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說這話時，心中一下悲涼。

莫桑桑的心跳，卻是咯噔了一下。

本以為易子而食離自己非常的遙遠，甚至只是書上的一句話就帶過的無關痛癢。

可如今真實的知道會有這樣事情發生時，這讓莫桑桑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

這種身如其境的恐慌感讓。泛起了一陣又一陣的惡心。

莫桑桑捂著腰走到了樹下，輕輕地嘔吐著。

裴延眼神亮了一下，驚喜的看著。“皇后娘娘莫不是又有喜了？”

秦川離走過去，手輕輕的搭在莫桑桑的背上。

“去拿壺水來！”

“不用了。”

擺了擺手，莫桑桑站直了腰桿。

只是想到易子而食，莫桑桑的心里又是忍不住的一陣惡心，過了許久才終于克制住。

秦川離的目光死死的盯著莫桑桑，一句話都沒說，直到莫桑桑重新清了清嗓子。

秦川離聲音里已經帶上了一些些許的不悅了，這個反應實在是太像懷孕了。

“讓他們送一些新的糧草過來，送了嗎？”

“回皇上已經快馬加鞭的說是在往這邊送了，但是什么時候送到還不知道。”

那就怕是要等些日子了！

“先把糧食按照人頭分發下去，確保這個鎮子上的每一個村民都能有些吃的。”

秦川離大手一揮，便下了決定。

而在里面的裴慶幾乎是爬著出來的，身子已經沒有太多的力氣瘦骨嶙峋的。

看起來像是餓了許久。

趴在門檻上看著屋外的秦川離和莫桑桑，兩人商量著如何賑災。

“皇上。”

終于看見弟弟的裴延眼中滾燙的淚水噴薄而出，他沖上去之后扶著裴慶。

可當他摸到的只是一把瘦骨嶙峋的骨頭和有些褶皺的皮囊時，心中的難過又多了幾分。

裴慶眼神無光，但看向身旁的哥哥時淚水也一下子沒忍住。

“哥！”

看著兄弟兩個人緊緊相擁在一起的場面，莫桑桑和秦川離兩個人非常默契。

只是靜靜的看著，并沒有要打斷的意思。

裴慶在裴延的扶持下，勉勉強強的在地上跪直了身子，一眼婆娑的望著秦川離。

“是微臣辜負了皇恩，沒有安撫好一方的百姓，反而讓百姓陷入到了水深火熱之中！”

裴慶說著淚水便不受控制的留了下來，和莫桑桑兩個人沉默。

誰都沒有率先打破兄弟二人之間的寧靜，直到里長將熬好的藥拿了過來。

“先給他喝下去吧！”

還好裴慶是個年輕的武狀元，若是換一個年齡稍微大一點，身子骨沒他這么康健的人來這里，恐怕早就已經熬不到秦川離和她來的時候了。

裴慶喝兩口便會漏掉一口，勉勉強強的喝完了一碗黑乎乎的湯藥。

“皇上，如今的南豐鎮情況還要稍微好些，若往前走，那里的百姓過得更加凄苦啊，還請皇上早日決斷。”

“放心，朕這一次親自前來，就一定會安置好了所有的百姓之后，再回朝！”

“娘娘不要靠近。”

莫桑桑往前走一步，想要搭一下裴慶脈搏，卻被對方躲了過去。

“會傳染給您的。”

莫桑桑現在內心也無法辯駁，這一次真的是瘟疫還是有人投了毒。

不過早就做好了萬全準備的莫桑桑并不在意。

一個區區的瘟疫怎能夠害的了她這個醫毒世家的傳人。

“沒事。”

順著莫桑桑的蹲下，秦川離伸出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默默的收了回來。

但是眼神卻始終鎖定在莫桑桑的身上，生怕對方有一個不測了。

這一回，莫桑桑把脈的時間稍微用的久了。

一會兒站起身時，腿有一些發麻，身形微微一晃，旁邊的秦川離便已經走上前來，摟住了莫桑桑的肩。

“怎么樣。”

“吃了我的藥之后，他的情況確實有些好轉，證明我的藥確實是對癥了。”

還好，做了多種可能性的備藥，莫桑桑心中有一些慶幸，眼下最大的問題變成了所有人吃飯。

下過大雨，糧食的收成本來就不好，如今又遇上了瘟疫，又或許是投毒這些。問題疊加在一起，莫桑桑一時之間不知該從何開始處理了。

“東西已經分發在了南豐鎮的每一戶人家里面了，至少保證人不能餓死。”

路上來的兩人都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

可是沒有想到，到了之后才發現這里的情況居然是如此的瘡痍。

“裴延，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容耽擱了，你先行一步，把所有的糧草往南方分發。”

秦川離和莫桑桑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便明白。對方心里面是作何想法了？秦川離回過神來之后，一本正經的對著裴延說道。

裴延幾乎是連滾帶爬的站起來。

“是。”

下午的時辰，秦川離和莫桑桑在村子里面走了一遍。

大多數人的癥狀都較為相似，都是咳嗽發燒，有的一陣一陣的冒冷汗。

走了四五戶人家之后，秦川離走到河邊。

莫桑桑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之后，便也跟著尋摸了出去，看到的是秦川離望著沉靜無波的河水，泛著沉思。

“怎么了？”

秦川離沒有穿黃袍，而是穿了一身月白色蜀繡，頭上用了一根青綠色的簪子，把發髻挽了起來。

看起來就像是個高貴而又清冷的貴公子一樣。在粼粼波光的河邊，像是遺世而獨立一般。

莫桑桑的呼吸慢了半拍，走上前去，耐心的問道。

只見秦川離慢慢的轉身，對上莫桑桑的眼神。

“覺得這件事情有點蹊蹺。”

秦川離都猜測到了這一點，莫桑桑并沒有反駁些什么。

只是走到秦川離的身邊，撿起了一塊石頭，輕輕的丟在了河面上，便很快的沉了下去。

“做事情不可操之過急，否則的話就會像這塊水一樣，剛沾到湍急的水流里面，便沒有任何的反應，直接掉落到漩渦之中。”

秦川離側身瞧見的是莫桑桑那英明睿智卻又。帶著惆悵之意的眼神。

動了一下，秦川離正欲開口。突然身旁便傳來了孩子的聲音。

“娘親！”

莫桑桑驚喜的轉頭看著隔壁的帳篷內探出了一顆小小的頭是秦小堯。

士兵把整個帳篷都圍了起來，但是卻按照莫桑桑的吩咐，留了小小的一個縫隙。

只要輕輕往上撩開，便能看到外面的場景。

只見秦小堯透出了半個腦袋，努力的想要伸出自己的手臂，似乎是在抓些什么東西。

莫桑桑的淚水漸漸的滑落在了眼眶里面。

“娘親，爹，你們還好嗎？”