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紅白夾色,車身印著神奈川消防字樣的急救車駛入。
那巨大轟動的音浪讓每個放學路上的學生駐足。
“喂,孝太,那急救車好像開進我們學校了。”
“哇,真的唉!!”
兩名男生相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驚訝。
“怎么說,孝太?我想回學校看看,感覺發生了很有趣的事情。”
“豈止,急救車都來了,肯定是大事,還等什么?跟上我!”
就這樣,本該回家的學生們又跟隨急救車興沖沖的返回學校。
然后追隨著急救車的聲音,一眾學生來到了教學樓下。
這時,眾人還處于迷茫階段。
好在,有眼尖的人指著建筑最頂端驚呼:“天臺邊上有人,他想跳樓!”
眾人仰頭,果不其然,平日里關閉封鎖著的天臺,此刻卻有人闖入。
隔的太遠,看不清模樣,依稀能看清是個男性,他坐在邊緣處,兩只腳晃蕩,只要起身,就能一躍而下。
這個行為,實在是危險,正常人絕沒有這個膽子。
一個不小心就榮獲肉醬餅轉生異世界冷門套餐。
距離遠,肉眼看不清那人模樣,便有女生拿出手機,打開照相機啟用放大功能。
這下,她看清了那人臉龐,可卻不由得一愣,好半晌才驚呼道:“這是我們班的向井裕同學!!”
她的話語和舉動迎來了圍觀。
有人好奇詢問:“天臺門不是一直鎖著嗎?他怎么會在那?想輕生嗎?”
女生面色復雜:“我不知道,向井同學平日里就很孤僻,是難以相處的性格。”
大家若有所思。
直到有人回憶起:“那家伙不是差點休學嗎?我記得好像是父母去世了。”
一聽父母雙亡,大家恍然大悟,這樣的話,輕生就解釋得通了:“原來是這樣……”
因為女生的舉動,也有人效仿她,拿起手機放大試圖看到更多,不少人選擇錄制視屏。
而后就有人看著屏幕中少年的側臉,眼睛瞪大。
明顯淤青的面頰,破裂的唇角和流出的血,這一幕讓他驚呼:“向井同學,是被人欺負了!”
“什么?”
一時間很多腦袋伸向他手機。
那恰巧完美拍下的照片,也被大家收入眼中。
“校園霸凌吧?”
“肯定是這樣!不然只是挨打誰會做這種危險的事,而且大家看,急救車都來了!!”
“好可憐,本來父母就死了,還被人這樣欺負,換作我,我也會輕生。”
一下子,向井裕這個今天才認識的人,憑借著身世和遭遇,就獲得了絕大多數人憐憫。
有人發問:“喂喂,那邊的,你不是和他一個班嗎?你知道些什么?”
目光投向女生,女生尷尬的后退,急忙擺手撇清干系:“我什么都不知道,雖然班級上大家都不怎么待見向井裕,但至少不會做那種事情,大家都很友愛的……”
眼看得不到有用的信息,眾人拍攝視頻登錄社交平臺,不約而同的傳播著這一切,同時開始搜集信息。
【聽說了嗎?咱們學校有人跳樓。】
【[視屏],我們學校,這家伙要跳樓,你認識嗎?】
【二年三班向井裕,父母雙亡被霸凌,現在在天臺準備跳下,急救車都來了,有圖為證[圖片]。】
【嘶……紅巖私塾好厲害。】
當消息開始擴散,黑田秀樹卻還在昏睡,正在尋找他的繪畫部眾人此刻看著手機上來自同學朋友的信息,也顧不上失蹤的部長,趕緊來到教學樓下看戲。
人,越聚越多,圍的水泄不通,所拍攝視屏照片,也插上翅膀,飛出去好遠,離開校園,傳遞到更多人眼前。
很快,伴隨著黑白夾色的警車后一步駛入校園,學生發現,事態進一步升級了。
而天臺上,事件的最中心,早一步到達的小幡純平和森川富友兩人,正被迫和向井裕保持距離。
“老師,請不要再靠近了,你前進一步,我就跳下去。”
森川富友僵住腳,苦口婆心的規勸:“向井同學,有什么事咱們好好說,何必極端?生命是自己的,只有一次,一定要珍惜啊!”
