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山水”相遇
- 尋笑
- 朝天椒的小喇叭
- 4686字
- 2023-07-28 20:29:43
司紀夢被急促的雨聲驚醒,向窗外看去。
豆大的雨點不斷落下,在水洼里一圈圈的漣漪蕩漾開來。幾小時前的晴空不見了蹤影,烏云滿布,少有車行的土路上也停起了一長排的車。司紀夢覺著這幾日雨下得太頻繁了,一天稀稀拉拉下個不停,本來司紀睦要帶她去郊游的,因為這天氣只得放棄了。
掀起蓋在身上的小毯子,司紀夢問,“怎么堵車了?”
方集:“聽人說是這幾日降雨太多了,山水從山里流到了路上,前面一帶低洼地區(qū)都被淹了,行云村恐怕是去不了。”
司紀夢從包里拿傘,打開車門說,“去看看這山水有多大。”方集也拿傘跟在司紀夢身后。
往前走了五六十米,原來的路已經(jīng)變成了一條奔涌的小河,大約人膝蓋那么深,水速很急,在水里連站穩(wěn)都不容易。在旁邊高處搭著一個小木棚子,里面坐著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正拿著老手機打電話。司紀夢就站在門邊等著。
老人打完了電話,看見司紀夢,溫聲問,“小姑娘有什么事嗎?進來坐著說吧。”
“謝謝。”司紀夢坐下,方集站在她身后。
“請問爺爺知道行云村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嗎?”
“姑娘是那里人?”
司紀夢搖搖頭,“我有親戚在那里,看這山水急洪的樣子,有些擔(dān)心。”
“姑娘不要太擔(dān)心,行云村地勢高,山水繞著他們的村子過,淹不進去的。這山水年年都發(fā)的,他們也知道提前準備。只是這山水一年比一年的大,也不知道是為什么。村里斷水?dāng)嚯姟M饷嫒诉M不去,里面人出不了,只有等這山水消了才行。”
司紀夢又問了些事,與老人告了別。
往回走時,司紀夢打了個電話給唐姨,溫柔地女聲響起,“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又打了幾回,仍是如此。司紀夢煩躁地掛斷電話,對方集吩咐。
“快去將此事上報本地政府,讓他們派人來處理。另外,你找人來排水,最好開通出一條進去的路,準備好防水、排水的工具。”
“是。那我就送小姐回去吧。”
“不了。我去學(xué)校旁邊的藥店等你,那里應(yīng)該還沒被淹。有什么情況,你隨時發(fā)信息給我。”
“好,我開車送小姐過去,有些地方水深了人過不去,路也不知道有沒有被淹。”
司紀夢指引方集一路,到了藥店。方集與藥店老板交代好,又將車上的毯子交給了司紀夢才走。
藥店老板是位婦女,待人很熱情。自己煮了姜湯,端了一碗給司紀夢,司紀夢說不想喝。老板就將碗放在爐火邊溫著,讓司紀夢想喝時再喝,司紀夢道了謝又靠在木椅上發(fā)呆。老板見司紀夢不想說話,也不再扯她搭話,整理起了身后的幾排藥柜。
藥店布局很平常,門正對藥柜,門左右兩側(cè)是病人打針、休息的地方。這小地方人不多,人也貧窮,只有這一家藥店,司紀夢之前和江家兄弟來過一回。這里是最靠近行云村的一處可暫居地,司紀夢也想看看能否遇到村里的熟人。
方集隔幾小時來過一趟,給司紀夢送完防水用具又回去監(jiān)督人排水開路去了。
雨一直沒停,天黑沉沉的,給人一種時間沒變的錯覺,拿起手機一看,快要到天黑時間了。老板也把門上的攔簾放了下來,擋住了外面的冷風(fēng),也看不見外面的情況。
在這樣陰雨連綿的濕冷空氣包圍下,司紀夢總愛犯困,正要熟睡時。只聽見幾聲濕鞋踩在地上的吱吱聲,一個身影從屋外跑了進來,藥店迎來了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在即將天黑的時候。
司紀夢也被這人身上所帶來的雨水寒氣所侵擾,醒了過來。這人徑直跑到藥柜前,告訴了老板幾種藥名,老板找起了藥。
屋里屋外,溫差較大,江詩遠打了個噴嚏,一張?zhí)鹤右才谒纳砩希还膳鈧鱽怼_@毯子司紀夢一直放在爐火旁邊烘著,熱乎著呢。
江詩遠看到是她略微有些驚訝,“你怎么在這里?”
