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飄忽不定的光點越來越清晰，應淼這才發現，那根本不是什么光點，是一雙有著豎瞳的眼睛，足足有她的頭這么大。

豎瞳之后是微微發光的龍鱗，長長的鬃毛在空中飛舞，它四肢懸浮在空中，安靜地飛過應淼面前。

應淼大氣不敢出，她緊緊抓著碧光，但凡有一點異動，她就會像箭矢一般逃竄。

比不上那條被殺死的龍，這條龍頭上的角如只有三指寬，筆直且沒有分叉，若不是角在發光，在碩大的頭顱前，根本看不清。

雖然現在情況有些危險，她的嘴角還是忍不住上揚了，這也太可愛了。

書中記載過龍的種類和等級，之前被殺死的龍是頭上長著四個分叉的真龍，屬于等級里最高的那一類。

而面前這頭要低一個等級，是屬于角龍，意為剛剛長出角的龍。

她有些蠢蠢欲動。

碧光剛剛拔出一寸，還未走遠的龍便猛地一回頭，它甩了一下尾巴，掀起的風沙宛如一個巴掌打了應淼一臉。

“呸呸呸！”她被撲了一臉的沙土，嚇得馬上把碧光給收了回去。

這下壞事了，那龍不肯走了。

繞了很大一個圈子，似是不確定這里有什么，但一直圍著應淼兜圈，不肯離開了。

應淼辟谷多年，早就不用吃東西了，她有的是時間跟這東西耗著。

那龍甩了幾次尾巴，爪子根本沒落地，好像還有點潔癖，死活不肯刨一刨。

應淼身上已經覆蓋了薄薄的一層塵土，肉眼根本分辨不出她與地面的區別。

禁地內圍沒有什么生物，有的是豐沛又不穩定的靈力，根本不適合生物生存。

隨著時間的流逝，應淼感覺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難，她的靈力以一種難以置信的速度流失著。

她勉強抬頭看了一眼，那龍還在慢悠悠地兜著圈子。

“……我一身都沒二兩肉，你都不知道兜了多久了，值得嗎？”她在心里想著。

禁地內圍的靈力又開始變換了，她在的洼地靈力已經接近于無了，但還不算完，這里居然會倒吸她身上的靈力！

也就那條龍的肉身如此強悍，完全不在乎禁地的制約。

“不行了，得走了?！彼Ю闫鹕习肷?，匍匐前進了幾下，發現那雙豎瞳還在遠處觀望著什么，于是猛地朝一個方向滾了好幾圈。

那龍又慢慢悠悠地回來了，應淼看著它在臉上投下的巨大陰影，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巋然而生。

不太聰明的樣子……

她腦海中剛出現這個想法，一只爪子便落在了她之前趴著的洼地里。

“轟！”

枯木叢的樹枝崩到了她眼前。

它垂下頭顱，高傲而不屑地聞了聞空氣中的味道，發出鼻息聲。

下一秒，那爪子就落在她的身側，臉頰側的發絲被踩掉一小束。

應淼：“我了個去！”

她心中大驚失色，胸中心臟如鳴雷般，撲通撲通地跳著。

敢情它在玩呢！

應淼馬上起身，她看不清周圍是什么樣子，但那龍就在身邊，在不清不楚被踩死和跟它打一架，然后被踩死之間，應淼選擇先打一架再說。

她身上的靈力所剩無幾，拔出碧光，翠綠色的光甚至有些刺眼。

她瞇著眼睛，匆匆掃了一眼這龍的全貌。

沒有什么活著的生物比它更美了，冰冷的豎瞳如同剔透的湖水，身軀纖瘦卻有力，每一片鱗片上都有一圈小小的光暈，自帶柔光。

宛如神祇——如果剛剛不是差點踩死她的話，她還真的想膜拜一下。

她一腳踩上碧光，直沖而上，面前卻環繞著那條龍的身軀。

它盤旋在她左右，游刃有余。

更讓應淼心寒的是，那條龍時不時用它的身軀刮蹭應淼的佩劍，發出鏗鏘的金石之聲。

玩她呢！

她緊皺眉頭，突然來了個急剎車，壓低身子急速下墜。

“悉悉索索——”

