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曉年沒有換上那雙紅色拖鞋。
幾天前,她本打算趁著休假回來與簡臻好好聊一聊,然而在看到顯示器上暫停的電影畫面后,這個念頭瞬間消散。
她的雙肩包一直背在背上,她還穿著她的帆布鞋,她從房間快步走出,腳步急促,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離開這里。她匆匆離開了簡臻的出租屋,沒有再回頭。
夜里十一點多,連曉年特意選了一條她平日不敢獨自走的小路,這條路上燈光昏暗,行人稀少,但她此刻一心只想避開簡臻。盡管昏暗的小路讓她膽戰心驚,但心煩意亂的她也顧不上這些了。好在她順利從小路繞了出來。當她坐上出租車時,簡臻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連曉年掛斷了電話,可簡臻仍鍥而不舍地打。幾次之后,她將手機調至靜音,任由屏幕燈光一直亮著。
連曉年坐在出租車里,有些失神地望著車窗外。
入秋了吧,為何感覺這般蕭瑟?白日里熱鬧繁華的都市,今夜為何如此安靜?這會兒要是下一場雨就好了,電視劇里都是這么演的,這樣才應景!
“靚女,到了。”
連曉年的思緒被出租車司機打斷,她趕忙付了錢下了車。
她在簡臻工作單位附近的街道找了一家連鎖快捷酒店,這是她下意識告訴出租車司機的街道地址。
從前,因實習期工作對接的需要,她常去簡臻所在的公司。與簡臻交往后,她也常來這里等簡臻下班。這附近的咖啡店、餐飲店幾乎都留下了她的足跡。
連曉年拿出身份證,遞給酒店前臺登記。
深夜時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沒帶任何行李,獨自出現在酒店,難免惹人關注。
“請問是一個人住嗎?”前臺的工作人員問道。
“是的。”
“我們這兒如果有訪客也需要補登記,現在管理得很嚴格。”
“好的。”
“這是您的房卡,請問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沒有,謝謝!”連曉年拿了房卡,低著頭匆匆走進電梯。前臺那位大姐探究的語氣,讓她感覺自己像個翹家女孩,很不自在。
或許是她過于敏感了,畢竟這是她頭一回獨自到酒店開房。
遇到這樣的事,也是第一次。
連曉年一進房間便反鎖上門,扔下背包,重重地倒在床上。
她閉上眼睛,與簡臻相識相處的一幕幕如倒帶般在腦海中快速閃過,最后定格在那雙被別人穿著的紅色拖鞋上。
一串串眼淚從緊閉的眼角滑落,細碎的啜泣聲從心底蔓延至喉間。
手機屏幕一直亮著,連曉年知道簡臻肯定在瘋狂地找她,但此刻她身心俱疲,根本不想聽任何解釋。
簡臻愛她嗎?現在還愛嗎?
她覺得簡臻應該還是愛她的。然而,這份愛在距離的考驗下變得脆弱不堪,尤其是在一個人生病、感覺脆弱時,面對那些主動送上門的“關心”,心防很容易就被攻破。
一個女人深夜去一個男人家里探病,還在房間里觀看一部以“披著友情外衣的愛情”為主線的電影。這樣的場景,讓連曉年感到無比諷刺。
連曉年翻身趴在床上,眼淚很快浸濕了床單。
如果,她今天沒有回來;如果,她晚些開門進去,她原本想給簡臻的驚喜將會變成何等難堪的驚嚇。
床頭的時鐘顯示已過凌晨兩點,手機屏幕的光線終于熄滅。連曉年沒去查看是手機沒電了,還是簡臻耗盡耐心,終于停止了連環來電。
她的眼淚已經止住,她側身抱著枕頭,靜靜地思索著自己對簡臻的感情。
她愛簡臻嗎?現在還愛嗎?
她確定自己曾經深愛過。可是,從何時起,這份愛不再那么強烈了呢?是兩人對未來的規劃出現分歧,是距離引發了兩人之間的一次次爭執,還是度過熱戀期后,無法忍受生活的平淡?
這一夜,連曉年覺得自己除了傷心,更多的是失望。在她閉上眼睛,昏沉睡去的那一刻,她仿佛聽到了另一只靴子落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