江詩遠簡直是個落水雞,全身濕了個透,發(fā)梢還往下滴著水,一張白凈的臉上被雨水洗得蒼白。司紀夢拿紙幫他擦過額頭濕了半張紙,江詩遠也接過她遞去的紙擦了擦臉。
“試考完了,我要回村,被山水?dāng)r在外面,就在此等著山水退去。”
“你怎知山水何時退,要等好久的。”
司紀夢把他拉到火邊坐下,把姜湯遞給他,江詩遠沒推辭,一飲而盡。
“有人已經(jīng)在排水了,沒多久山水便會退。你如何來此?還淋成了這般。”
“我媽前些日子淋了些雨,染上了傷寒,家里藥吃完了還沒好,我來再買些。雨衣是有一件的,多的也沒買,家中東西備好的不需要出門。前日子有人來借就借去了,現(xiàn)今還未還。本拿傘來的,路上摔了一跤,讓山水給沖跑了。反正我全身都栽水里濕透了,有沒有傘也沒多大區(qū)別,拿著也很是麻煩。這天要黑了,我要早趕回去,晚上路更難走。”
“我陪你同去。”
“不行,這次可不是鬧著玩的,很危險的你知道嗎?”江詩遠立即拒絕道。
“正是因為如此,萬一你倒在路上,唐姨怎么辦。我這里有一套防水的衣服,可以再向老板買一套。”
剛找藥回來的老板連擺手說不用,店里她備著許多防水的衣物就是為了給有需要的人用的。江詩遠勸不了司紀夢只好妥協(xié),換了一套老板找來的干凈衣服,說是她兒子的。這時候江詩遠也顧不上那么多,為了不生病。而且也是洗干凈的沒什么好在意的,江詩遠這樣告訴自己。
司紀夢打了方集電話沒人接,應(yīng)該是忙著排水去了。司紀夢便趁著江詩遠換衣服的時間寫好了留給方集的紙條,與書包一起交給了老板。二人告辭,老板叫二人多加小心。
一路上幾乎半條腿都是踩在水里的,雖隔著水鞋碰不到,寒冷卻是擋不了的。快到行云村時,司紀夢兩條腿都快凍得沒知覺了。江詩遠走得很快,司紀夢也知道為什么,從沒喊累說什么,緊跟著江詩遠遇到滑的、水急等不好走的地方時,江詩遠就拉著司紀夢走,生怕司紀夢摔著或被水沖走了。
片刻不歇,終于趕在天黑前回到了江家。江詩遠看了唐姨的狀態(tài)還行,就去燒火煮藥去了。幸好院里井中的水還能用,井上蓋了一塊大石板,遮的嚴實。司紀夢抱著黑沉沉坐在爐火邊烤了許久,兩條腿才漸漸恢復(fù)正常。
江舟搶過江詩遠手中的藥碗,讓他哥去休息下,自己去喂唐姨吃藥。
唐姨吃了藥,睡一覺醒來,狀態(tài)好些,跟司紀夢聊著這些天的事。
沒電就用蠟燭,小小的院屋散發(fā)出黃色的微光,照亮了屋內(nèi)幾人的視線,不時也有幾聲笑聲。
下了一夜的雨,在清晨停住了。云中難得的透出了幾縷亮光。江舟站在院子里看天笑著說,“這天要晴了。”聞著一陣香氣,顧不得再感慨沖進了旁屋,一桌子佳肴使他兩眼放光。
這幾天斷電,只能用柴火燒飯。唐姨病了,便是江詩遠做飯,味道讓江舟不敢回想,難吃到吐。現(xiàn)來了電,唐姨也好了許多,在一邊指導(dǎo)江詩遠和司紀夢下廚,江舟這位則負責(zé)喂牲畜和打掃屋子。
忙碌了好一會才吃上飯,門又咚咚響起來。
