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清知縣，十萬雪花銀

這“清知縣”就是指不直接利用手中的權利索、拿、卡、要，也不變著法子暗示對方送銀子的清官。咱中國是個禮儀之幫，禮尚往來的事太多。特別是逢年過節，下屬要主動給領導送個紅包拜個年啊，你能不要？不要就是沒有人情味、不要就是脫離民眾，不要就是打人臉！那就要吧，有的官員心安理得的要，也有些不得已的要。但總歸都要了，三年五載下來，心安理得繼續心安理得，不得已的也順其自然了。

劉文新不是清官，升任奉節縣令，趕在新年跟前上任了，三把火頭一把燒向昔日同僚雷豹雷縣尉，所謂查武庫，閱兵缺，其實皆是虛詞，以往有點小過節，隨著上位也都揭過去了。劉文新也并不是小肚雞腸之人，沒這點城府也混不到今日這份上，借查庫閱兵之名給雷豹提個醒，年后去查。為什么不在年前搞突擊檢查啊，就是給雷豹上眼藥，讓其看清形勢，只要趁著年節表示一下，恭賀一下，送份厚禮，就算是站過來了。雖然以往有些磕磕碰碰，但畢竟多年同僚，又是戰亂多事之秋，也想和武官走近一點。劉文新在官場底層打熬多年，深諳其道，哪有兵庫不空缺的，自認事已經做的很圓了，已經給雷豹留臺階了，給機會了。

雷豹性子直烈，若不逼他，這年節送賀禮，過場也是要走的，若逼他，面子上掛不住，被劉文新壓制些年，如今小人得志，越發不忿，林峰答應幫他造船補缺，就更加理直氣壯，一個大子都不送，壓根不理這茬。雷豹不去給劉文新拜年慶賀，林峰就更沒理由去了。

雷豹手里有150名精銳弓手，器械齊備，訓練不懈，手里有兵有底氣。林峰手里亦有300新軍，若是兩者合力可以把奉節縣城給打下來。不給這個王八羔子拜年又咋了。

過年期間，劉文新府前車水馬龍，門庭若市，縣丞衙役公差，地方氏族鄉紳從上到下，都來拜賀一遍，大小紅包，雜色銀兩，各色禮品合計也有大幾千銀兩。劉文新不擺官架子，大小都收，上門都是客，笑臉相迎，唯獨雷豹和林峰兩個不曉時務的沒來。正月十五過了，還沒來，劉文新又強忍了三天，正月十九，儀仗出行，高舉回避牌，衙役差兵數十人，呼拉拉擺開架勢直奔流水鎮而去。

雷豹出鎮迎接，禮數到位，但語氣不卑不亢。劉文新陰沉著臉，下令查庫清賬，核準兵員，要整頓吏治，懲治貪瀆枉法之不法贓官。查來查去，其余賬面都無誤，就是少了三條緝私快船。

“說，這三條快船哪里去了？”

“稟告大人，這三條船破舊不堪，常年累修，頗耗銀錢，卑職多次報請維修費未準。水師又缺船使用，卑職便自作主張，將三條破船折賣，再自募些銀兩，另造三條新船。”

“一派胡言，你雷豹是什么人，本縣還不清楚，休要當本縣是三歲孩童，新船在哪里？”

“卑職并未胡言，新船正在江邊營造中。”

……

劉文新去到大龍口的造船場后，雷林合流，同聲共氣。劉文新又嫉又恨又顧忌，表面上沒再說什么，怏怏而去，但心里卻在盤算要如何先扳倒林峰，再折雷豹，順便謀奪大龍口的產業，由心腹前往接管……

林峰把劉文新打發走后，安下心來接著造船。

漢水之濱，臥虎藏龍，民間散落著不少能工巧匠，其中不乏造車船的名匠，南宋偏安，戰船造夠了，不打仗就沒有戰損，養多了名匠也是負擔。有些多余的名匠便遣散回家打漁去了。林峰與鐘不欺兩人去周邊的造船場探訪匠師，高薪挖人，很快募到幾位能造車船的匠師，早年從軍，裁編后回到地方上造民船。

