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畢竟這算是自己的秘密，如果說出去，對自己的性命好像有威脅?？墒侨绻徽f出去，又會惹來他的猜忌。兄弟間最怕的就是猜忌了，猜多了友誼會退讓到一邊，最后連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該想出一個怎樣的借口呢？

金山抓破頭皮也沒法想出來，他最后手一攤，道：“不騙你，我真的是要買荸薺種，至于如何讓他們迅速長大，我自有自己的高招，你只要相信我就行?！?

華龍祥突然哦了一聲，拍著腦袋道：“我明白了，高科技！我怎么就沒想到這個層面上呢。以前看一個新聞報道，說一個青椒被送上外太空，最后送回了一個冬瓜，可真厲害！沒想到金山你是搞這個的啊，以后可得教教我，我也想快點把莊稼種出來，好賣點錢討個媳婦。”

金山忙讓他把手放回去，真擔心被他直接載到火葬場去。這個家伙腦子不笨啊，居然想得到高科技。也好，為自己找了一個好的借口。

“你打算就去種子批發市場買種子么？”華龍祥突然問道。

金山點點頭問道：“要買種子，不去批發市場，那去哪里？”

華龍祥嘿嘿笑道：“這你就是外行了吧。到批發市場去買種子，那種子保準不批發，被宰一刀都不知道。我告訴你，要買種子直接去農家買，那里的種子又好又便宜，真的。”

金山這就有些不明白了，為什么到人家里去買就能便宜和買到好貨？

從反光鏡看到金山一臉疑惑的樣子，華龍祥道：“待會你跟我去，我幫你買，保準你買到又好又便宜的種子?！?

金山點點頭，看來這小子還挺有門道的。

華龍祥又問道：“你是買種子呢還是買種苗？”

金山詫異地問道：“這，有區別么？”

“當然有！”華龍祥拐了個彎繼續說道：“這里面學問可大了！我雖然也不大懂得種植這玩意，但是多多少少也接觸到一些。就拿這個荸薺來說，你如果買種子的話，還得自己孵苗，聽說這荸薺種子的成苗率是十分低的。而如果直接買種苗的話，下土就行了，然后進行下一輪耕作?！?

“這樣啊?！苯鹕近c點頭，還真是學到了不少，這個大哥沒認錯。

金山想自己到底該買種子呢還是買種苗呢？如果是一般的田地種植荸薺，那看來確實該買種苗，但是如果是自己那片神奇的土地，情況還是一樣嗎？這點老頭子倒是沒有寫清楚，早知道讓他寫個詳細的說明書了。如果能早知道，就沒老頭子了。自己手里的錢不多，估計那種苗要比種子貴上不少，這次就拼一次，或許那地真的能提高孵苗率也說不定。

金山想了又想，最后一咬牙，道：“就買種子！”

華龍祥想說什么，但是看到金山哪決然的神情，猜想他應該擁有很神奇的高科技，那是自己這種常人所無法理解的科技，那么就讓他自己去做吧，一味地強求他，那不是做大哥的該做的。

車子駛出了一座座青山，那十八彎的山路也被遠遠甩在了身后。金山猛地呼吸了一下，想自己還是去年那次放學之前還在鄉里學校呆過，這一晃都一年多沒有來鄉里了。

學校背后那個小和尚廟可還安在？那里是否還常常掛起一個粉紅色的罩子？

學校那棵自己種下的小樹死了沒有，還是和自己一樣倔強地活著？

對面的水電站還發電嗎，電站旁邊的梨樹還長鮮甜的黃梨么？

仿佛一切都變得很遙遠，金山想捕捉那讀書時代的樂趣，卻都被耳邊呼呼的風吹散了。

華龍祥騎著車子來到鄉里集市，但是他沒有把車子停到農貿市場那里，而是騎車經過農貿市場然后拐進了一條小路。

大概行駛了十分鐘，眼前就變成田間小路了，不過往來的農民也都是騎車從這條小路經過，個個都練就了一身的好騎術，倒也不用擔心倒栽進旁邊的水稻田里。此時正值深冬，田里除了冰冷的田水就是一些爛稻草頭了。

前方的房子又不似鄉里的那么高大，稀稀落落地安插在平地上，金山知道這是一個小村子，專門種植荸薺的。

這些農戶肯把自家的種子賣給自己嗎？金山不禁有些懷疑。

華龍祥把車子停在了一個平房前面，一條狗對著他們瘋狂地咆哮，最后被主人喝止住了。

“龍祥么？喲嚯，都長這么大了！”一個中年婦女見是龍祥，忍不住笑出聲來，很是好聽。

華龍祥上前笑道：“嬸，是我。有一年沒見了，家里可好？”