向井裕坐在天臺邊,看著下面聚攏而來,嘈雜的人群,姿態輕松:“老師想當好人嗎?既然這樣,不如用老師的命換來我新生好了。”
“向井同學,老師沒有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向井裕笑了,天真燦爛,如果忽略傷口,少年感十足,青春活力,他手指指著下面,可說出來的話卻駭人:“老師從這里跳下去,代替我去死,我就好好活下去。”
森川富友面色難看,為了救一條命而搭上自己的命,他顯然做不到,于是道:“向井同學,我們都要為自己的生命負責……這個玩笑可不好笑,你快離開那,有什么困難都可以對老師說。”
“既然沒有這份決心干嘛要來勸我?”
向井裕嘆了口氣,搖著腦袋:“老師你根本不懂,被霸凌是什么滋味。”
“是和黑田秀樹有關嗎?請給老師一次機會,一定可以解決的。”森川富友面色鄭重,心底卻焦急著。
雖然提前撥打了電話,但此刻,要如何穩住向井裕呢?
而且在剛才的通話中,校方要求,無論怎樣,都要讓向井裕活著,什么要求都可以答應,不然他就要失去這份工作。
頂著巨大的壓力,森川富友看向小幡純平,焦急道:“快說兩句啊,小幡同學,你和向井同學最熟,快講些有用的話喚起他對生的渴望,放棄輕生。”
小幡純平輕咳一聲,腦子里實在沒墨水,干巴巴得說道:“阿裕,別鬧了,炎拳還等著你更新呢。”
向井裕不為所動,看著樓下頭頂消防字樣白色頭盔的人穿過人群朝著教學樓走來,說道:“人生已經無所謂了。”
很快,后面的門就擠進來幾個帶著白頭盔的人。
他們派出其中一人,遠遠朝向井裕喊話:“少年,請遠離那個危險的地方!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朋友!這個世界還有很多值得留戀的東西!”
森川富友趕緊拉了拉白頭盔,提醒道:“別喊了,這孩子父母雙亡,會應激的!”
白頭盔也跟著面色難看,父母雙亡算是最難搞的,他感詢問:“那怎么辦,他還有在乎的人嗎?”
森川富友瞅了瞅小幡純平,發現這家伙正拿著手機不知道做些什么,嘆口氣:“試過了,勸不動,快些墊好救生氣囊吧,他隨時可能跳下去。”
白頭盔眉頭緊皺:“下面雖然是平地,可學生太多了,聚集在關鍵位置,嚴重阻礙了布置。
驅趕他們需要時間,給救生氣囊充氣也需要時間,我們的人正在做這些事,所以現在,必須在布置好一切之前穩住輕生者的情緒。”
“誰說的話能讓他聽進去呢?他對我們的話聽不進去一點,已經完全極端,甚至想讓我跟著跳下天臺。”森川富友臉色犯難。
“我來吧。”
幾人扭頭,只見不知何時,氣質清越的少女已經站在那里,面色堅定。
白頭盔看著眼前容貌超越常人太多的少女,沒有答應,轉而看向黑田秀樹,問道:“這孩子跟輕生者什么關系?會不會刺激到他的情緒?”
“這……”森川富友知道藤堂香澄很好看,在校園中頗有人氣,很受歡迎。
但他卻不是很清楚她和向井裕之間的關系,所以面對白帽子的詢問陷入猶豫。
事關人命,現在所做的全部決定都需要斟酌,不然就會造成可怕的后果,容不得他不謹慎。
好在,在關于向井裕的事上,有人替他做答。
“如果說還能有誰能勸住阿裕,班長大人應該是最大的可能……”
小幡純平玩著手機,兩個大拇指快速敲字,當然,他關注著幾人的聊天,便在此刻,適時的出聲,獻上助攻。
“既然這樣,放她過來吧。”
白帽子領頭發話,藤堂香澄順利進入天臺。
一步步朝邊緣坐著的向井裕走去。
森川富友伸手,有心提醒藤堂香澄,向井裕此前說過不許靠近的要求,但卻被玩手機的小幡純平阻止。
“噓,不要阻攔,老師,安靜看著。”
被小幡純平拉住,森川富友發覺向井裕沒有出言阻止,便多了一分希望:“希望能有用。”
被寄予厚望的藤堂香澄緩步走著,最后來到了非常靠近向井裕的位置。
想起向井裕Line上發給她的輕生簡訊,她其實不知道事情怎么變得這么糟糕。
又是因為什么,向井裕會好端端的變得這么極端,引起這么大陣仗,各種校園群聊和論壇的消息都要傳瘋了。
但現在想這些全都沒用,唯一該做的就是挽回向井裕,救下向井裕。
如果看著向井裕死在她眼前,作為班長,也太失職了。
“向井同學,能和我好好聊聊嗎?我對星期天的約會其實很期待。”
藤堂香澄聲音放輕,讓自己溫和,想要向井裕關注。
“我也很期待,不過現在想想,我這種人,是不是死了會比較好,死了的話就不會給大家添麻煩。”
向井裕望著下面被白帽子驅趕,卻依舊試圖舉著手機圍攏過來的人群:“而且約會,其實也是我強迫的,班長大人從始至終都沒有認可。
怎么會很期待,這句話,其實只是為了安慰我,是吧?”
