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鐵幕之下與人間煙火
- 覺醒百變馬丁我被迫卷入無盡副本
- 作家慣看風月意
- 3894字
- 2025-06-12 22:51:27
冰冷、堅硬、帶著消毒水與金屬混合的陌生觸感,是藍楹恢復意識后的第一感知。
她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并非預想中陰森的地牢或科幻感十足的控制室,而是一個……異常潔凈、簡潔到近乎冷漠的單人房間。
墻壁是毫無感情的純白色,天花板散發著柔和但無溫的光。
身下是一張鋪著白色床單的硬板床,身上蓋著同樣素白的薄被。
唯一的家具是一張金屬小桌和一把同樣材質的椅子。
沒有窗戶,只有一扇緊閉的、看不出材質的灰色房門。
空氣里彌漫著那種醫院里特有的、深入骨髓的消毒水味,卻更冰冷、更純粹,仿佛要將一切屬于“人”的氣息都徹底消殺干凈。
她下意識地抬手,指尖觸碰到臉頰——皮膚完好無損,沒有粘液,沒有血污,甚至感覺不到長時間奔逃后的疲憊和酸痛,只有一種被徹底“清潔”后的、非自然的清爽感。
仿佛之前經歷的血色教室、扭曲怪物、張雯的眼球、林妍的瘋癲……都只是一場被精心擦拭掉的噩夢。
但腦海中的記憶清晰而冰冷,如同嵌入靈魂的刻痕。還有手心殘留的、那張能力卡片消失前的最后觸感。
【今日能力:已重置】
【冷卻中,待識別……】
異能還在!這個認知讓她緊繃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一絲,如同在絕對的鐵幕之下,握住了唯一屬于自己的、雖然隨機但確實存在的武器。
就在這時,房門無聲地向側滑開。
銀灰面具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已經換下了戰斗風衣,穿著一身剪裁更利落的深灰色制服,勾勒出挺拔而充滿力量感的線條。臉上的銀灰面具依舊冰冷,只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和緊抿的薄唇。
他手中拿著一個輕薄如紙的電子板,屏幕幽幽地亮著。
“清醒了?”他的聲音依舊是那種金屬摩擦般的質感,聽不出情緒,只有純粹的效率感。
他走進房間,沒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題。“生命體征穩定,精神污染指數低于閾值,清除程序完成度99.7%。‘百變馬丁’特質能量穩定,無失控跡象。恢復速度符合‘高適應性’評估。”
他像是在念一份關于物品性能的檢測報告。
藍楹坐起身,沒有表現出任何驚惶或憤怒,只是平靜地看著他,眼神沉靜得像深潭。
“這是哪?‘清道夫’的招待所?”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但語氣卻帶著一絲刻意為之的、近乎調侃的輕松。
銀灰面具男的目光透過面具掃了她一眼,似乎對她這種態度有一絲意外,但很快歸于漠然。
“零號安全屋,C級。你的臨時評估點。”他走到金屬桌前,將電子板放下,屏幕轉向藍楹。“關于D-743(溺亡縫紉婆)接觸事件、S-07(沉默教鞭)污染事件,以及你的‘覺醒’過程,我需要補充細節。配合是融入的前提。”
屏幕上顯示著密密麻麻的問題,冰冷而精準。
藍楹沒有立刻去看屏幕,反而微微后仰,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姿態甚至顯得有些慵懶。她扯了扯嘴角,一個算不上笑容的弧度:“配合?聽起來像是審訊。融入?聽起來像是賣身契。”她直視著面具空洞的眼孔位置,“在談這些之前,是不是該先談談我的‘待遇’?比如,人身自由?通訊自由?還有……我外婆的安全?”
