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等林遠將一大把零零整整的兩千塊錢放到桌子上后,父親林國強和母親李玉蘭兩人這才將始終提著的心放了下來。
臨近傍晚。
一行提著東西的人打破了小院的寧靜。
林國強見領頭的是林樓村的村長林振東,身后跟著老婆和他們家老二,手里提著煙酒和一只母雞,便十分疑惑。
“村長,你這是?”
這明顯是送禮的架勢,但人家堂堂一村之長,林國強怎么想都想不到:自己一個沒錢沒勢的普通村民,能在哪方面幫到對方。
“國強,小遠在嗎?”
林振東沒有回應林國強的問題,而是問起了林遠。
“在家,先都進來喝杯水,我這就去喊小遠。”
林國強一邊招呼,一邊心中暗道:剛剛還夸臭小子將退婚退彩禮的事處理的好,長大了,這回又怎么惹到村長了?
等夫妻倆一陣端茶倒水,將三人迎進堂屋客廳后,林遠這才臉色不好看的從屋里走了出來。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為了怕將以后近四十年發生的國家大事和社會發展軌跡忘掉,林遠特意借了妹妹林小青一個作業本,用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方式在屋里寫寫畫畫。
這個時候被打斷,難免讓他心情不好,連帶著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見客廳里多出來的一家三口,地上放著的煙酒和一只被綁了腿的老母雞,便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直到他看清那個半大孩子的長相后,才猜出了對方的來意。
“二娃,趕緊給小遠跪下。”
在林振東一聲大喝之下,那叫二娃的半大小孩可能是迫于父親的威嚴,竟然“噗通”一聲,真的朝林遠跪了下來。
這一下,頓時將不知道情況的林國強和李玉蘭夫妻倆嚇得不輕。
“村長,咱們有事好好說,動不動就讓二娃下跪干什么!”
“如果小遠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在這里先給您賠個不是。”
林國強還以為是自己小子做了什么對不起二娃的事,便將姿態放的很低。
一旁說不出話的李玉蘭也跟著心里著急,就趕緊去拉跪在地上的二娃子。
“弟妹你別拉他,二娃給小遠下跪是應該的。”
二娃的母親拉住了李玉蘭。
“二娃你自己說,為什么給小遠下跪。”
林振東自己沒解釋,而是讓跪在地上的二娃自己解釋。
在林國強和李玉蘭夫妻倆戰戰兢兢下,跪在地上的二娃低著頭,吞吞吐吐的說了起來。
“昨……昨天中午太熱,我和大壯就想著去小河邊洗澡,結果光顧著玩來著,一個沒注意就出溜到了河中間,腳被水草纏住了……幸虧有遠哥,不但將我從河里救了上來,還給我做什么按壓和人工呼吸,這才撿回來一條命。”
林振東又在一旁補充道:“按理說救命之恩,昨天就應該來感謝小遠的,結果他媽不放心,非得去鎮上的醫院檢查下。醫生一聽說二娃的遭遇,就被留在醫院一天觀察身體情況。”
李玉蘭聞言,這才想起了昨天兒子回來后一身濕漉漉的,當時還問了一嘴。
沒想到還真救了人,這個人還是村長的兒子。
“都是一個村的,救人是理所應當的,什么感謝不感謝的,這地上太涼,還是趕緊起來,否則膝蓋進了濕氣就不好了。”
這次村長媳婦沒有攔著李玉蘭,畢竟是自己兒子,怕剛好的身體再有個什么閃失。
一番謙讓之下,最終將拿來的東西都留了下來。
最后村長林振東還承諾,以后林遠有什么事都可以去找他。
自己兒子救了村長兒子,并且還得到了村長的承諾,本來是一件高興的事,但母親李玉蘭的臉上卻充滿了擔憂神色。
“小遠,救人是好事,娘不反對,但萬一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叫娘以后怎么活啊!”
“娘,我知道了!”
“我當時也是救人心切,才沒有考慮那么多,也幸虧我在工地上學過救人的知識,再加上當時二娃子都不動了,這才很順利的將人救了上來。”
“以后再碰到這種事,我肯定量力而行。”
天大地大家人最大,好不容易重活一世,林遠當然會倍加珍惜。
至于那種不顧自己安危也要救人的事,還是交給警察叔叔吧!
母親李玉蘭聞言,臉色這才變得好看了許多。
將村長一行人送走后,林遠就回屋,繼續記錄以后發生的國家大事。
但林國強和李玉蘭夫妻二人的對話卻沒有因此而停止。
“原本通過退婚退彩禮的事,我還以為咱小遠長大了,沒想到竟然還能做出一個人下河救人的危險舉動,當家的,你說咋辦啊!”
李玉蘭并沒有因為林遠的答應而完全放心。
“還能怎么辦,當然是盡快給他找個媳婦來管住他了。”
“等他有了媳婦,再有了孩子,他以后做什么事都得先想想自己老婆和孩子。”
林國強沉吟片刻后,便做出了決定。
“還真是,咱小遠都二十三了,早就到該娶媳婦的年齡了!”
“要不是馬莊的那個馬雪蓮生活作風有問題,咱們下個月就能有兒媳婦了!”
如果不能結婚,他們家好不容易為兒子借的彩禮錢都得還回去。
再加上村里差不多一小半都知道林遠訂婚了,要是過段時間沒能結婚,還不知道村里那些七大姨八大嬸怎么在背后嚼舌根哪!
想要給兒子娶媳婦就得找媒婆,緊接著就想到了王媒婆。
昨天王媒婆來家里和兒子的談話還言猶在耳。
介紹費給了,媒沒有說成那就再說。
“不行,我這就去找王媒婆,讓她好好劃拉劃拉附近十里八村的姑娘,肯定有適合咱小遠的。”
李玉蘭說完,就想起身往外走,卻被坐在門口的丈夫攔住了。
“小遠確實長大了,自個兒也有主意,說媒的事咱倆就別當家做主了,讓小遠他自己挑,咱倆給他把把關就行。”
“這樣以后他們的小日子過得怎么樣,都怨不到咱倆身上。”
1987年的農村結婚,普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雙方父母說了算。
提倡的自由戀愛,就算是在縣城里都不多見。
估計林國強是見多了那些小兩口一吵架,就埋怨父母給說的媳婦或丈夫不好的事。
再加上兒子小遠突然懂事了,這才覺得自己應該嘗試放手,讓兒子自己去尋找他的另一半。
當然,給林遠找的未來兒媳婦把把關還是很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