江詩遠:“門沒鎖,請進吧。”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一位兩鬢微霜的老人走進,歡喜地說,“村里向外的路被人疏通了,恩人正在村長家坐客,走去瞧瞧。”
江詩遠見是自家鄰居,請老人坐下吃飯,老人擺手謝絕了。
江詩遠:“我媽病還未好全,需留在家中照護,大伯您自己去吧。”
老人才走沒多久,門又被叩響。一樣的方式,請人進來,竟是村長和方集。
方集昨日的西裝革履不見,穿著一身干凈的老布衣,有幾分農(nóng)家漢子的氣質(zhì)。
盛好飯,讓二人一同吃飯,邊吃邊聊。村長簡單介紹了方集帶人挖了一整夜,開通山路的壯舉,又向方集表達了深深的謝意。(司紀夢不讓方集告訴他人是自己叫他疏通的)
農(nóng)家人直爽,硬拉著方集喝了幾杯老白干,方集臉變得紅紅的,像個害羞的小姑娘似的,攔村長遞來的酒杯,逗得其他幾人笑呵呵的。奈何,村長越喝越兇,不見停的跡象,頭脹痛得很,方集干脆一頭扎在桌子上睡了過去。沒事做的村長也踏著凌亂的腳步離開了。
司紀夢幫著唐姨收碗筷,江家兄弟兩人架著方集進了里屋,放在床上。司紀夢拿起一個碗正要摞起,就聽江舟大喊,于是手抖把碗摔了。司紀夢皺眉拿掃帚來清理碎片,不喜自己的粗心。江舟也跑了出來,臉上有焦慮的神色。
江舟:“方叔,腦門燒得滾燙,叫也叫不醒,像是生病了。”
來到屋里一看,確實如此。本來司紀夢還疑惑方集陪老爸馳騁商場酒量怎么這么差,原來生病了。
司紀夢讓江詩遠從方集兜中找到了車鑰匙,出門一看泥濘的車就停在小院門口。回了屋,讓江家兄弟架著方集到車里,自己坐在了駕駛位上。唐姨病未好留在家中,江家兄弟陪著司紀夢送方集去城里醫(yī)院。
唐姨有些擔(dān)心,未成年人駕駛著實不安全。司紀夢為了使唐姨放心,告知小叔教過自己,唐姨也不在勸攔司紀夢了。司朗年輕時可是一代車神,唐姨也是知道的。司紀夢駕駛果真很穩(wěn)。
路上又讓江詩遠找了方集的手機,解開鎖后直接撥打了秦管家的電話。接聽后,司紀夢簡潔地與秦管家介紹了方集的情況,吩咐他去醫(yī)院準備好事宜。
車里放著一些司紀夢平常參加宴會、活動時穿的衣服,司紀夢找了一件大衣套上,又戴上一副墨鏡,披著長發(fā),清新秀麗的氣質(zhì)稍隱,變?yōu)榱朔€(wěn)重大氣。司紀夢氣質(zhì)拿捏得死死的,遇到交警輕松過關(guān)。驚呆了后排的二人。要是沒親眼看到整個過程,他們一定認不出駕駛位上的這位是高三的司紀夢同學(xué)。
駛上柏油路,車速就快了起來。司紀夢嫻熟、厲害的駕駛技術(shù)又再次驚呆了江家兄弟。不過也知現(xiàn)在不是說話的時候,諸多疑問都又憋了回去。
司紀夢直直把車開到了醫(yī)院門診樓下,秦管家?guī)е魂犪t(yī)務(wù)人員立刻涌了上來,將方集迅速地抬到擔(dān)架上。司紀夢將車鑰匙和方集的手機一并交給了秦管家,也跟了上去,在急診室外等待醫(yī)生的檢查報告。
很快,醫(yī)生拿著報告出來,問誰是病人家屬。司紀夢走到醫(yī)生面前,緩聲、溫容回道:“家屬正在來的路上,他是我叔叔,有什么你可以先跟我說。”