她的問題尖銳而直接,沒有絲毫拖泥帶水,更沒有新人的怯懦。孤兒院的經歷和外婆的教導讓她明白,在絕對的強勢面前,恐懼和哀求毫無意義。想要保護自己在意的人,必須展現出自己的價值,并且清晰地劃出底線。
銀灰面具男沉默了幾秒。房間里的空氣似乎凝滯了一瞬。
“藍楹,”他開口,聲音依舊平穩,但似乎多了一絲審視的意味,“你是個聰明人,也是個麻煩。你救下了兩個本應被污染吞噬的‘廢棄物’,干擾了回收程序,增加了信息泄露風險。”
“哦?所以呢?”藍瑛挑眉,語氣甚至帶上了一點無辜的疑惑,“難道‘清道夫’的宗旨不是清理污染,保護現實嗎?我把兩個大活人雖然腦子可能不太好使了從污染源里扔回了現實,難道不是幫你們減少了兩個潛在的精神病污染源?這算不算超額完成任務?”她歪了歪頭,“還是說,你們的‘保護’,只包括清除,不包括拯救?”
她的邏輯清晰,帶著點狡黠的銳利,用組織宣稱的“大義”來反擊其“冷漠”的細節操作。
銀灰面具男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詭辯。”他冷冷道,“她們的結局早已注定。你的行為除了增添變數,毫無意義。”
“有沒有意義,不是你說了算。”藍楹坐直身體,眼神變得銳利,“至少對我來說,意義就是我沒眼睜睜看著她們死在我面前,我盡力了,問心無愧。至于她們回到現實是瘋是傻,那是現實世界的醫生和法律該操心的事,不是我的責任,也不是你該扣在我頭上的‘麻煩’。”
她頓了頓,語氣放緩,但核心訴求無比清晰:“現在,我只關心三件事:第一,我外婆是否安全,是否完全不知情?第二,我需要定期聯系她報平安的方式。第三,我替你們‘清理’了污染,我的‘報酬’是什么?別告訴我就是這間免費的‘牢房’和一份賣身契。”
灑脫源于清醒。她清楚自己暫時無法對抗組織,那就爭取最好的條件。內耗無用,糾結于林妍王莉的結局更無意義。她的初心從未改變——保護好外婆,活下去,過上好日子。在這個前提下,與組織周旋,利用其資源變強,是唯一可行的路。至于組織本身的黑暗面?她記在心里,但不會讓憤怒沖昏頭腦。
銀灰面具男看著她,目光在她平靜卻堅定的臉上停留了數秒。他似乎重新評估了眼前這個剛從地獄爬出來的少女。
她的堅韌、清醒、目標明確以及那份在絕境中磨礪出的、近乎無賴的灑脫,都超出了標準新人的范疇。
他手指在電子板上快速操作了幾下,調出新的界面。
“第一,目標‘藍楹之外婆’狀態:安全。位于青河鄉原址。記憶屏蔽程序(輕度)已生效,認知修正為‘孫女獲得特殊獎學金進入封閉式精英培訓營,長期無法通訊’。”
藍楹心頭一緊,但強忍著沒表現出來。屏蔽記憶……雖然是為了保護外婆不知情,但依舊讓她感到一陣冰冷的不適。不過,安全就好。
“第二,通訊許可:每月一次,單向加密文字信息傳遞(50字以內)。內容需審查。接收終端為指定鄉鎮公共電話亭,由外圍人員引導通話。”
“第三,待遇:作為‘清道夫’見習成員,提供基本生活保障、裝備支持、能力訓練及必要醫療。根據任務貢獻獲取積分,可兌換物資、信息、及現實世界貨幣(有限額)。”他停頓了一下,補充道,“積分可兌換‘監護人’狀態定期深度報告(文字版)。”
藍楹仔細聽著,大腦飛速運轉。外婆安全有保障,雖然被修改了部分認知,有固定報平安渠道,雖然受限,還能靠自己努力換取更好的生活條件。這比她預想的最壞情況要好得多。
“見習成員?有試用期?”她捕捉到關鍵詞。
“三個月基礎評估期。通過,則簽訂正式契約,開放部分權限。未通過……”銀灰面具男的聲音毫無波瀾,“清除相關記憶,能力抑制,送回原點。”
送回原點?變回普通人,回到外婆身邊?藍楹心中一動,這聽起來像是一條退路。但她立刻警醒——組織真有這么仁慈?清除記憶是否徹底?能力抑制是否有后遺癥?“送回原點”是否意味著被嚴密監控?這些都是未知的陷阱。
“聽起來還算公平。”藍楹沒有表露懷疑,反而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仿佛只是接受了一份普通的工作offer。“最后一個問題,”她指了指桌上的電子板,“關于那些‘補充細節’,我配合。但作為‘見習成員’,我是否有權知道,我提供的信息,會被用來做什么?以及,我的‘引路人’,我該怎么稱呼你?總不能一直叫你‘喂’或者‘面具男’吧?”