老驥伏櫪，壯心不已，現在軍方再度招募，重修戰艦，幾個造船匠師高興異常，熱淚流涕，積極獻計獻策，提供多年珍藏的草圖和船模給林峰等人參考。

南宋的車船分大中小三種型號，船用翼輪激水行駛，每一雙翼輪貫軸一根，謂之一“車”，軸上設踏板，供人踩踏，航行快速。其大有至三、四十車者，長36丈，寬4丈，可載700－800人；中型車船10至20車，可承載200－300人，小型車船2車至10車，承載百人以下。車船大都有一個毛病，不能入海，大中型還多個毛病，吃水較深，不能在淺水航行。

林峰選用了匠師高澤所獻車船樣，吃水較淺的小型車船，改良型的飛輪八楫，比韓世忠黃天蕩大敗金軍所用的主力戰艦飛輪八楫更為精銳，長五丈，寬一丈三尺，可承載戰士80余人。四車八輪，每輪八楫，八人旋斡，日行千里。配槳八支，亦可車槳并用，漿可隨時裝卸，裝上漿葉即可適用于航海。船兩邊有護車板，不見其車，船行如龍，上下往來，極為快利，此船又得名飛龍。

林峰任命高澤為造船匠頭，指揮建造飛龍戰艦，所需器械木料匠工與其齊備。待得閑雜人等離去后，又委托鐵匠頭齊茂盛抽空在船場新造兩臺水力鋸，鋸輪飛轉，木屑飛濺，巨木迎刃而開，切割木料如薄刃劃豆腐般爽快利落，造板材效率頓時高出十倍之。

艦載武器則選用人類冷兵器時代的巔峰之作，宋朝的重型三弓床弩炮，在一門弩炮聯接三張強力復合弓，后部通過滑輪來牽拉弓弦的張設，弩身為堅木，輕巧堅勁，鐵為弩膛，鋼為弩機。配用的箭矢有兩種，一種是長近2米的重型標槍箭，箭頭是鋼制三棱穿甲箭。主要用于遠程打擊有重甲保護的目標。另一種是輕型標槍箭，長度約1米。主要用于密集射擊。一座弩炮可以一次發射多枚輕型標槍箭。宋代三弓床弩炮的最大射程為1600米，這是火炮出現前人類直射武器所能達到的極限！是當時世界上最強大的重型遠程武器。同時代的拋石機600米射程，西方弩炮400米射程，差距不是一星半點，而是2倍，3倍，4倍。更可怕的是重型三弓床弩炮的射擊精度，1000米距離可精準摧毀車輛，500米距離若不修改射擊諸元，連續發射，后射出的標槍箭經常可以把先射出的標槍箭從中間劈成兩半……更更可怕的是重型三弓床弩炮上也裝有機匣，可以安放七八支標槍箭，自動上膛……

宋軍還在重型標槍箭上綁上火藥袋，點燃后用弩炮發射出去，縱火、燃燒、爆炸……大宋王朝的頂尖科技，孕育出遠古時代最完美，最強大的精準打擊武器，同時也是大規模面殺傷武器。

