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林偉榮走下車，替陳銘打開車門。

陳銘此刻已經摘下了儺面，露出了他原本的樣貌。

他現在叫程金名，擁有言靈·風王之瞳的普通A級混血種。

是的，非常“普通”。

時間回到前一天晚上。

陳銘戴著紅色儺面，微微低頭不讓視頻另一頭的人看見自己的眼睛。

“好久不見了，昂熱校長，您還是這么年輕。”

“真沒想到除了弗羅斯特和阿卡杜拉之外，還會有人給我發這種充斥著威脅語氣的郵件。”昂熱帶著白手套的雙手交叉，“年輕這個詞還是留給漂亮的女孩兒們吧，畢竟我已經一百三十多歲了。”

“哪個一百多歲的老人還會像您這樣活力四射。”陳銘指尖轉動著一枚烏金紋章，紋章上刻著半朽的世界樹標志，“還記得這個東西嗎？”

“記得。”昂熱點頭，“我單方面給予你的一個承諾。怎么，你要使用它？”

“不錯。”陳銘曲指把紋章彈向半空，又伸手接住，“我想要推薦一個學生進入卡塞爾。”

“你郵件里那個叫程金名的年輕人？”昂熱的目光始終聚焦在陳銘的面具上，似乎想要透過面具看到下方的面容，“資料我看過了，挺不錯的，我同意了。”

“校長英明。”陳銘手腕一抖，原先在指尖翻飛的紋章落入手心，“我會讓他把這個紋章還給你的，合作愉快。”

昂熱正想說些什么，卻看見陳銘緩緩抬起了頭，鎏金般的雙瞳直直地撞上了老人的目光。這頭老獅子在一瞬間肌肉緊繃，險些拔出袖口的折刀。

通話掛斷了，電腦屏幕停留在了陳銘最后抬頭的畫面。

昂熱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西裝內襯已經被汗水打濕了，匆忙地起身，從電腦上拔下一個U盤，又從手邊拿起了一沓資料，大踏步地離開了校長辦公室。

芝加哥這些天的天氣極差，昂熱打著傘穿過了呼嘯的風雨，鐘聲在頭頂轟鳴。

教堂鐘樓的門被推開，這間閣樓充斥著臟亂與邋遢的氣息，沒疊的床鋪，一個單人沙發，一套電腦桌和轉椅，碼滿了西部片DVD的大書架，貼滿了低胸女郎巨大招貼畫的墻壁，滿地的空酒瓶和散亂擺放的成人雜志，還有一個趴在電腦屏幕前的中年大叔。

“給我弄點喝的。”昂熱收起黑傘搭在門邊，自然而然的占據了最舒服的那張單人沙發，“隨便什么都行。”

中年大叔似乎對昂熱的造訪已經習以為常了，隨手抓過手邊的一瓶純麥威士忌和一只翻倒的杯子，倒了半杯酒遞給昂熱。

昂熱坐在沙發上，一口口地喝著酒，兩個人很久都沒有說話。

誰能想到學院的隱藏人物，守夜人兼職副校長，弗拉梅爾一系的高級煉金術師，會是這么一個整天縮在閣樓里看西部影片和成人雜志的中年大叔呢？

“借你的電腦用用。”昂熱丟給守夜人一個U盤，守夜人聳聳肩，退出了正在播放的界面，把U盤插在了電腦上。

畫面閃動了幾下，接著陳銘和昂熱通話的視頻出現在了屏幕上。

守夜人懶散地縮在椅子里，聽著兩人的對話，時不時還點評一下陳銘把玩紋章的手法，直到畫面里的陳銘抬起了頭。

懶蛇猛地挺立了起來，守夜人死死地盯著屏幕，視頻停留在那雙金色瞳孔出現的時候。良久，他才回過頭看向昂熱：“我記得你說你和這家伙打過？”

“對。”

“結果怎樣？”

“我和他都沒占到便宜。”昂熱喝著威士忌，靜靜地欣賞守夜人不斷變化的神情。

“你有那么厲害？”守夜人關掉電腦，不去看那雙駭人的眼睛，“你居然沒有被打的半死？”

“見鬼，這家伙不會是哪個龍王吧？這是人能有的眼睛？”守夜人有些坐立不安。

“所以我來找你。”昂熱不緊不慢地放下酒杯，從文件中抽出一份推到守夜人面前，“燼推薦了一名學生進入卡塞爾。”

“回絕！立馬回絕！”守夜人甚至都沒有翻開文件，“這家伙自是人是龍都不一定，還推薦別人入學？絕不能讓他打攪我的幸……不能讓他打攪學院的和平環境。”

“我同意了他加入。”昂熱點了點文件，“燼曾經幫了學院一個大忙，我給了他一個承諾。”

“什么級別的大忙？可以反悔嗎？”

“……他從一頭次代種爪下救下了一整支執行部小隊，還順便把那頭龍給殺了。”

“那確實不好食言。”守夜人撓了撓頭，有些苦惱地拿起遞過來的文件，“A級，言靈是序號74風王之瞳？中規中矩吧。中國人嗎？難不成燼也是中國的？”

“不止。”昂熱緊接著把手中的所有文件丟在守夜人面前的電腦桌上，“還有這幾個，王凡，言靈序號96天地為爐，評級S，江顏沉，言靈序號92渦，評級S，秦挽，言靈序號77熾，評級A，江晚余，言靈序號37天演，評級A，楚子航，言靈序號89君焰，評級A，陳墨瞳，言靈不明，血統評級A，蘇茜，言靈序號82劍御，除了楚子航是自己找到施耐德申請加入卡塞爾學院，陳墨瞳和蘇茜由曼斯教授招收入學。其他幾個都是中國那邊的預科班錄取。算上燼推薦的程金名，中國這次一口氣出現了兩個S級，六個A級，往年卡塞爾招生招十年都不一定能達到這個水準。”

“難道是中國那些家伙要下場了？”守夜人疑惑的問，“可是拿這么多S級A級作為滲透棋子是不是有點過于豪華了。”

“燼恐怕與中國的世家達成了合作。”昂熱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出了這個結論。

守夜人想了想，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這就是他要想要傳達給你的信息，他想打明牌！我就說怎么會有人把你這家伙的承諾用在推薦別人入學上。”

“承諾只是保險。”昂熱閉上了眼睛，“他要確保程金名能夠加入卡塞爾學院。我讓諾瑪調查了這個人，這個叫夷灸的人表面上就是一個普通的混血種，生平經歷都非常普通，甚至可以說是無聊。”

“或許燼是為了埋一個疑心種子呢？也許他和夷灸并沒有什么關系。”守夜人大膽猜測。

“不，實際上，他們的關系很深。”昂熱皺起了眉頭，他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好像這件事并沒有這么簡單，“破綻就在于夷灸的經歷實在是太普通了，普通塑造的甚至有些完美。但是混血種在覺醒之前也會展現出一些優于常人的特質，這一點哪怕是最低的D級也會有所體現，何況是A級。之后我繼續深入調查，發現他和燼確實是關系匪淺。表面上進學院的是兩個S級和三個A級，但夷灸很可能才是這些人中最強的那個。”

“風暴將至啊。”守夜人長嘆一聲，“讓我想起了中國的一句古話，山雨欲來風滿樓。”

“你這些年也就只有中文是進步的。”昂熱睜開了眼睛，眼中滿是堅定，“風暴會摧毀一切，同樣也能殺傷敵人，也能……毀滅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