她的態度轉換自然,從尖銳質疑到初步接納,帶著一種“既然暫時無法反抗,那就先拿好處”的務實灑脫。同時,她也在試探組織的透明度,并試圖建立一點更“人性化”的聯系——哪怕對方只是一塊冰冷的鐵。
銀灰面具男沉默了片刻。似乎“稱呼”這個問題比之前的談判更讓他需要思考。
“信息用于完善數據庫,評估污染模式,制定應對策略。”他回答了第一個問題,依舊官方。“至于我,”他頓了頓,似乎在權衡,最終吐出一個冰冷的代號:“你可以叫我‘銀梟’。”
銀梟。一個代號,而非名字。如同他本人一樣,神秘而充滿掠食者的氣息。
“銀梟教官。”藍楹從善如流,甚至帶上了一絲戲謔的恭敬,“那么,開始‘配合’工作吧。知無不言。”她拿起電子板,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動,神態認真,仿佛真的只是在填寫一份入職問卷。只有她自己知道,哪些信息可以給,哪些關鍵細節(比如她對怨氣的特殊感知、能力使用的某些直覺)需要暫時保留。
問答在冰冷的房間內進行。藍楹描述著救下“縫紉婆”的細節、覺醒時的混亂感知、學校副本的經歷,語氣平靜,條理清晰,偶爾加入一點對當時環境的吐槽(“那奶茶桶真臭”),帶著一種奇異的、歷經生死后的黑色幽默感。
銀梟(現在可以這樣稱呼他了)在一旁記錄,偶爾提出一兩個精準到冷酷的追問。他的目光銳利,仿佛能穿透語言,捕捉到每一絲隱藏的信息。
問答接近尾聲時,銀梟的通訊器發出微弱的震動。他看了一眼,對藍楹說:“現實后續處理簡報:目標林妍,確認嚴重創傷后應激障礙伴認知錯亂,已由家屬送往‘南山療養院’。目標王莉,記憶清除成功,但殘留嚴重心理陰影,已辦理退學,隨家人遷離本市。事件定性為‘集體食物中毒引發群體性癔癥’,輿論管控完成。”
林妍進了精神病院,王莉退學離開。曾經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女,一個徹底瘋了,一個帶著無法言說的恐懼遠走他鄉。現實世界的“處理”高效而冷酷。
藍楹聽著,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指尖在電子板的邊緣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沒有幸災樂禍,也沒有無謂的同情。只有一種沉甸甸的、對“里世界”力量與組織手段的更深認知。這就是代價,這就是帷幕之后的真相。
“知道了。”她淡淡地應了一聲,仿佛聽到的只是兩條無關緊要的新聞。她放下電子板,看向銀梟,眼神清澈而平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更多的是對新挑戰的接受。“問完了?教官,接下來是關禁閉,還是可以開始領工資和裝備了?我餓了。”
她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被硬板床硌得有些發酸的肩膀,姿態自然得像是剛下了一場晚自習。鐵幕已然落下,前路遍布荊棘與未知。但外婆還在青河鄉的老屋里等著她,她還得努力“過上好日子”。
地獄歸來,她選擇帶著微光與灑脫,在這鐵幕之下,先吃頓飽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