孤矢之利，可安天下。北宋時期的宋遼戰爭中重型三弓床弩炮曾兩次于陣前遠程狙殺了遼國的主將南院大王，直接贏得這兩場戰爭的勝利，結束戰爭。

南宋偏安小朝廷，就不提了……

蒙古人在對歐洲的西征中，隨軍帶去的重型車弩炮和發射鐵炮的拋石機，讓歐洲人引以為豪的希臘弩炮和羅馬拋石車徹底喪失了往日的光環。

公元1235年，蒙古蘇布臺和拔都率大軍出西伯利亞，強行越過喀爾巴阡山脈，進攻東歐。這是震撼世界的蒙古第二次西征，亦稱長子西征！蒙古鐵騎一路所向披靡，俄羅斯諸侯、欽察突厥汗國相繼滅亡。蒙古大軍橫掃波蘭、西里西亞和東普魯士后，強行越過喀爾巴阡山脈，進入歐洲腹地匈牙利。為阻擋對手，匈牙利國王貝拉聯合其他諸侯國共十萬軍隊，在紹約河畔與蒙古軍決戰。為對抗善于騎射的蒙古騎兵，貝拉采取了歐洲人慣用的戰術。在河西岸用大量的馬車連成堅固的兵營，在陣地中央布置了希臘弩炮等待蒙古軍隊的攻擊。但是，他們等到的是，從對岸樹林中，劈頭蓋臉砸來無數巨型箭鏃和燃燒的可以爆炸的火球，甚至有燒著烈火、散發著刺鼻的毒氣的麻包——蒙古人的重型車弩炮和發射鐵炮的巨型拋石機開火了！重型車弩炮發射的長達2米的巨型穿甲箭鏃在1000多米外的距離上摧毀了匈牙利人的大車陣，巨型穿甲箭鏃輕易撕開對手的木板墻，箭鏃上還燒著火，后面綁的火藥袋還發生爆炸……

蒙古人的重型車弩炮就是宋朝發明的重型三弓床弩炮，巨型拋石機發射的鐵炮就宋朝發明的大殺器，震天雷，該武器是在球形鐵殼內填充大量火藥，同時還添加有大量鐵砂或碎石并安裝一根信捻……

公元1258年初，第二次蒙宋戰爭還有幾個月就要拉開戰幕了。忽必烈所率領的東路軍蒙古鐵騎，此刻正在草原上集結。這次南征的軍事目的不是劫掠邊城，而是滅宋。隨軍攜帶著大量攻城利器，重型車弩炮，巨型拋石機，集結與進軍速度比較緩慢……

大龍口弓弩院利用冬季已經制成了千余張復合弓坯，1石弓200余把，2石弓600余把，3石弓200余把，牛筋纏繞，表面涂漆，徹底陰干至少還需要三個月時間。

林峰想把這些箭坯扔到預熱爐邊去烤烤，說不定可以干快點，被匠師們攔住了，欲速則不達，已經盡力了，只能先造床弩架，床弩標槍箭，然后耐心等待……

三弓床弩炮只能先用3張2石重的蒙古角弓進行校樣，測試箭道，等新弓造好后，再全部換上3石復合弓。重型箭為制式長槍，輕型箭為短標槍，弩膛有三道滑槽，發射輕型標槍箭，可一次三發。

除了能發射制式長槍，短標槍，為了扭轉重型武器空前落后的被動挨打局面。林峰特制一種純鐵標槍箭，長四尺，徑一寸二分，箭頭為三棱錐，箭身中空圓管。熟鐵澆鑄一次成形，表面滲碳淬火硬化，中空圓管內灌入改良型微粒黑火藥，壓實泥封，留出引線，戰斗全重10斤。管壁厚1分半，內徑9分，裝藥量2斤八兩，一比七折合為黃炸藥，相當于后世兩枚德制M24型手榴彈同時爆炸的爆炸當量，有效殺傷半徑3丈。此箭得名三棱穿甲爆破箭。為安全起見，使用人工點火，暫時不使用箭匣，等日后改進為拉索點火后，可壓入箭匣，滿匣八箭。

三棱穿甲爆破箭樣品出來后，立即連同弩炮樣車運抵竹林村試射……

試長槍，試短槍，測箭道，校標尺，校覘孔……最后試射三棱穿甲爆破箭……

“轟”地一聲巨響，三棱穿甲爆破箭飛越三百步后炸了，火球綻放，電閃雷鳴，硝煙彌漫，彈片橫飛……被穿甲箭作為目標直接穿透的一棵直徑約一尺半的大樹炸倒了，原地留下一段仍在燃燒的樹岔子……

“頭，厲害啊。”

“天啊，這就是震天雷吧，太恐怖了。”

……

林峰沒有去理會李虎等人的驚嘆，與蒙古人所擁有的同類型三棱穿甲爆破箭相比，此箭爆炸威力大出數倍，但是射程卻小了許多。

如果新造的復合弓等不及了，那就只有花高價去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