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分鐘，李叔從成堆物件中翻出一幅半米見方的油畫。

畫中的兩人正值青春年少，依偎在山頂看海。

“夫人年輕時可真漂亮。”出于對李叔的尊重，桑橫鎮的每個流浪者都稱畫中的女人為夫人。

李叔笑呵呵地轉動畫板，“我覺得也是，這幅畫是我這輩子最滿意的作品。”

林恩看著他臉上明朗的笑容。

時間長了，廚子李叔和畫家李叔的影子竟逐漸重合，他的靈魂也變得優雅起來。

“她跟我一樣，老了。”李叔笑著感嘆，“兒子前兩天打電話還說，她的琴比原來彈得慢了。”

林恩蹲下身，仔細揣摩那幅畫。

“或許色孽有更多對的東西。”他這樣想。

盡管色孽存在于所有享受與快感中，但色孽對自己信徒卻有著嚴格的要求。

這是被反復強調、以至令人生厭的問題。

也是打造戰錘游戲色孽故事線時一定要把握的核心。

如果用一個字概括色孽的精髓，那就是，“度”。

智慧生物可以從日常生活的多方面尋找快樂，此乃常理。

但只有那些不滿足于穩定快樂，想要把快感逐漸升級、并將其推到極致的生靈，才會成為色孽的信徒。

或許從這個角度，才能更加深入地解釋為什么阿巴頓沒有與色孽簽訂契約，色孽卻肯賜福于他。

因為阿巴頓能夠控制自己的個人欲望，保持理智，不被感情沖昏頭腦。

這是色孽欣賞的點。

“有什么例子嗎？”林恩大腦飛速運轉。

“阿巴頓，荷魯斯......”

荷魯斯可以說是阿巴頓真正意義上的父親，而阿巴頓對荷魯斯的忠誠和愛戴無人可比。

荷魯斯如有需要，阿巴頓肯定萬死不辭。

當荷魯斯被帝皇擊殺后，阿巴頓冒死突圍，奪回了荷魯斯的遺體。

但當法比烏斯克隆了荷魯斯后，阿巴頓又憤怒異常，他攻擊法比烏斯，摧毀克隆體，甚至徹底消滅了荷魯斯的遺體。

這讓所有熟悉阿巴頓的人都感到不解。

既然阿巴頓與荷魯斯父子情深，為何不留下遺體當個念想。

“這正是阿巴頓理智的地方。”林恩恭敬地將油畫放到墻邊，“他知道荷魯斯的靈魂早已徹底湮滅，留下這具軀殼反而是對他的侮辱。”

“阿巴頓，是一個有‘度’的人”。

“兄弟，你在想啥呢，怎么又在發呆。”陶雅用手在林恩面前使勁晃了幾下，“昨晚沒睡好？”

林恩抖了抖腳，“或許是天氣有點熱。”

陶雅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水喝完，咱幫李叔搬家。”

李叔的東西不多，就是很雜亂，10幾年前的破鍋都不舍得扔，修修補補還在用，看得出是個念舊的人。

陶雅熟練地給那些雜物打包，他在桑橫鎮這些年，手腳已經相當麻利，在搬運的間隙，還能與李叔繼續交流。

“那邊房租多少，李叔？”

“兩千一個月，現在桑橫鎮都沒這個價了。”

“聽八卦說，那里好像是個兇宅，要不要我們今晚集體打個地鋪，去去那里的晦氣。”陶雅笑道。

“不需要，我之前也看過那個八卦新聞了，新店所在地，排名落日城兇宅第九。”李叔擺了擺手。

“你怕嗎？”陶雅玩笑道。

林恩將最后一包雜物放到車上，“我啊，不在意。”

畢竟他之前居住的房屋，可是排名落日城第一的兇宅。

而且自己體內又有不知名亞空間的基因種子，現在不是他怕詭，而是詭怕他了。

引擎聲響起，皮卡在桑橫鎮狹窄不平的道路左右穿梭。

“這車居然還能開啊。”李叔有些詫異，“如果我沒記錯，這皮卡差不多有二十年了。”

“當時你買它花了多少錢？”

“八千。”陶雅說，“托李叔的福，它現在還能開。”

“好啊，這車也算是你的招財樹了。”

又過了10分鐘，皮卡停在一片廢棄的廠房區。

李叔指了指角落的店鋪，“就是那了。”

陶雅下車，走近看了看，“這地方能行嗎，李叔？”

“沒問題，別看現在荒，再過一周，什么發廊、洗腳城、燒烤啥的就都開起來了。”

“再過一個月，網吧、旅館也不會少。”

“既然這樣，先把水喝了，再搬東西吧。”陶雅對林恩說。

林恩環顧四周。

這里的環境不算差，有幾顆樹都有十來米高，樹冠茂盛，陽光只能從樹葉的縫隙滲透下來。

即使炎炎夏日，這里也算涼爽。

不過可以預見的是，這里夜晚的陰氣應該很重，睡久了對身體不好。

喝完手中的水，林恩將兩包雜物扛在肩上，大闊步走進店鋪。

屋子是狹長型設計、背后靠山，采光并不好，而且角落潮濕，這些都是降價因素。

“東西放哪，李叔？”林恩問。

“就隨便放地上，明天還得搞個大掃除呢。”

林恩和陶雅把東西整齊堆在一邊，只用了三個來回便完成了卸貨。

“辛苦了。”李叔拉下卷閘門，從兜里掏出五張大鈔，“錢收好，少睡點橋洞。”

陶雅勉強收下錢，“睡橋洞不是為了和兄弟們樂呵樂呵嘛，平時還是睡賓館的。”

“就是李叔給這么多錢，兄弟是真過意不去，你找外面的人，兩百也能把這活給干了。”

李叔點燃一支煙，“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以后記得多來光顧就是了。”

“除了炒飯，也可以來點家常。”

“好勒，李叔！”陶雅也不是那種矯情的人。

接著，他將三張鈔票放到林恩手中。

這次換林恩不解了。

“這是？”

陶雅用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劉海，“我知道你不會在這里久留，既然是賺快錢，那肯定要盡量賺多一點嘍。”

林恩沒有多說什么，爽快地接下錢。

這種時候拒絕，對陶雅反而是一種侮辱。

多一兩百塊錢不會改變他的物質生活，但這份義氣可能是他僅存的驕傲了。

見林恩收下錢，陶雅試著踮起腳攬了一下林恩的肩膀。

“按照原計劃，今晚帶你去網吧長長見識。”

“這桑橫鎮的網吧，可算得上是一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