是鱗片互相摩擦的聲音，還有一聲好似嘆息的龍吟，面前再也沒有龍的身軀擋路了，她抓緊時間，朝禁地內圍的更深處飛去。

她知道，那雙發光的豎瞳依舊跟在她身后，它還沒有真正發力……

不過短短幾秒，它便調整好，追了上來。

被應淼耍了一通，龍似乎有些惱怒，它刮蹭應淼腳下的碧光異常地暴躁，好幾次差點把她從劍上撞下來。

“搞什么啊！什么惡趣味！”應淼也有些暴躁了。

她的靈力已經枯竭，御劍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馬上就要迫降了，這該死的禁地內圍都看不到地面在哪里！她完全是一通瞎飛！

隨著下一次龍身刮蹭在碧光上，靈力枯竭的碧光無法穩定地降落，應淼被猛地掀翻，一下摔在地面上，劇烈的疼痛讓她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真是該死！”她緩緩地起身，碧光在地上徹底暗了下去。

撿起碧光，頭頂上一對碩大的豎瞳便出現在眼前。

人在面對不可能戰勝的困境時，要么完全放棄抵抗，要么就開始拼命。

她緊握碧光，光滑的劍身上反射著龍鱗的光，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死。

那龍一掌揮來，輕輕掃過應淼，她舉起碧光抵抗，幾乎沒有任何用處，下一秒碧光便脫手飛到遠處去了。

下一爪便從她頭頂直直落下，應淼在塵土飛揚中，躲避著那些致命的利爪，狼狽不堪。

“咳咳咳……”

她覺得自己像個老鼠一樣，在龍的腹部下竄來竄去。

“轟——”

又一爪落在身邊，應淼有些累了，她來不及躲閃，只能朝旁邊一跳，狠狠地摔了一跤。

看樣子是躲不開下一次了，她想著，被踩成肉泥也太難看了！

禁地內圍的靈力飄忽不定，這次，靈力回到了應淼的身邊。

干涸了太久的經脈瞬間充滿靈力，她下意識地默念心法口訣，飛身而起，碧光也隨之感應到，從某個角落里飛到她的手中。

她御劍飛到空中，與那雙豎瞳對視，說：“你玩得夠久了，該輪到我了！”

不管它有沒有聽懂，應淼毫不吝嗇地往碧光中灌入大量靈力，其中的劍氣被激發出來，如同鵬鳥的羽毛，飛舞在應淼身邊。

龍再想用身軀去刮蹭，應淼都不為所動，反而讓它的鱗片留下了些許刮痕。

“咴咴于鳴，聽吾敕令！”她手中的碧光幻化出鵬鳥的靈體，在她身后張開羽翼，“落灑碧光羽！”

翠綠色的鵬鳥俯沖而下，身上由劍氣化成的羽毛鋒利異常，它撞在那雙剔透的豎瞳之上，靈體穿過龍身，激起讓人牙酸的咯吱聲，切割著龍鱗。

一時間照亮了一片禁地內圍的景象，在紛飛的鬃毛之下，是數不清的白骨和已經風化了的遺物。

原來她之前躲藏的枯木叢，是好幾堆白骨胡亂堆成的……還好不是人的。

劍氣化作的鵬鳥與之爭斗幾次后，便消散了，應淼提劍沖上去，一劍劈在龍頭上。

“鏘——”

雙手被震得發麻，龍只是輕輕一扭頭，不過三指寬的龍角便抵上了她的劍，一聲巨大的嘆息之后，她被龍爆發出來的力量彈飛了，碧光發出輕微的碎裂之聲。

好不容易在空中立住了身，她輕彈碧光，發現劍身已有了一道裂痕。

再回頭看那頭龍，它兩只角遙遙對著應淼，正在加速沖來。

來不及躲閃了，她立即凝聚了一層層的劍氣和靈力，包裹著全身，碧光劍身上的光芒愈加耀眼，是應淼從未見過的樣子。

仿佛那只鵬鳥的真身出現在她面前一樣，劍靈脫出劍身，成為實體。

劍與龍一觸即發。

狂烈的劍氣與那龍角撞在了一起，應淼看到龍被撞歪了身子，一只龍角斷裂了。

可她手中一輕，陪伴她從小到大的碧光，碎成了幾十片。

“呯——”

如同清脆的玉擊聲。

碧光的碎片像流星般落下，伴隨著平息的劍氣，翠綠色的羽毛……

碧光……就這樣，沒了？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手中的劍柄，殘留的一小節劍身暗淡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