“怎么會。”
藤堂香澄抿著嘴,俏臉上表情認真:“向井同學雖然是一個性格很惡劣的人,經常會讓我覺得很討厭,但是,偶爾也會讓我有特別的感覺。”
“和我這種人相處,真的會有特別的感覺嗎?”向井裕扮演著此刻的角色,抬起碎發下的眼,回頭望向藤堂香澄。
“當然有!”
藤堂香澄用力的點著頭,當她發現向井裕那明顯淤青和破裂滲血的嘴角,心頭也隨之一顫。
她想起好友飛鳥伊央給她搜集到的,各種聊天群里面關于向井裕輕聲的猜測。
目前有鼻子有眼傳播得最廣泛的其中一個,就是校園霸凌。
眼前看來,似乎是真的。
那此前向井裕對自己訴說類似感覺人生沒有希望的言論卻被自己當做謊言沒有重視。
藤堂香澄咬著牙,很是自責,她如果早些滿足向井裕的那些奇怪要求,給予他所希望的,是不是他就不會想著輕生?對人生多一些動力?
少女奇怪的責任心又開始作祟。
這一刻,她深刻的意識到,向井裕如果從這里跳下去摔成肉泥,自己絕對占據很大的責任。
都是自己的不作為導致的!
“那好,如果是真的,那就說給我聽。”
向井裕使用道德綁架:“如果騙我,我就從這里跳下去。”
藤堂香澄白皙的小臉繃著,肩負著責任,她細數著兩人所謂特殊的時刻:“之前因為我聲音太大,導致向井同學你和瀨戶同學發生矛盾,最后引得你獲得了不好的謠言,被大家排擠,但你從來都沒有責怪我。”
“這本來就和班長你沒關系吧?”向井裕道:“如果我不說出那些危險的言論,怎么會有不好的傳言?”
“不。”藤堂香澄嚴肅著小臉:“向井同學對我很包容,但我卻總是犯錯。”
“那天明明約好了,可我其實沒有準備黑絲。
雖然是伊央在旁邊勸導,但做決定的是我自己,是我自己不想遵守約定。
你所看到的,是最后關頭,才換上的,我其實一開始失約了,唯一遵守約定的,只有向井同學。”
藤堂香澄語氣低落:“我真的很差勁,想的和說的,總是比做的少。”
向井裕回憶起,那天早上送粥時確實如此,是直到后面到教室,才發現藤堂香澄穿起了自己喜歡的長筒黑絲。
“這種事……”向井裕發現藤堂香澄說的特殊時刻都很奇怪,剛想指出,藤堂香澄便打斷。
“還有,明明應該由我來輔導你提升成績,卻讓向井同學獨自面對,考試前,我看著你好多天都頂著黑眼圈來上學,一定是學習很久才有了現在的排名和成績。
明明付獨自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可作為班長,肩負了這些責任的我卻任性到什么也沒做,僅僅是發給你隨處可以拿到的資料。
現在想起來,我既辜負了老師的信任,又對你完全的不負責任。”
藤堂香澄小臉寫滿自責,這份情感是發自內心的,并不只是說說而已。
聽著這仿佛在細數著自己罪惡的發言,向井裕放棄勸解,習慣性上嘴臉,得寸進尺:“既然這樣,班長大人決定怎樣補償我,你應盡的責任一點都沒有做到,我現在很生氣。”
“約會的星期天,我會好好負起女友應盡的責任。”
藤堂香澄抬起頭,好看清純的初戀臉直勾勾盯著向井裕,做出承諾:“所以,向井同學,答應我,不要輕生。決定死亡是對任何人都不負責任的想法。”
“什么是女朋友的責任?”向井裕歪頭。
“我、我也不知道,從來沒有做過什么人女朋友……這種事,還是第一次。”
藤堂香澄面色羞紅起來,但很快表情認真,看向向井裕:“就由向井同學,來告訴我身為女朋友的責任吧,雖然只有一天,但這次,我一定會好好負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