醫(yī)生:“根據(jù)你們提供的情況,初次判斷是吃到了山水,引起胃部感染。而且整夜泡在水里,雖穿著防護沒直接碰到水,但溫度傳遞,一直處在低溫狀態(tài),肯定會生病。現(xiàn)在病人情況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明天上午應(yīng)該就能醒了。”
司紀夢鞠躬,向醫(yī)生道謝。這幅有禮的樣子,震驚了一旁的他人,也對司紀夢有了新的認識。司紀夢只是認為害方集生病的人是自己才如此關(guān)心。況且平時方集也對她照顧得很好。
到病房里看望方集無大礙后,等到天黑也沒見方集醒。秦管家雇了一名護工前來照顧他,護工來了,司紀夢才放心離開。問過大小姐,秦管家開著車送司紀夢幾人回家。
車駛進偌大的院子里停在門前。天色已晚,看不清華美的庭院,也知此處的繁華。
江舟抱著剛路上買的炸雞,滿足的大口大口吃著。一眼掃過,司家一樓的裝修擺設(shè)后,當(dāng)場吃呆,木然地跟著司紀夢上樓。二樓走廊盡頭,秦管家將鑰匙遞給江家兄弟,指了兩間房,又給了江家兄弟每人一部手機就下樓了。
江舟翻著手機,“給我們這個干什么?”
司紀夢:“拿著好方便聯(lián)系,都是叫秦管家買的新手機。等下你先和江詩遠在一處,我有話打電話和你們說。”
“有什么話不能當(dāng)面說,哎,你別走呀……”江舟看著司紀夢急速離去的背影把之后的話憋了回去,同江詩遠進了房間。
炸雞還沒吃完,司紀夢電話就打了過來。江家兄弟很好奇,到底什么事讓一向沉著冷靜的司紀夢有些慌了。江家兄弟默契地安靜等待司紀夢講事情,司紀夢更加緊張了。她怕坦白后,會發(fā)生話劇里隱瞞被揭穿后,被瞞人生氣的局面。司紀夢覺得自己從未沒這么慫過,暗罵自己一句,調(diào)整好情緒,把自己瞞著他們的事都一一道來。
“怎么選擇今天坦白了?”江詩遠的語氣與平常一樣,司紀夢長松一口氣。
“這不是帶你們回來瞞不住了。我原是想找個時間向你們說清楚的,這段時間也沒必要說這個事,我嫌煩就一直瞞到了現(xiàn)在。小叔去國外快有一個月了,昨兒發(fā)消息說要回來了,到時候帶你們來見他,也是要說的。剛好天時地利人和,我就坦白了。”
江詩遠撇了撇嘴,“那你到底是看上我倆誰的笑顏了?”
“當(dāng)然是……”略想一下后,“當(dāng)然是讓我小叔來選了,讓他評評你們倆誰笑得最燦爛。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落選那位的,你們就別擔(dān)心了。明天還要去看方叔,早睡早起。晚安。”話音剛落,司紀夢立即掛斷了電話,一頭扎在了床上。
江詩遠把江舟趕回他的房間去,冥思苦想了好會江詩遠才有睡意,掀起被子蓋好眼睡了。但睡得很淺,好看的眉眼微微皺起,不知是夢到了什么。半夜驚醒,套了外套,站在陽臺看著外面的景色。
幾陣涼風(fēng)吹過,睡意全無,江詩遠干脆坐下,開著很小的音量聽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