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運動會就來了。

被陌生的高一生活壓榨了一個月的學生終于有了放肆的空間。有運動細胞的人擁有了絕佳的發(fā)揮空間，而沒什么運動細胞的人也有了喘口氣的時間。

樂熙還未走進班級里，便聽到了陣陣喧鬧。

一群人圍在打印下來的報名表前你爭我搶，班主任秉持著“越多越好”的態(tài)度鼓動每個人去報名。

樂熙坐下來，扶正被撞歪的桌子，書包還沒完全放好，班主任便拿著一張表來到了她座位前：“樂熙，等他們商量好之后，把表格整理好，后天之前交給我。”

“好的老師。”

樂熙應聲，轉(zhuǎn)頭再看去，那群人還在爭論不休，隨手便將表格放在一旁。

有許多同學陸續(xù)進班了，連穎穎路過她座位時還往她手里塞了一包薯片。

正當樂熙轉(zhuǎn)過頭去和后桌聊天時，有人輕輕敲了敲她的桌子。

“樂熙？”

“啊？”

樂熙轉(zhuǎn)過頭來，一臉茫然。

只見顧懷序指了指桌子上的表格，樂熙才一下子反應過來：“哦哦好，你要報什么項目？”

“1500米。”

樂熙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溢出一陣驚異。顧懷序盯著她寫字的動作，突然開口：“怎么了？”

“沒事沒事，挺厲害的挺厲害的。”

樂熙邊笑邊打著圓場，陸續(xù)又有好幾個人過來填表，顧懷序被擠出了人群，就站在一旁一直看著。

班里的人都愛動，所以表格很快便填得滿滿當當，等表格交上去后，運動會的消息便傳開來了。

—運動會—

操場上到處都是人，耀眼的太陽光也晃得人睜不開眼。顧懷序抽了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口，環(huán)視幾圈，眼神又一次落在了跑道邊的小小身影上，那個身影站在100米跑道的攔截線后，舉著一個小相機，興奮地一跳一跳。

鬼使神差般地，他走上去，站在她身側(cè)一個不遠不近的位置，視線還未再次抬起，便被匆匆趕來的連穎穎擋住了。

顧懷序愣了一下，轉(zhuǎn)頭朝跑道起點看去，肩膀被人重重一拍，于向文從身后遞來顧懷序剛剛喝一半的水：“看什么呢？這場是我們班的嗎？”

顧懷序接過水，指了指樂熙的方向：“應該是了，我們班都有人在準備拍照了。”

于向文點點頭：“那應該是阮暉要跑這場。”

說完又拍了拍顧懷序：“還看呢？他跑你還不放心？阮暉跑最后一組，等他跑完1500馬上就要開始點名了！”

顧懷序喝完最后一口水，若有似無地往旁邊望了一眼：“行！走吧！”

“各就位——”

“預備——”

在轉(zhuǎn)身離去的瞬間，他們的身后響起了裁判員的發(fā)令聲。

“嘭”

隨著槍聲的響起，幾秒之后便傳來了人群中鼎沸的歡呼聲。

“贏了贏了！！”

“我們是第一！！”

樂熙和連穎穎的歡呼聲興奮且壓抑，不停回放著剛才拍到的沖線畫面。

樂熙邊擺弄相機邊問道：“下一個項目是什么啊？”

“好像是男子1500？”

“我們班都有誰參加呀？”

“嗯……我看看啊”

連穎穎說著從口袋里拿出運動會的項目表，邊對表邊挨個念：

“嗯……顧懷序、林昊、于向文…就這三個了。”

“走走走去看看。”

樂熙將相機收好，環(huán)顧四周，拉起連穎穎便往1500米起點處走去。

這時候1500米已經(jīng)開始點名了，老師拿著喇叭挨個念號。

“4916”

“到”

“4933”

“在”

“4125”

“到”

“……”

等陸陸續(xù)續(xù)站滿了人之后，老師與裁判核對了一下，便舉起喇叭喊：

“上跑道！”

樂熙與連穎穎往后退了退，捏著手上的礦泉水瓶，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1500米不如短跑那樣刺激、緊張、驚人心魄，卻是夠折磨人的。起跑體力尚存還好，等到后期，肌肉疲勞與呼吸不穩(wěn)很容易打亂跑步的節(jié)奏。

長跑到中期便會拉成一條長隊，樂熙瞇著眼睛在這個隊伍里一個個找自己班的，挨個數(shù)名次。

從后往前，終于在前方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顧懷序。

樂熙感到訝異，自從她第一次記住他后的印象便是：熱心、偏瘦，怎么看都不像體育好的人。但他卻從起跑開始一路領(lǐng)先。

那樣磨人的長跑，卻也是幾分鐘便結(jié)束了。

最后的名次與先前樂熙看到的隊伍順序沒什么大變化，除了于向文在最后反超了一個人之外，幾乎如初。

許多人走上去將少數(shù)坐在地上的人扶起，樂熙拿著幾瓶水走上去，挨個向號數(shù)開頭為49的人遞去。

顧懷序正彎著腰喘著氣平復呼吸，樂熙邊將水遞過去邊說道：“還好嗎還好嗎？”顧懷序接過水，短暫地說了聲“謝謝”便有些急促地輕咳了幾聲，樂熙的手滯在空中忘記收回，虛虛地搭在他的肩膀上，頭又往下偏了一些，抿抿唇后開口道：“沒事吧？”

顧懷序也抬眼去看她，和她帶著隱隱擔憂的目光短暫交匯。

時間仿佛在這一瞬間停了下來，裁判長扯著嗓子的喊聲逐漸變得模糊，耳邊混雜交錯的喧囂逐漸融入混沌，連呼吸的頻率也慢了幾分。

直到一滴汗水劃過臉頰，顧懷序才愕然回過神來，眼見樂熙那擔憂的目光又染上了幾分疑惑，慌忙將頭埋得更低了。

“我沒事…”

樂熙點點頭，邊往旁邊走邊回頭說道：“沒事就好，去休息一下吧。”

連穎穎興奮的跑回樂熙身旁：“樂熙樂熙！我剛?cè)タ戳耍蹅儼嘁粋€第一，一個第三，還有一個第八。”

很快又傳來了裁判長的喊聲：

“第一名，4916”

“第二名，4307”

“第三名，4933”

“……”

顧懷序擰開水瓶喝了一口，耳畔響起兄弟們“可以呀你”“平日里沒看出來啊”的調(diào)笑聲，眼神卻時時望向某個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