五個問題……回答完后，這具尸體就會陷入沉默，再也不會回答問題。

“是。”

尸體躺了下去。

“——這沒道理吧！？‘問題’至少得是個疑問句吧？……總不能是這個世界的語法不一樣吧？”

扎卡里嘆了口氣，放下樹上的女尸，再度釋放“死者交談”。

“你們是誰？”

“野人。”

“為什么殺你們？”

“他們厭惡生者。”

“這里是哪？”

“鬼影森林。”

“格雷森。”愛莉希雅忽然出聲，扎卡里趕緊朝她作噤聲的手勢。

她的視線越過扎卡里的肩頭，向他肩后看去。

他看見，聽見，一只腐爛的腳踩進雪里，在他背后留下腳印。

扎卡里回身一拳，一具尸體倒飛出去，落進雪里，又爬起來。

“死者交談”過的尸體站了起來，瞳孔中燃著藍色的火焰。

我是對不死生物用了“死者交談”嗎？扎卡里險些就這么問出口。活人和不死生物無法響應“死者交談”，但它此刻就在雪地中站著，身上的傷口凝著塊塊冰痂。

是剛剛完成不死轉變嗎？但雪中除了風聲和樹葉沙沙聲，并無其他吟唱聲。

要么是不需要吟唱的魔法，要么就是更為獨特的轉變體系。

扎卡里任由那雙冰冷的手掐上他的脖子——這雙手如他預想般冰冷，相較普通人，力氣大得出奇，但還遠不及青杜鵑騎士……大概3到4級吧，換算成挑戰等級的話。

——收回前言。

泛著紅光的劍刃切開了死尸的身體，將它分成上下兩截，但它斷開的上半截仍然在掐著扎卡里的脖子，甚至還意圖向他咬來……

這可還是算了。

扎卡里將它高高拋向空中，釋放一發火球術，絢爛的火球在空中炸開——它燃著火，在空中向他伸出手。

扎卡里張開口，龍炎噴出，空中的尸體才化成了灰燼。

看來也不是完全不怕火——至圣斬的手感很古怪，不像正常的不死者。如果天空血劍都處理不了這種東西，恐怕單就生命力或者不死性而言，這玩意都不是3到4級的冒險家小隊能處理的。

“這里是哪個大陸？”處理完死尸的下半身，扎卡里向女尸發問。

“維斯特洛。”它答。

扎卡里放出代表撤退的綠色信號彈——同時看見代表危險和求援的紅色信號彈。是羅納德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