婦女忙招呼兩人進屋坐了，還泡了熱乎乎的茶水。金山見她家的許多房間都放滿了紅褐色的荸薺，看來也算一種植大戶。華龍祥騎車騎得雙手凍僵，也不客氣地拿過一個火籠（竹制的暖手器物，外面用竹篾制成籠狀，內嵌一個陶瓷小鍋，里面裝火炭，上面覆蓋一層木灰）。見他不把這當外家，看來他和這家人的關系非同尋常。

金山搓著手，也從婦女手里接過一個火籠，靠著手真是暖和。

華龍祥直入主題，問婦女道：“嬸，你今年還是種‘馬蹄’（荸薺）吧？這是我金山老弟，他想買一些馬蹄種子，我就想到了你家，便把他帶過來了?！?

婦女打量了金山一眼，笑道：“要買種子呀？呵呵，我家倒是挺多的，每年都會留下很多來，就擔心第二年不夠種。既然他要買，那我就送給他一些好了?！?

華龍祥這才想起沒問金山要買多少，趕緊問了。

金山道：“大概五畝地的量?！?

“誒喲，那挺多的?！敝心陭D女皺了皺眉頭，道：“我們也就種個二十畝地左右，你要五畝地的種子，我擔心我自己不夠。嗯……這樣吧，我幫你想想辦法。龍祥哪，我去隔壁家和你那正在搓麻雀的叔合計合計，看怎么弄出這五畝地的馬蹄種子來?！?

她剛起身，又想到什么，問道：“你就買種子嗎？那孵苗率可很低哪?！?

龍祥替金山說道：“嬸，他就要種子，他可是有秘密武器的哦！那就麻煩嬸多費點神，我和金山在這里等你。外面怪冷的，可不想出去。”

“好嘞，你們等著哈，我很快就回來。”

婦女說著出了大門，往隔壁家行來。

婦女走后，龍祥再次確認道：“你真的就買種子？”

金山點頭笑道：“就買種子。等我收成了，我還得請你幫忙呢?！?

“好說好說?！饼埾楹呛切Φ溃骸澳愕氖戮褪俏业氖?，以后有什么事盡管朝我開口，我能幫的一定幫！”

不久婦女笑呵呵地回來了，道：“我和你叔合計好了，我們拿出一部分的種子來，再到別家去買一些過來，這樣每家分一點，五畝地的種子很快就能有了。金山是吧？別擔心，我們這幾戶的馬蹄都是種得最好的，種子的孵苗率也比批發市場里的好上幾倍。龍祥，你叔已經去收購了，待會就可以回來了。要不你們留下來吃頓晚飯？”

“不了不了?！饼埾槊蜌獾赝妻o道。

金山也想快點回去種荸薺，好早一些收成，所以也推辭了一番。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龍祥的叔回來了，手里抓著一個塑料袋，里面正裝著荸薺種子。

見了龍祥，大叔也是客套一番，然后把種子交給龍祥。龍祥把種子拿給金山，金山拿在手里，感覺差不多正好有十斤重。

“叔，這些多少錢？”金山問道。

大叔笑呵呵道：“我家拿出了二斤種子，就算是送給你的，剩下的八斤，一斤三十吧，這樣就只要二百四?！?

金山忙說道：“這怎么可以呢，我不能白拿您的種子。叔，這里剛好是三百，您收好嘞?！?

不想大叔是個客氣的人，就是不肯收下屬于他的那八十，把金山著實感動了一番，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哪。

最后客氣了一番，大叔只收了二百四，還給金山找了六十，金山覺得都尷尬死了。龍祥讓金山不要太客氣，這才算沒讓金山一直內疚。

兩人和二老再嘮了一陣，看天色也差不多了就準備回家。二老又挽留了一陣，龍祥說家父身體不好得回去照顧，這才打消了二老留兩人吃晚飯的念頭。

坐上車，金山龍祥和二老告別，然后往來的路駛回去。金山把種子往背后的竹籮里扔進去，卻沒感到沉重，看來自己還是能背一片土地的大力士啊。

車上，金山不禁感慨道：“嬸和叔的心腸真好啊?！?

龍祥也贊成道：“我和他們家雖然非親非故，但是那年就是他們幫我阿爸，我家才不至于垮了?！?

“哦，你們家和他們家是有故事的啊?！?

“呵呵，這一個鄉里的，總會有那么點事。那年……”

“放手！”

龍祥剛想回憶那年的往事，不想剛經過農貿市場的時候被一個尖利的女生打斷了思路。他把車放慢往市場里面看去，里面已經圍滿了人，畢竟這時候是傍晚，都出來買菜了。

而人堆中間，正有一個長相清純的女生正和一個壯漢對峙著，看似發生了巨大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