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銘很不喜歡那種居高臨下的眼神，更不喜歡這一聲陰陽怪氣的“小太監”。

毫無疑問，這是在罵人。

反正許清淺看著也和她不太對付，楊銘也懶得顧忌什么，直接反問了一句：“敢問是教坊司的哪位姑娘當面？”

“噗——”

橙子當場就笑噴了，然后發現好像有點不禮貌，趕緊捂著嘴扭過了頭。

秀姐趕緊轉過身去，裝模作樣從移動冰箱里撈飲料，兩肩卻抖個不停。

許清淺就么什么忌憚了，眉眼彎彎笑了笑，然后故作生氣罵了楊銘一句：“打人不打臉，下次注意。”

“哦，好的。”楊銘虛心納諫。

看著兩人一唱一和，李曼氣得差點炸肺。

教坊司姑娘，不就是雞嘛。

這個助理好大的膽子！

“許清淺，你就這么管教手下員工的？”

“有什么問題嗎？”許清淺眨眨眼，“他只是說了我想說的話而已，你這一身確實風塵氣十足。”

李曼氣得臉都快扭曲了，可又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撒潑鬧事。

她可不像許清淺可以任性妄為，人設可是她賴以生存的碗飯之一，不能砸。

憋了半天，她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好，好的很，我看你還能橫多久！”

“多半要讓你失望了。許清淺淡漠道：“慢走不送。”

等李曼扭胯離去，橙子才壓著聲音罵了一句：“靠睡導演上位的野雞一只，不知道橫什么。”

“今天有屏風題詞那場戲，她是來看我笑話的。”許清淺嘴角微揚，“只不過，怕是等會兒又要氣死了。”

說完，雙目晶亮地看了楊銘一眼。

那一閃而過的瑰麗異彩，讓楊銘沒由來心跳遲滯了一拍。

跑到導演系說了一堆套話，李曼就來到張梓亮身邊開始噓寒問暖，撐腰打氣的意圖昭然若揭。

被導演“霸凌”了整整兩天的張梓亮，這會兒簡直像是三伏天吃了個冰西瓜，那叫一個爽啊。

公司還是記得我的，這個馬前卒當得不虧！

李曼雖然人不咋樣，但畢竟咖位擺在那里，現場找她簽名合影的龍套和工作人員還是圍了不少。

鬧騰了將近一個小時，耐心耗盡的蘇舅舅直接命令復工拍攝，這才讓現場消停下來。

李曼倒也不急著走，讓人安排了一套遮陽避暑的設備，坐下來開始“現場觀摩”。

但有心人都知道，她在等那場戲。

被生生搶走皇后一角，對于李曼來說絕對是個恥辱，沒有人比她更期待看到許清淺在這里出丑。

特意挑了今天來探班，那是有原因的！

午后陽光毒辣，劇組移入冷氣伺候的室內，開始拍攝室內戲份。

今天的第一場戲，就是讓劇組上下愁眉不展的那段重頭戲——屏風題詞，斷情覺醒。

一想到等會兒許清淺只能對著屏風虛空畫符，李曼就忍不住想要笑出聲。

螳臂當車，后面有你吃苦頭的時候！

更衣化妝，許清淺一身素衣出場，托腮坐在了雕花窗前。

黛眉微簇，怔怔看著窗外的似錦繁花。

幾乎清湯掛面不施粉黛，那張臉依舊美得不似人間容顏。

就只是軟塌塌往那一坐，沒有特別用力的跡象，一股傷春悲秋的文藝范兒就撲面而來。

監視器后的蘇鴻才忍不住暗暗感慨了一句：這丫頭但凡稍微端正一下態度，真的是幾十年一見的頂級苗子。

同輩之中，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而片場里的一眾閑雜人等，也躲在一邊竊竊私語交流著，幾乎無一例外都在驚嘆許清淺那不講道理的顏值，和恰到好處的儀態拿捏。

聽著耳邊傳來的驚嘆聲，李曼臉黑如鍋，眼中躍動著妒忌和不甘的火苗。

憑什么，憑什么老天爺這么寵溺這個女人？

憑什么她可以不用挨刀，卻能美得那么肆無忌憚？

憑什么她隨便擺個造型，就能讓大家交口稱贊？

憑什么啊？！

“《母儀天下》第97場第1次，開始！”

啪，場記板打下，拍攝開始。

一位宮女端著金邊瓷盅走入鏡頭，“娘娘，這是新做的蓮子羹，您就吃一點吧，您要是餓出點好歹來，我們可都活不了了。”

“端下去吧，我不餓。”皇后擺擺手，聲音里透著幾分虛弱。

反復勸了幾次不頂用，宮女只能端著蓮子羹告退。

結果走到半路，皇后忽然出聲：“等一下。”

宮女眼睛一亮，大喜。

“別急著走，過來幫我研墨。”

宮女臉色一垮，“是。”

須臾后，一身素衣的皇后捏袖提筆，起身走向了身邊的屏風。

閉眼醞釀一番后，正準備落筆，導演席上傳來一聲響亮的“停”。

“表情不對！”蘇鴻才皺眉道：“這個時候你的心態應該是哀莫大于心死，眼睛里不該有這么多怨恨，試著帶入體會一下，重來！”

許清淺點點頭，“好。”

調整兩分鐘。

“《母儀天下》第97場第2次，開始！”

幾乎是在相同的地方，導演席上再次喊停。

“還是不對！讓你表現哀莫大于心死，不是讓你演生無可戀！好好琢磨一下，明白里面的區別嗎？”

許清淺想了一下，“明白了。”

連著試了四條，蘇舅舅都不太滿意。

吃瓜看戲的李曼直接笑出了聲，“這段戲最后能不能用得上都是問題，不知道在那較什么勁，白費功夫。”

張梓亮也附和笑了一聲，“我還等著看她表演虛空寫詞呢，磨磨唧唧的。”

兩人并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幾乎可以算公然嘲諷了。

但周圍也沒人敢說什么，神仙打架，這不是她們能摻和的事。

第五條依舊NG，蘇舅舅無奈宣布休息十分鐘，讓許清淺好好下去調整一下感覺。

橙子一邊幫許清淺按摩太陽穴，一邊小聲嘀咕道：“我覺得挺好啊，蘇導為什么一直不讓過？”

喝了口潤喉茶，許清淺忽然看向楊銘，沒說話，但一切都在那幽幽眸光里。

楊銘有些心慌地錯開了目光，沉吟片刻后問了一句：“談過戀愛嗎？”

許清淺立刻點頭，表情甚至有點小緊張。

楊銘莫名感覺心里一蕩，沒由來的小竊喜。

“那……有過喜歡的人嗎？”

這次許清淺猶豫了一下，然后咬牙點了點頭。

楊銘感覺心臟像是被攥了一下，有點難受。

表面上還是裝作若無其事道：“那打個比方，你喜歡的那個男人背叛你出了軌，反過來卻還指責是你變心在先，代入想想這種情況下你會是什么心態？”

“不可能！”許清淺板著俏臉道：“他不是那種人！”

楊銘：“…………”

瑪德，到底是哪個狗逼啊。

上輩子拯救過藍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