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玉藻前俱樂部。
十幾個面容嚴肅的黑衣男站在玻璃大門的兩側,腰間插著白鞘的短刀,手槍藏在衣服里,更多的黑衣男分散在俱樂部的外圍,來回巡邏,他們就像是一道黑色的重幕籠罩住了這棟建筑,把它和繁忙的東京隔離開。
俱樂部由內而外散發著幻境般的嫵媚,巨大的霓虹招牌上“玉藻前”三個字帶著誘人的妖嬈。
這般的排場,足以令任何想要在這里鬧事的不速之客打退堂鼓。
此刻卻有一個臉上戴著黑紅色儺面,背上背著一個黑色長匣的黑衣人站在那兩側黑衣保鏢的前方,雙手抱胸,用著輕佻的口氣:“這就是犬山家的排場嗎?”
“燼君說笑了。”一個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從陳銘的身后傳來,“只是為了避免與燼君的會話被閑人打攪,做的一點點分內之事而已。還請移步室內一敘。”
頭發花白的老人穿著藏青色的和服朝著陳銘快步走來,從外表上看,這位老人年紀已經很大了,但他動作中的迅捷與力量感卻絲毫不輸于年輕人。
蛇岐八家外五家,犬山家當代家主,犬山賀。
陳銘點了點頭,穿過由黑衣保鏢組成的“人肉長廊”,跨進了玉藻前俱樂部。
水晶玻璃拼接而成的地板上落著五色的燈光,不斷變換,綺麗如夢,抬頭卻是古雅的木柱和紅牙飛檐,朱紅色的接替圍繞著墻壁盤旋,又有隔有緋紅的帷幔,翩然如霧,仿佛能沿著階梯走下去,能一直登上高臺,步入極樂仙境。
犬山賀帶著陳銘穿過大廳,走上二樓,穿著紅色舞服的女孩們魚貫而出,舞女們的皮膚上涂著一層金粉,還有日文書寫的小詩。
“傳聞玉藻前的皮膚便是曼妙誘人的金色,所以讓女孩們在皮膚上涂抹一層薄金粉,這種以‘玉藻前’為名義的舞蹈,只會用來歡迎最尊貴的客人。”犬山賀解釋說。
“犬山家不愧是日本風俗業的皇帝。”陳銘手端著盛著清酒的酒杯,輕輕搖晃,“簡單的舞曲也有如此的格調。可惜,我是個粗人,欣賞不來這些。”
“燼君謬贊了。”犬山賀身上的氣勢突然變了,由原先的和藹隨和變成了一種厚重而鋒銳的氣質,像是一把名刀藏在了名為歲月的刀鞘中,“只是不知燼君突然造訪,所為何事,可否透露一二。”
“誰知道呢,也許我砍龍砍累了,想找個地方休息休息。”陳銘抿了一口杯中的清酒,“旅旅游,逛逛街,體會一下世界各地的風土人情。”
“既然如此,我恰好收到一份前往歐洲旅游的貴賓邀請函,燼君若是不嫌棄,就送給燼君了。”犬山賀現在真的很想把這尊瘟神給送走。
三年前陳銘突然現身日本,把執行局前任總局長打成了半殘。如果僅僅是因為這樣還不足以讓蛇岐八家把這個名為“燼”的雇傭兵列在威脅榜單上僅次于昂熱的地位。真正令蛇岐八家忌憚的是他們調查出陳銘近十年的“光輝戰績”——
單人討伐各地龍族遺跡超過五十座,斬殺次代種龍族超過十頭,三代種龍族二十余頭,橫掃歐洲北部黑色地帶混血種組織,剿滅百人以上混血種組織兩個,硬闖加圖索家并全身而退,疑似曾和昂熱正面搏殺,并同卡塞爾學院合作討伐埃及法老王龍族遺跡……
這些事情隨便拎一樣出來都能在獵人網站上塑造出來一個金牌獵人,但它們全都發生在了同一個人身上。更為恐怖的是,蛇岐八家至今沒能查明陳銘的言靈是什么,確定直面過陳銘言靈的人,要么已經入土,要么調查不了。在蛇岐八家的眼中,陳銘甚至比昂熱更加的神秘與不可捉摸。
蛇岐八家在證實了這些后就決定不再追究陳銘傷人,并派出了犬山賀與之交涉,打算用友善的方式勸離陳銘。畢竟,他們也有著不能被深挖的秘密。
三年前犬山賀成功的勸離了陳銘,更多的是因為陳銘并沒有準備正式掀翻棋盤,只是來探一探日本的虛實,確定劇情并沒有過于偏離原著,蛇岐八家心心念念保守的秘密,陳銘早就心知肚明,根本不用調查。而這一次,陳銘雖然同樣不準備把東京給攪得滿城風雨,但也不會就這么輕易離開,至少要給赫爾佐格上點眼藥,讓他好好難受一陣子。
想到這兒,陳銘放下酒杯,站起身:“天色不早了,犬山家主年紀大了,還是早些休息為好。我就先行離去了。”
“燼君請留步。”犬山賀同樣起身,“如不嫌棄,我們為燼君準備了房屋。”
“好啊。”陳銘沒有拒絕犬山賀提供的免費住所,“那我就嘮擾了。”
夜晚的東京已經完全暗淡了下來,抬頭看去便是一望無際的黑色天空,高樓的窗戶透出燈光,街道旁各式各樣的霓虹燈廣告牌也都被點亮,東京的夜晚向來熱鬧,飲酒屋、燒烤店、料理店都在敞開了接客。但你永遠不會知道繁華的夜景下隱藏著什么,比如——
一臉平靜地打暈了看門的兩個保鏢,陳銘隨后又沿著血緣刻印的血統感知找到隱藏在暗處的混血種忍者,也一起打暈綁好丟墻角。
陳銘像是一只蒼鷹劃過了東京的夜空,目標直指那座佇立于黑夜中的大廈。
他想去見一個人。
源氏重工。
犬山賀走在大樓里,只有走廊和大廳亮著燈光,在地板上落出黑暗的影子。
一道隱蔽的拉門被打開,露出了隱藏在大樓中的一處露臺,內部寬敞,裝修風格帶著神社般的古意。
抬頭是傳統的紅牙木檐,背面責漆著金漆,四周的花崗巖石磚上雕刻著的神道教中的各式鬼神,或威嚴,或猙獰,入口處居然還有一道朱紅色的小小鳥居,外人很難想象這么墓碑一樣厚重的源氏重工里還會有這樣雅致的房間。
似乎當拉門打開的時候,一處別樣的天地就被打開了,和現實脫離。
“犬山家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